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太熟悉了。”老龍王一身燦金袍,重新化為了人形,比起之前麵皮要蒼老了些許,“好,很好啊,前有那道士李青秋,今兒有你陳半陽,如出一轍。”


    老龍王雙目深邃,古井無波的看著前方穩穩立在半空中的陳半陽,說完這兩句話之後,沉重而又緩慢的繼續問道:“你們人族的花花腸子多,可否告訴本王,你這又是何境,與曆來的人族聖人皆有不同呐。”


    “大逍遙境。”老頭陳半陽麵不改色,輕聲語。這啥大逍遙境,顯然是老頭自己編的。


    往前數,除了那位神秘叵測,世人皆以為他是聖人境的李青秋以外,也就陳半陽今兒第一次達到了這個境界,所以也就是他陳半陽想取什麽名字,便是什麽吧。


    好在這‘大逍遙境’幾個字取的卻也說的過去,不似他平常那般隨意不靠譜。


    ......


    距離那西海上空的驚世一戰,已過去了二十多日。


    一條黃泥巴鋪就的土路上,兩旁是山林叢密,馬蹄噠噠,淩亂隨意的踩在土路上,顯得些有氣無力,熟悉馬匹或久經沙場者倒能聽出這噠噠聲中是兩匹馬。


    影子有些清晰了,乃是兩匹普普通通的黃鬃馬,一匹上坐著一人。


    左麵一人,一身鮮亮紅袍,腰跨狹長一口寶刀,幽黑色龜甲紋的刀鞘,最是有些奇特的是,此紅袍男子拉馬的雙手前,還臥趴著一隻紅色的小牛,額前一點青色獨角,有些神異。


    隻如此看,這人可謂是刀柄衣袍亮麗了,隻可惜了那張臉龐和他胯下的黃鬃馬一樣平凡普通。


    右麵一騎的馬背上,不是坐著一人了,而是躺著一人,此人雙腿磕緊了馬腹,向後仰躺在馬背上,雙目望天,一頭白發垂在馬尾。


    腳上是一雙草鞋,身穿一身亞麻色的舊袍子,怎麽看怎麽寒酸,尤其是比起左麵這人來說,尤顯如此,但這臉可是要比紅袍青年俊的多了。


    隱含一種鋒銳英氣,望之年輕。


    “嗝——”突然馬上那滿頭白發的老頭打了個長長的酒嗝,把那慵懶的馬蹄聲都壓了下去。右手往馬腹上一摸,準確的抓住一隻酒葫蘆,拔下就往自己的嘴裏狠灌了一口,酒後露出一臉的暢快之色。


    “那個,大爺,那一日到底發生了什麽,咱這都離開西垂這許多日子了,終是能告訴我了吧。”紅衣青年,偏頭略帶一絲苦笑的看著老頭問道。


    “咋了,你小子就這麽想聽故事了?”老頭笑嗬嗬的一轉頭,雙目溜溜一轉說著。


    “想!”聲音迫切。


    這二人顯然正是離開了西海龍宮的太子殿下,和剛入大逍遙境不久的劍仙陳半陽了。


    在那日西海上空這驚世一戰,整個西垂境地的叛亂戰,此二者的影響下,一人族的紅袍少年,竟然在那龍族的試龍誓裏接受了龍力傳承的事跡便不聲不響,不被外人所知了。


    僅限於有數的幾個人與龍族知道這樣一件事,那些人自然不會將此事說出,至於龍族認為此事更是奇恥大辱,便更不可能允許此事傳出去了。


    而太子殿下自己,幾乎是暈暈乎乎的就到了這裏了,自己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麽,至於那什麽繼承的龍力,到如今也沒在體內找到異常之處。


    啊,對了,太子殿下低頭看了看趴在自己身前睡覺的玉皇,這小家夥倒是有了不小的變化,嘴角一笑,心裏這般想著。


    至於為何還是如今這般小小個的模樣,乃是在太子殿下認為在玉皇之前那大隻的模樣,實在是太過顯眼引人注目了。


    一番交流之下,玉皇明白了太子殿下的意思,在殿下驚詫的眼神中,縮成了如今這般大小,然後美滋滋的趴在馬上睡覺了。


    “你要聽故事,便隨便和你說說吧。”老頭接著說道,打斷了太子殿下有些紛亂的思緒。


    接著,從老頭的嘴裏,太子殿下聽到了那一日,從他進入結界,接受試龍誓結界之後發生的事情。


    知道了那張嘴一嘯,腹中十萬八千劍的故事。


    “那最後呢?西海龍宮的那個老龍王呢?誰贏了。”太子殿下雙目閃著光芒,灼灼的看著一旁馬上的老頭,迫不及待的問道。


    心裏自然是希冀著,最後是老頭贏了。


    而且按照太子殿下所猜想的,老頭如今還能好好的躺在馬上和自己說話,必然是最後的勝利者。


    然而在太子殿下問出這個問題之後,得來的卻是長時間的寂靜,老頭嘴角笑笑,仍舊癱在那匹黃鬃馬上,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一路上隻能聽著噠噠的馬蹄聲,依舊慵懶,揚起一片塵沙,玉皇睡的安穩。


    咕咕,老頭一葫蘆酒全部灌進了嘴裏。


    那一日,光煌粗大的皓白劍光,與已然化成人身一身金袍的老龍王在半空中對峙著,這一戰打了七天七夜。


    遠處濱海城上的將士,城內城外的百姓,時時刻刻的關注著這一戰,直到眼皮子打架,再也堅持不下去了之後,才沉沉睡去。


    各種各樣的消息在濱海城內傳的紛紛擾擾,戰局還未結束的時候,便有說書先生添油加醋的在酒樓茶肆講的唾沫星子亂飛,畢竟仍舊有那膽子小的,不敢出城去稍瞧。


    戰局進行到如今,其實勝負已分,再打下去,便不是分勝負,而是分生死了。


    老龍王在問完那句話之後,一個重新瞬身便入海而去。


    在看不見的深海處,一朵朵血花在海水裏炸開,從老龍王的身軀各處,不斷的紛飛而出,更有道道劍氣伴隨而出,撕裂了四周的海域。


    “勉強算是那老龍王輸了吧。”沉默了很久的老頭,終於在最後一口酒液咽下肚去之後輕聲說道。


    等了這許久才等到這個答案,然而這答案又是如此的模糊,“怎麽算是一個勉強呢?”


    “勝負之中,自然是老頭子我贏了,然生死之外,卻是那老龍王生啊。”老頭說出如此一個讓太子殿下感到驚悚的話。


    此言便意味著,若是當天再打下去,今兒他太子殿下看見的恐就是老頭的屍體了。


    太子殿下無法理解這該是怎樣的境界,為何能勝卻不能生,隻能在心頭感歎一句,人力有時窮,不愧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西海龍王。


    “那小子我又是如何從水晶宮裏出來的呢?”思慮飄飛了一陣之後,太子殿下問出了心頭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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