清晨,薄霧。


    今天是羅曼來到斯格鎮的第10天。


    他來到莊園大廳。


    起源莊園剛建立起來不久,一切都頗為簡陋,羅曼對未來充滿信心。


    和他一同落座就餐的是亞倫和格林以及格薇兒。


    征戰騎士的地位很高,有些有封地,有些沒封地,他們在大公領或許沒有上桌的資格,但在斯格鎮肯定是有資格的。


    羅曼很重視格薇兒,將她封為近侍。


    他大大咧咧的坐在主座,拿起麵包,正要咬下去,見到格薇兒後,羅曼想了想,開口問道:“格薇兒,你多大了?”


    雖說格薇兒選擇的是迴家。


    但羅曼沒傻到真把這個小女巫放迴去,留在起源莊園是最好的選擇。


    這位外表煥然一新的小女巫此刻顯得局促不安,那躡手躡腳的樣子像極了小鬆鼠。


    她失神的望著餐桌上的白麵包,煎鹿肉排,烤野豬肉,燉熊肉,濃菜湯,奶酪……


    鼻翼輕輕的抽動著,但又害怕被別人發現那樣,所以抽鼻子的幅度很輕,她嗅到了縈繞在空氣中的、甜美無比的濃鬱香味,這讓她口舌生津,不斷的咽口水。


    她想碰,但卻不敢碰,因為沒得到允許,但卻又實在想吃,心中竟陷入了糾結中——她昨夜跟著羅曼迴到起源莊園時,天色很晚了,羅曼將她交給了執事賽思,那位老先生便指揮著女仆將她拉到了臨時的浴室處,不由分說的對她好一通洗洗刷刷,又將她送到了一件能居住的木屋裏,聽到她的肚子咕咕叫,還特意給她送了晚餐——一碗熱騰騰的麥粥,一盤鹹肉丁,以及冷掉的麵包片。


    準確來說,那頓飯是她這輩子吃過最像樣的飯了。


    但和眼前這頓盛宴相比,又顯得相差甚遠了。


    格薇兒從沒見過如此豐盛的擺盤和菜品,就算她小時候跟著父母去農事官莫爾家裏借糧的時候,她未曾在莫爾大人的餐桌上見到這樣繁多的美食。


    好想吃!我能吃嗎?這真的是給我吃的嗎?


    她陷入糾結,她穿的衣服是羅曼的女仆臨時給她的,雖然有些不合身,但這種舒適的布料也比她先前亞麻材質的衣服強多了。


    昨天的被窩也很暖和,她睡得很香,在被女仆叫醒的時候,隻感覺渾身骨頭都軟了。


    就和那位夏斯塔女士一樣,這裏的人也沒有嫌棄她是個災星。


    那個一臉嚴肅的老爺爺把她領到這裏,應該是讓她來吃飯的吧,到底能不能吃呢……


    羅曼又喊了她一聲,“格薇兒!”


    格薇兒這次聽到了,她立刻嚇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結果沒站穩,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把自己腦門磕在桌子上,關鍵時候,一直觀察她的格林伸出手,動作很敏捷的抓住了格薇兒的後頸,將她拎起來重新站好。


    格薇兒膽怯的望著羅曼。


    羅曼壓了壓手掌,示意這倒黴孩子冷靜下來,繼而又問道:“格薇兒,你今年多大了?”


    這個女孩先是眨了眨眼,然後慌張的舉起雙手,放在眼前,十根手指像是演奏鋼琴那樣律動起來,但她彈奏的顯然不是什麽優美的旋律——羅曼這個問題難倒她了。


    她不知所措,“十歲……不對,是十一歲……”


    羅曼笑了笑,他知道格薇兒很小,小小的個頭隻有一米三左右,可能也就十二三歲吧。她有著黑色的、粗糙的長發和棕色的像是小鹿怯生的眼眸,整個人是相當消瘦的,甚至可以說極有骨感。


    手臂纖細的像是木柴,雙頰凹陷,像是個小瘦猴子,隻有大眼睛依舊靈動,配合瘦脫相的樣貌反而顯得很驚悚。


    這倒黴孩子居然還活著,真是不可思議。


    換個別的人早就死在山裏了。


    羅曼問她年齡隻是為了打開話題,他說道:“格薇兒,你知道我是誰吧。”


    格薇兒怯生生的說道:“我知道,你是領主老爺。”


    羅曼滿意的點頭:“嗯,你現在是我的近侍,近侍就是跟在我的身邊的人,我吃什麽你就吃什麽,好了,伱可以吃飯了。”


    格薇兒表情迷惑的坐了下來,她是不明白近侍的含義,但羅曼說的也很直白,她覺得她聽懂了,而且對於羅曼特意說出的這件事感到極為的安心。


    所以,格薇兒坐下來後,她沒有用餐盤前的刀叉,而是立馬眼疾手快的抓了個白麵包就往嘴裏大口的塞,將腮幫子撐得鼓鼓的,像是餓死鬼投胎一樣。


    坐在她對麵的亞倫見格薇兒吃的很激烈,默默將手邊上的一杯牛奶推到了格薇兒的餐盤旁。


    但格薇兒並沒有被噎住。


    她吞的很多,但是細嚼慢咽,將所有的食物都咬得很細碎,最後咽入腹中。


    賽思看的直皺眉頭,要上去教她用餐禮儀,羅曼伸手攔住了他。


    孩子餓怕了,以後慢慢改正吧。


    羅曼對格薇兒極有耐心,畢竟好不容易從夏斯塔手裏搶到手的。


    早餐過後,羅曼帶著眾人去了斯格鎮視察工作。


    格薇兒近鄉情怯,望著越來越近的集鎮。開始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羅曼進入斯格鎮,發現昨天的進度還可以,光是能見到的就堆起了三十多噸的肥。


    畢竟發動這麽多的人力,斯格鎮的居民多半將拾糞當成勞役了,配合程度很高。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中午管飯和小麥獎勵的緣故。


    莫爾得到消息,立刻前來迎接羅曼。


    他身後還跟著一對表情惶恐的農民夫婦。


    “羅曼老爺,這兩位分別是哈德·諾瓦和西瑪·諾瓦,是格薇兒·諾瓦小姐的父母。”


    當那兩人見到羅曼和格薇兒,尤其是後者時,哈德兩腳一軟,跪地求饒道:“尊貴的領主老爺,求您開恩,這個魔鬼不是我的女兒,不要燒死我們。”


    格薇兒原本兩眼一亮,但聽到父親的話後,表情又是黯然了下來。


    羅曼淡漠說道:“格薇兒現在是我的近侍,從今天開始,你們見到她,就如同見到我一樣!”


    女巫在平民眼中是汙名化的存在了。


    這要得益於教會的大力宣傳以及殘忍手段,發現一位女巫,連帶其家人也要盡數燒死。


    這使得凡人害怕和女巫扯上關係,如避蛇蠍。


    哈德聽到羅曼的話,大喜過望,教會代表著公平和正義,而貴族老爺也同樣代表著強權和地位,既然格薇兒成為了領主老爺的近侍,他們全家人就都不用死了!


    西瑪忽然說道:“領主老爺,前日有個女巫找上了我們……”


    哈德用力拉扯妻子的胳膊,但西瑪仍舊堅持將那天夜晚的事情說出來了。


    羅曼表情沉靜,頷首道:“我知道了,這件事不要傳出去,去做你們的事情吧。”


    “讚美領主老爺!”哈德慌忙說了句,便拉著西瑪逃也似的離開了。


    隻是西瑪轉身時望著格薇兒的表情和臉色很複雜,格薇兒戀戀不舍的看著她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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