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煦在永厚陵偷了一天的懶,這一天他不去想政務,也不去自己的後宮美人,而是帶人在皇陵周邊打獵,晚上與將士們一起燒烤取樂。


    寧複將一隻野雞細細的塗抹上調料,然後用荷葉包好,又裹上黃泥,這才放到火堆中炙烤。


    寧複今天一隻獵物也沒打到,趙煦也不比他強到哪去,最後還是圍獵的將士將獵物趕到趙煦麵前,然後他閉著眼睛才射死了一隻兔子。


    相比之下,童貫這個太監卻比他們強多了,一個人連著射殺了幾十隻野雞和兔子,甚至還射死了一頭野豬,現在正在火上烤著呢。


    就在這時,童貫忽然湊到寧複身邊低聲問道:“寧博士,陛下手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寧複瞥了童貫一眼,似笑非笑的問道:“童都知真的想知道”


    童貫是入內省都知,通侍禁中,是趙煦身邊最親近的宦官。


    “奴婢不想知道,隻是奴婢發現太後的墓碑上,有一道血拳印,似乎是被人打了一拳,所以……”


    童貫說話時也在盯著寧複,似乎是想試探他的反應。


    “既然都知已經猜到了,又何必多問,那個血拳印可讓人處理掉了”


    寧複神情自若的反問道。


    趙煦手上有傷,估計是昨晚痛斥高太後時,因為太過激動,一拳打在墓碑上,這件事若是傳出去,足以給趙煦安一個忤逆之罪。


    要知道忤逆可是重罪,之前高俅就是因為和他爹打了一架,這才被流放出京城的。


    皇帝雖然不會被流放,卻會對他的名聲造成極大的打擊。


    “血跡浸入石頭,擦也擦不幹淨,是奴婢親手將那片石頭磨掉的。”


    童貫摸不清寧複的深淺,隻得老實迴答道。


    “很好,這件事你知、我知、官家知,若是有第四人知道,嘿嘿!”


    寧複說著拍了拍童貫的肩膀。


    童貫卻嚇的全身一哆嗦,這要是傳出去,他和寧複肯定脫不了幹係,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他和寧複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奴婢知道,這件事就算爛到肚子裏,奴婢也絕不會告訴任何人!”


    童貫當即保證道。


    “童都知果然是聰明人,日後寧某也要仰仗都知的照顧啊!”


    寧複哈哈一笑,忽然有種想給對方相麵的衝動,順便再送他兩句批語。


    不過轉念一想,童貫已經是個太監了,這種人要真是化龍,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第二天一早,趙煦這才率人離開了皇陵。


    路上趙煦沒有乘車,而是騎上馬緩步而行,寧複也騎馬跟在他旁邊。


    “感覺真好,這兩晚我竟然不像以前那樣,無法抑製自己對女人的衝動。”


    趙煦深吸了口氣,隨後向寧複笑道。


    “環境對人的影響很大,官家是脫離了後宮的環境,所以更容易靜下心來,等到迴了皇宮,對官家來說才是一個大挑戰!”


    寧複也笑著迴答。


    “感覺還是不一樣,這次出宮,讓朕有種脫胎換骨之感,就算迴到宮中,應該也不會像以前那麽荒唐!”


    趙煦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接著再次道。


    “另外我也想通了許多事情,等到迴宮之後,把這些事情做完,心中的念頭會更加通達!”


    “許多事情”


    寧複聞言也十分好奇,但趙煦不說,他也不好追問。


    “對了,官家迴去之後,除了節製房事外,最好再配合做一些鍛煉活動,這樣有利於官家的身體恢複。”


    寧複再次提醒道。


    “鍛煉那你說朕做哪種鍛煉好騎馬射箭”


    連這種小事趙煦都詢問寧複的意見,足見他現在對寧複的信任之深。


    “騎馬射箭都太過劇烈了,官家的身體才剛開始恢複,最好做一些舒緩的運動。”


    寧複說到這裏沉思了片刻。


    “這樣吧,等我迴去後好好的想一想,到時給官家找幾個即有趣又能鍛煉身體的運動。”


    “那太好了,你想出來的東西肯定有趣!”


    趙煦聞言大喜道。


    經過一天的趕路,傍晚時分,寧複他們一行人終於迴到京城。


    趙煦迴來的消息也讓章惇等人鬆了口氣,隨即一群大臣就入宮求見。


    “官家何故忽然離宮,而且提前沒有任何的準備,這萬一出了意外怎麽辦”


    曾布第一個站出來向趙煦質問道。


    “咳,朕那天晚上夢到了太皇太後,心血來潮之下,於是就去永厚陵祭拜了一下,難倒各位愛卿要禁止朕盡孝嗎”


    麵對群臣的詰問,趙煦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所有人的嘴給堵上了。


    大宋提倡孝道,皇帝自然要以身做責,所以他去祭拜長輩誰也不能說他做錯了。


    不過章惇等人的嘴雖然被堵上了,心中卻根本不信,畢竟所有人都知道,趙煦與高太後勢如水火,怎麽會忽然想到去祭拜她


    “官家孝心可嘉,但官家身係天下安危,出宮也須慎重才是!”


    章惇這時也站出來勸說道。


    “朕知道了,這次是朕有些心急了,下不為例!”


    趙煦點了點頭認錯道,章惇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官家,臣要參奏太學博士寧複!”


    沒想到就在這時,蔡京忽然一臉大義凜然的站出來道。


    “朕不是說了嗎,去永厚陵是朕的想法,寧複是被我帶去的,你參奏他幹什麽”


    趙煦頗為不悅的質問道。


    寧複幫了他的大忙,趙煦還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他呢,結果蔡京竟然要參奏寧複,趙煦差點就當場翻臉。


    “啟稟官家,臣參奏寧複並不是因為這件事,而是要參奏他公器私用!”


    蔡京卻從袖子中拿出一份奏本,十分鄭重的遞上前道。


    “什麽公器私用”


    趙煦一愣,隨即讓童貫把奏本接了過來。


    趙煦拿過奏本打開,隨後將上麵的內容看了一遍,結果越看眉頭皺的越緊。


    下麵的章惇這時也瞪了蔡京一眼,他之前就知道這件事,隻是蔡京的理由十分充足,連他也沒辦法阻攔。


    “寧複呢”


    趙煦看完奏本,隨即就向童貫問道。


    “寧博士剛走!”


    童貫立刻低聲迴答道,寧複走的時候也沒來得及和家裏打聲招唿,所以在趙煦安全迴宮後,他也第一時間告辭迴家。


    “派人召寧複即刻進宮!”


    趙煦當即吩咐道。


    童貫答應一聲,立刻派人去追寧複。


    這時寧複也才剛出皇城,結果還沒走幾步,就被宮中的內侍追了迴來。


    寧複一頭霧水的來到垂拱殿,當看到章惇與蔡京等人都在時,他也有些驚訝。


    “臣寧複參見吾皇!”


    寧複上前行禮道。


    “寧複,有人參奏你公器私用,你可認罪”


    趙煦麵色凝重的問道。


    “什麽公器私用臣怎麽聽不明白”


    寧複完全聽不懂趙煦的意思


    “寧複!人證物語我都已經帶來了,你竟然還敢裝糊塗!”


    蔡京猛然站出來斥責道。


    “什麽人證物證,下官實在不懂蔡府尹在說些什麽”


    寧複眉頭一皺,當即毫不示弱的反駁道。


    “寧複,你真的不知道軍器監的事”


    趙煦這時再次問道,他還是很相信寧複的,隻是蔡京言之鑿鑿,他也隻能問個清楚。


    “軍器監臣從來沒去過軍器監啊!”


    寧複一臉委屈,怎麽又和軍器監扯上關係了


    “你自己看,有人舉報你利用職權,借用軍器監的工匠為自己打造器具!”


    趙煦將手中的奏本交給童貫,童貫也立刻轉交給寧複道。


    “軍器監!”


    寧複猛然間想到了什麽,接過奏本打開看了一下,果然和他想的一樣。


    原來就在幾天前,寧複托鄭博士打造一樣器具,結果對方竟然找到軍器監的工匠幫忙。


    本來像這種小事,雖然不合規矩,但隻要無人舉報,也根本沒人會去追究。


    隻是這次的事卻不知道為何被蔡京知道,結果他抓住不放。


    這種事說大也大,畢竟軍器監是專門打造軍器的地方,蔡京給他安上一個公器私用的罪名,倒也不算冤枉寧複。


    想到這裏,寧複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嗬嗬,無話可說了吧!”


    蔡京得意的一笑,隨即得寸進尺再次向趙煦道。


    “官家,寧複區區一個太學博士,卻將手伸到軍器監這種軍事重地,實在罪大惡極,臣請將其拿下,依罪論處!”


    旁邊的章惇聞言也是眉頭一皺,寧複這次的罪名坐的太實了,連他都不好說什麽。


    趙煦聞言也露出猶豫的表情,寧複才剛幫了自己的大忙,若是馬上就將他問罪,他心裏也過意不去,可若是不處置,又將朝廷的法度罷於何地


    就在趙煦為難之時,隻見寧複忽然上前一步大聲道:“官家,蔡府尹口口聲聲說人證物證具在,不如請他將人證物證全都帶上來,否則臣心中不服!”


    “不見黃河不死心!”


    蔡京冷哼一聲。


    “官家,臣請傳人證物證!”


    趙煦看了看蔡京,隨後又看了看寧複,最後歎息一聲道:“傳人證物證入殿!”


    隨著趙煦的吩咐,很快就見一個軍器監的官員,戰戰兢兢的推著一樣奇形怪狀的東西走進了大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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