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熟,太眼熟了,掌櫃的終於想起自己到底是覺得眼前女子哪兒眼熟了。


    那行為舉止間的態勢,那眉眼五官中的一點靈性,像,太像那位已經死去的前蟲沙幫的幫主了。


    對,就是那前蟲沙幫的幫主,他這位曾經的四爺絕對不會認錯。


    然而,正是因為日此,更加讓四爺覺得奇怪了,不過奇怪隻是一瞬間的事情,就在那位帶頭大漢剛剛加入戰局的那一瞬間,四爺脫口而出一個人名:“梁紅穎!?”是了,既然是像那位,那除了現如今蟲沙幫的幫主,前蟲沙幫的大小姐,四爺也想不到別人了。


    梁紅穎這三個字一出口,就像是有什麽魔力一般,隻見那位衝上前去的大漢,整個身子頓了一頓。


    可也隻是頓了一頓而已,現在不管他是梁紅穎還是張紅穎李紅穎的,就算是天王老子擋在麵前,也隻有照殺不誤了。


    接著,大漢就縱身一躍,跳進了戰圈裏。


    之前的梁紅穎以一敵這麽多人,其實隻是稍稍維持一個均勢罷了,畢竟眼前這些人要比一般的幫眾厲害太多,隻要時間一長,她都得敗下陣來,更別說現在又加入了一個帶頭大漢,隻這身量就比前幾位大出幾分。


    梁紅穎又哪裏會是對手,隻一入圈,梁紅穎便感受到了,這是介乎後天總是與先天之間的一種威勢,幾乎是半隻腳跨在了先天玄元境的門口了,這大漢出手之時的淩冽風威,頗有幾分提起玄元的架勢。


    即使掌櫃的是心頭已經有了幾分肯定,認出了那人極有可能是老幫主唯一的後人,那位打小就見過的梁大小姐,他依然沒有出言勸住。


    即使真是那梁大小姐又如何了,現如今整個蟲沙幫都可謂是不複存在,更別說一個落魄的大小姐,就憑這四爺能夠背叛蟲沙幫,轉投大沙幫,繼續做起了他的四爺,還開了家客棧養老,就可見他心性涼薄。


    這位四爺老了也確實是老了,也沒有什麽多餘的本事,往日裏拚殺的狠勁與勇氣沒有了,也沒了爭雄的心思,所剩不多的就是還有些威望,新的大沙幫便是要借助他這樣的威望,來鞏固自己的地位。


    所以為了這樣的目的,就把他給留下了。


    一邊是為了榮華富貴安享晚年,一邊是為了奪下地位,兩者一拍即合,所以在四爺所剩不多的年月裏,重要的無非是兩點,身家、性命,隻此而已。


    那麽既然如此的話,什麽梁紅穎與他何幹。


    隻見那帶頭大漢,壯碩的身子直接擠進了人群,淩厲的一掌帶著無端可怖的威勢,劈頭蓋臉就向著梁紅穎打來。


    梁大小姐在起初躲開了第一掌,這是第二掌,無論如何也躲不開了。


    不過,那位客店的掌櫃的,大名鼎鼎的四爺不願意開這個尊口,救下那昔日的主子,有人可是非常在意的。


    讓梁大小姐有了點壓力練習劍術,隻一掌也就夠了,在危急關頭,那本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紅袍閃了一瞬。


    鮮亮的紅袍帶起空中淩冽的罡風,比那大漢的威勢更甚,無論是比哪個方麵,躲在一旁的太子殿下可都是要比這兒的所有人加起來還要強了。


    輕輕巧巧的一指,直接點在了那大漢的掌心,沒有多大的動靜,也不見什麽格外的動作,就是這一點,大漢如柱子般倒塌,向後仰躺而去。


    轟然一聲摔在了身後的桌子上,此時那木頭破裂的聲兒響起,由在之前的打鬥動靜之上。


    這一點倒是頗有之前那位老頭,劍仙陳半陽在西垂時,戲耍黑麵神的意味,當然隻是神似,算是太子殿下在異樣的情況下表示對那位老頭的尊敬。


    這樣的反應,超出了在場除開梁紅穎以外所有人的預料,哦,當然還包括那隻炎牛,隻見仍舊圍在場間的那七八個大漢,雙目愣愣怔怔的看著中間,一會兒看看那位紅袍小哥,一會兒看看自家老大。


    就連四爺都看傻了眼,幾個夥計就更不消說了。


    到頭來還是那受傷了的人反應最快,倒地的大漢雖然無論怎麽掙紮都起不來,但嘴巴張開就要大喊,是要命令自己守在門口的手下進來幫忙。


    然而太子殿下又怎麽可能讓他吼出聲來,身子一閃就到了帶頭大漢身前,雙指如劍點在了大漢的脖子一寸處,大漢腦袋一偏不知死活了。


    這一幕落在周圍人眼裏,幾人嘴裏響起連聲的驚唿,也終於明白自己現下應該做些什麽。


    二話不說就向著門口衝去,隻要把門打開,一切都好辦,量身後這‘平凡’男子也不敢在小麥城這‘朗朗乾坤’下,光天化日中殺人行兇。心裏這麽想著的同時,他們卻是全然忘記了自己大沙幫平日裏又是怎樣的行徑。


    跑?在一位先天玄元高手的眼皮子底下還想跑,那是不可能的。


    行進如風,出手如電,說的就是現在的太子殿下,砰砰砰的幾指頭下去,這些人通通倒地不起。


    最後一位大漢,摔在了門前兩步的位置,倒地前還伸長著手臂,距離那門框就更近了幾分,眼睛一眨一眨,嘴唇蠕動,可惜最終是還是沒能推開木門,雙目閉上,沒了反應。


    這七八個大漢倒地之前也沒有喊叫門外的人,倒不是他們蠢,一來是前幾個沒時間反應,唯一能反應過來的便是距離門最近的那位,二來也是他們即使是喊叫也無用。


    因為帶頭大漢在進來之前是吩咐過的,沒有他的吩咐誰也不許進來,大沙幫的規矩階級是森嚴的,無人敢違背。


    而梁紅穎的反應也絲毫不慢,就在太子殿下動手的那一刻,就領會了意思,知道這位殿下是要做什麽,將掌櫃的與店裏的夥計及時控製了起來。


    雖然梁紅穎知道自己就算不動手,那位殿下也能將事情處理的妥妥當當,但自己能幫上一點忙總是好的,心裏要好受些,認為自己這樣便欠那人少點。


    好了,現在安靜了,整個客店再也沒有了一點聲響,場間還站著的唯有太子殿下與梁紅穎,這兩個一開始在四爺與帶頭大漢眼裏,已經死人的兩位。


    事情往往就是這麽戲劇,太子殿下嬉皮笑臉的看著被梁紅穎控製起來的掌櫃的,“你認識她?”太子殿下伸出手指,指了指梁紅穎說道,他可是絲毫沒忘記眼前這掌櫃的喊了梁紅穎三個字的。


    也不待四爺迴答,太子帶下緊接著就迴答道:“你是大沙幫的人?”四爺正要說話,又被打斷了,這次開口的是梁紅穎:“他是,小時候我還叫過一聲四叔呢。”四爺不認識女大十八變的梁紅穎,梁紅穎可是認識他這位四爺的。


    言語間的口氣,也說不出是個什麽樣的心緒,太過複雜。


    這次,掌櫃的徹底沒了話說,一連兩次被人打斷要說的話,掌櫃的沉默了會兒,然後一抬頭開口道:“不錯,我齊老四曾經是蟲沙幫的人,現在是大沙幫的四爺,你要如何?”他沒有開口喊叫門外的人進來,因為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即使沒有劍,見識過這紅袍男子之前身手的他也不敢喊叫,他敢肯定自己話還沒說出口,就會像那帶頭大漢一般,永遠也說不出話了。


    身家、性命,如今年邁的他,看的最重的兩樣東西,他,不敢冒險。


    “嘖,還臨老還裝的什麽硬氣啊,要真硬氣你倒是刀架在脖子上也喊兩聲啊。”太子殿下仍舊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卻是毫不留情的拆穿,一張笑臉落入四爺眼中是那麽可惡也可怖。


    現在有些大概的,太子殿下算是理清楚了。


    扭頭看著握劍的梁紅穎說道:“這些都是你事先算好的吧。”眼神含笑,卻不是平常那般對著敵人的笑,笑容和煦。


    言語中的‘這些’,自然也指代了之前那幾家極其難吃的客店,還有那臨走還帶了一袋銀子的怪事。


    梁紅穎笑笑不言語,緊接著看了看大堂內的大棺材,伸手指了指,握劍的手還是不敢稍移,防止那四爺鑽了空子,又說道:“這些我倒是真的不清楚。”


    “好,既然不清楚,那咱們便看上一看。”既然知道了眼前這人是大沙幫人,那麽大概可以確定,先前的幾位大漢絕不是什麽北地的趕屍人了。


    偽裝成趕屍人,隻有一個目的,那便是要掩蓋他們的大黑棺材。


    上前三步,伸手,太子殿下雙手按在了大黑棺材上,還未開棺,就像身後長了眼睛一般,開口說道:“四爺,你可別想有什麽小動作,我這是為你的老命著想。”


    話語說完,那老四滴溜溜轉動的眼珠子果然停了,眼觀鼻鼻觀心,老實安分了下來。


    也就是這一刻,太子殿下雙手一用力,悄無聲息的就將棺材給掀了開來,用的是穩穩的力道,即使知道外麵的人不會亂闖,還是小心翼翼。


    而就在棺材揭開的那一瞬間,太子殿下雙目瞪大,嘴裏忍不住輕嘶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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