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頭這些話裏差不多有三分是真,便是那些人確實都來他牢裏住過,但這些人沒多久便又出去了,有那進來了出不去的,壓根也不搭理他一小小的牢頭。


    這些人哪次來,他不是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就那什麽和典使大人一起喝酒,這事是真的,然而可不是稱兄道弟,他一口一個大爺喊的那叫一個勤。


    其實聽了幾句,這遊俠也反應過來了,倒是覺得這小小牢頭也挺可悲的,平日裏低三下四對誰都是孫子,也就能在酒後換著法子,吐露吐露自己的彪悍。


    等這酒醒了之後,又不知要去麵對誰裝孫子了,人在這世上活著,又有誰是容易了的:“不知是哪個縣太老爺啊。”遊俠坐了下來配合著說道。


    “說起這縣太老爺可就有些意思了......”牢頭一聽這遊俠問起,便將之前那縣太老爺為何來的,執戟衛告訴他的又講了一遍。


    “奧,原來是他啊。”遊俠了然的說道,原來之前那城門口發生這事時他也在,親眼目睹了那一切,現在方知那三人中竟還有個是縣令。


    “是要去哪個縣上任的縣官啊?”遊俠接著問道。


    “就是那居倉城鬱......”牢頭說道這兒醒覺自己今兒話太多了點兒,這事兒已經讓刑察使大人壓下了,可不能再多說了。


    將錢往桌子上一擱,連忙起身且說道:“酒喝多了,瞎掰了幾句,諸位還是莫要往心裏去,若是有什麽地方得罪了各位,對不住啊對不住。”這話就是對著整個酒肆的人說了。


    說完還略有些搖晃的向外走去。


    不過是一個喝多了的牢頭胡說八道,瞧瞧他說的那些個名字,什麽又是安察司使伍郎又是左右牧衛的,相當一部分人都當個笑話聽過就算了。


    但也有人將那最後幾句記著了,比如這位當時在城門口的遊俠,行竊之人竟然還是個縣令,覺得這倒是個風塵軼事,管它真假也值得和別人說道說道。


    所以這一傳十,十傳百的就有那行商走商的人,將這些個有趣的消息傳到了方掌櫃的‘來錢快’客棧。


    出了酒肆,走在狹巷中,被通透的涼風一吹,牢頭渾身的酒意再散去幾分。


    使勁拍了拍自己的頭,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一切,瞬間冷汗都出來了,歎道:“這酒還真是不能多喝啊,誤事啊!”


    他在那酒肆中一通劈裏啪啦的說,搬出了無數個大人物,光顧著過嘴癮了,那些話要是傳出去,他恐是再沒有一天好日子過了。


    又想起自己居然還敢對遊俠那般動嘴動手的,低頭看了看自己全身,發現自己依然是好手好腳的,不由得感歎真是命大啊。


    噠噠的腳步聲在略顯昏暗的牢房裏響起,牢頭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走到了牢房中。


    看到眼前這三人的狀態,他卻是愣住了,三人全部閉著眼坐在桌邊這是幹嘛,牢頭有些納悶開口輕聲說道:“張縣令,張縣令。”像是在喚醒一個沉睡的人。


    “啊,恩,怎麽了?”這是張樸的聲音,原來這小書童真的坐著就睡著了。


    “牢頭迴來了啊,你請示完上麵了,上麵怎麽說。”張謙鑒睜開雙眼說道,已經做好了幾人被放出去的準備了。


    “唉,上麵說,大人你就在這住下吧。”牢頭畢恭畢敬的說道,之前那酒肆裏的威風八麵,唾沫星子橫飛的狀態不過是曇花一現。


    張謙鑒作勢都要起身出去了,卻聽清是這麽一句話:“在這住下?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堂堂一個縣令因為一點誤會就要在這大牢裏待著了?”


    說罷不停,一揮衣袖接著說道:“真是豈有此理。”貌似十分生氣,其實張謙鑒的心裏早已是樂開了花,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隻是麵上還要裝出這般模樣。


    “張大人,你別生氣,你別急。”牢頭趕緊出聲說道:“等這段時間的風波過去了,到時候肯定會將大人您放了的。”


    “來,大人這邊請,我給大人您挑一間最通氣的上等牢房。”牢頭說完又開始彎著腰在前帶路。


    張謙鑒默不吭聲了,站起來跟了上去,心下卻是覺得有趣,這牢房還要分個上中下,搞得和開客棧似的。


    左右各三個獄卒賠笑跟在一旁,這待遇,就連客棧也沒有。不說張謙鑒那縣令的身份,就是這小偷小摸的罪,也用不上枷鎖,所以三人腿腳都沒被束縛住。


    這小牢獄本也不大,很快就到了地方,牢頭拿出腰間的鑰匙將門打開,轉頭又笑著說道:“大人到了,便是這間了。”


    即使是上等牢房,那也還是牢房不是,別說和李鐲兒姑娘的大司牧府相比,就是普通人的住處都是比不了的。


    所以這進來之後,鐲兒姑娘便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皺眉癟嘴,哪哪都坐不下去。


    估摸著是脾氣上來了,轉頭對著牢頭一陣吼道:“牢頭你來,這飯食我可要吃點像樣的。”


    “是是是,肯定像樣,不能拿牢飯招唿大人幾人。”牢頭趴在牢房前笑著說道。


    “這早上呢我要吃金珠兒配黃珍羹,最好是可以金銀珠兒換著來,黃珍羹換成十三紅寶粥也是行的,中午要有金紫雞、紅素餅、華園田甜配蒼山米......這晚上嘛要有根蘿、醉八樣......”


    李鐲兒姑娘還在板著手指頭數著呢,牢頭已然聽傻眼了,張謙鑒實在聽不下去了咳嗽兩聲這才打斷了鐲兒姑娘的後續。


    “行了,就這些吧,你記住了沒。”鐲兒姑娘雙手背後說道。


    “記是住了,可這牢獄的銀兩......”牢頭麵色犯苦的說道。


    “怎麽,吃食還要犯人出錢買嗎,走遍雙江南北的大牢都沒有你這個規矩吧。”張謙鑒厲聲說道,但這出口的話卻像是他雙江南北的大牢都去過一般。


    “沒有,沒有這規矩,小的記下了,這就去辦。”牢頭說完,轉身就跑了,生怕這張大人身邊的姑娘再提出什麽駭人的要求。一邊跑嘴裏還嘀咕:“那左右牧衛來的時候都沒姑娘你吃的好了。”


    之前牢頭搜身的那一幕,實在可氣,打亂了張謙鑒的計劃不說,之前這牢頭用這樣的辦法恐怕也沒少搜刮銀錢,此時自然不會幫他節約。


    等到人都走完了之後,李鐲兒姑娘看著張謙鑒問道:“張縣令咱們現在安全倒是安全了,可該怎麽出去呢。”


    “不用急,吾自有妙計。”張謙鑒說完再次閉上了他的雙眼。


    心裏可就不像他麵上這般沉穩了,妙計?哪來的什麽妙計,現在他也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罷了,先把外麵的情況打探清楚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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