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尚掛著露水的純白花兒,靜靜的躺在那裏。

    彎下腰拾起,看著它含羞帶怯的微垂花瓣,心裏瞬間便被柔情蜜意塞得滿滿的。

    “阿商,我們走。”她好想馬上見到他。

    “嗯,”阿商的臉上漾滿笑意。她簡直都要崇拜死主子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麽浪漫的事他都會做!

    不覺間,腳下變得輕快,心情開始高歌。那種他還在自己身邊的喜悅,後知後覺的充盈了她的四肢百骸。

    阿商邊走邊打趣著,“小姐啊,呆會您可別太熱情哦,會嚇壞我們家快成仙的主子。”

    “我哪裏有熱情啊。”麥麥嬌嗔著瞪了她一眼。

    “哦哦哦,小姐正常的很,就是一顆心早就撲到了主子身上。”阿商掩嘴偷笑。

    “你這丫頭,隻有在翼的麵前才會變得老老實實的,下迴啊,我直接讓他娶了你算了。”麥麥不甘示弱,也開始揭她的短。

    一聽到翼,阿商的臉頰立即飛上紅暈,不依的叫一聲,“小姐,您幹嘛總提他啊。咦?”狡黠的大眼睛來迴轉了兩圈,“這麽說,您承認自己是這裏的女主子嘍?”不然,又以什麽身份來命令他呢。

    “走了,”麥麥既不否認,也不附聲。而是笑著輕刮了下她的俏鼻。

    像是感染了她的好心情,阿商也加快腳步,引著麥麥來到萬俟狁的房間。就是麥麥曾經來到的涿浪堡中那座獨立的院落,在石屋不遠處,一幢幽靜而簡樸的屋舍。置身在雄壯而充滿霸氣的堡裏,倒有幾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拉著麥麥三步並兩並的踏進去,走上竹階,恭敬的站在門外,“主子,”

    麥麥幾乎都聽了自己心跳的聲音,而且是越來越快。

    屋裏無人應答。

    阿商又喚了兩聲,“主子?”

    依舊沒有半點聲響。

    抬起頭,盯著那扇緊關的門。最初的激動竟變得有絲不安。他不在?或是,不願意見她?

    “咦,女主子?心?”

    鬼宿正好也從外麵走進來,看著兩人的樣子,皺起了眉,“你們不知道主子要離開一段時間嗎?不會吧,主子不是去跟女主子辭行了嘛?”

    辭行?

    麥麥倏地抓住鬼宿的手臂,“他要去哪裏?”

    扭頭看一眼阿商,後者對他輕輕頜首。鬼宿這才一五一十的說道,“主子體內的毒,尚未全清,每月都要去童老那裏呆幾天接受醫治。這個月因為女主子剛來草原,主子才拖延了日期。可沒想到,剛才……主子一時心急動了氣……”

    “他怎麽樣?他有沒有危險?”聽到鬼宿的話,麥麥急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女主子不用擔心,”鬼宿難得收起嘻鬧,一本正經的安慰道,“主子隻要去找童老繼續醫治,就不會有大礙。”臨了還不忘補充道,“也隻是幾天而已。”

    “是嗎?”不知道是不相信鬼宿,還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麥麥狐疑的盯著他,“他真的不會有事?”

    “哎呀,女主子,鬼宿發誓還不行嗎?如有半點誆語,鬼宿就娶不上老婆。”瞬間,他又是那個令人哭笑不得的鬼宿。

    “小姐,”阿商走上來,溫柔的笑笑,“您別擔心,主子真的隻是去幾天而已。你不相信這個人的嘴巴,總得相信阿商吧。”

    不待麥麥有反應,鬼宿立即不滿的叫道,“心,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我的嘴巴怎麽了?我可從來都不騙人的,你不要在女主子麵前破壞我的形象好不好?”

    阿商馬上反唇相譏,“不知道是誰騙小梅說隻愛她一人,接著扭頭就對小蘭說,今生非她不娶!”

    “小丫頭你懂什麽,我這叫多情而非濫情,風流而不淫。”鬼宿毫不在意,反過來卻笑嘻嘻的問麥麥,“女主子可別聽這丫頭的話,她是嫉妒我有人愛,不像她,愛了那根木頭幾年了,都不敢開口。”

    “喂!是不是想比劃幾下?”阿商臉色脹紅,似是被人踩到痛處。

    麥麥隻是搖頭輕笑,她怎麽會看不出,這兩人之所以拌嘴隻是想逗她開心。臉上雖在笑,可心裏還是有些擔心他,扭頭看一看安靜的屋舍,希望真能如他們所言,去過幾天就會迴來。

    快要用晚膳時,大家都小心翼翼的不在麥麥麵前提有關主子的一個字。可眾宿顧及,有人卻像刻意而為之。

    柳盈盈坐到麥麥旁邊,滿臉的笑容,“藍小姐,看你悶悶不樂的樣子,想必也是知道了吧。”

    麥麥沒聽見一樣,低頭吃著碗裏的飯,腦子裏全是他的影子。今天才剛走,他到底要什麽時候會迴來呢?毒會不會再複發?那個叫什麽童老的,會不會醫好他呢?

    “嗬嗬,不是我替狁說話,藍小姐也該識下大體了。”柳盈盈對她的態度毫不動氣,耐著性子一副勸慰的模樣,“狁遭遇到的事情,豈會是你這千金小姐能懂的?現在,他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一番大業,就算是要娶你,也總不至於讓他天天都圍著你轉吧。”隨即還明了似的搖搖頭,“哎,怪不得他沒告訴你任何事。一個尚不懂得體諒的女人,又如何會替他分擔呢?”

    旁邊一桌的鬼宿咪起眼睛瞪著她,小聲道,“真想把這個女人扔出涿浪堡。”膽敢這樣譏諷他們的女主子?真是不可饒恕。

    “算我一個,”亢宿也是早看她不爽的樣子。

    婁宿瞥了瞥兩人,“女主子一人就足以應付了,哪還需要你們兩個。”

    軫宿依舊像位入定老僧,“唯女子……”

    “閉嘴!”其它四宿都受不了的低吼一聲。

    軫宿也不介意,隻是挑挑眉。真理似乎總不容易被這些俗人接受,不過,如果人人都能參透,這世上又哪來這麽多俗人呢?

    麥麥輕輕放下碗筷,抓起帕子拭了拭嘴角,抬眸看向一臉惋惜的柳盈盈,微微一笑,“經郡主這樣一說,確是有些奇怪,我明明脾氣不好,又不識大體,最糟糕的是,還嫁過他人,又成了廢妃!他為何要如此執著於我呢?偏偏,他要娶的還就是我這個不懂得體諒的女人。竟然不惜調動幾十萬大軍逼近啟薩,隻為娶我!哎,想來,也是該為他一灑同情之淚啊。”

    既然知道了星宿就是萬俟狁,她也就沒必要再繼續忍讓了。之前,她不會是自己的敵手,今後,她也不會是。

    柳盈盈的麵色有些微白,她最不想麵對的就是這個事實。嘴邊的笑依然,隨手也放下了碗筷,“藍小姐的魅功,一般女子哪裏及得上啊。先是引誘得擎王丟了軍機要圖,後又勾到了召王為你不惜與兄弟反目。這還不夠,現在又來嫁給狁。藍小姐,盈盈還真是佩服得緊,不過,這話又說迴來了,以你這樣一副殘花敗柳之軀,自認能配得上狁嗎?”

    “好一張利嘴!”這下,連婁宿都不得不對這位郡主另眼相看了。

    阿商雙拳緊握,“啪”的一聲擊在桌子上,“郡主……”

    “阿商,”麥麥安撫的拍了拍她,“郡主隻是在與我開玩笑,何必當真呢。”眸中清淡的目光瞬間變得犀利。

    看到小姐似乎要發威了,阿商的怒氣馬上消失無蹤,而是看好戲一樣有些興奮的坐下來。

    麥麥微轉過身子,睜著無辜的幽眸,“郡主是如何得知,我是殘花敗柳之軀呢?”

    “都嫁給了擎王為妃,藍小姐何必羞於承認呢。”柳盈盈篤定的迴望,臉上的笑分明含著輕蔑。

    “這個問題嘛……”麥麥故意害羞的低下頭,最後好像是掙紮了又掙紮,才附在她耳邊小聲的說,“你最好是,先向你的狁證實一下。”語氣曖昧至極。既然她都拿出這種事來踩她,她又何必為了矜持而任她羞辱呢。

    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武功皆在上乘。任麥麥的聲音再小,也都被伸長了耳朵的他們聽了個真切。

    “哇,主子的動作好快啊。”鬼宿激動得好像是找到了心中偶像一樣。

    婁宿搖頭輕笑,“哎,我一直以為要看到主子還俗,起碼要等上個十年八年,沒想到,主子竟然已經先斬後奏了。”

    “哈哈,”亢宿大笑,“這才是咱們燕北國的國君嘛。”

    柳盈盈瞪著杏眸,一抹受傷劃過,“你們……”桌下的手,緊緊糾結在一起。不,她還有機會。隻要狁還認他們的青梅竹馬之誼,就一定還有機會。不停的勸自己,她不會在意這種事,哪個男人沒有過?又或者,這隻是她用來打擊自己的借口。

    將那些負麵的情緒很好的掩藏起來,柳盈盈朝她綻放了一朵豔笑,“至少,在狁的心目中,我是無可代替的。”

    “是啊,”麥麥認同的點點頭,“畢竟,他隻有你這一位姐姐。”說罷,站起身朝其餘人微頜首,“你們吃,我先迴房了。”

    “小,小姐,阿商,陪你。”阿商強忍笑意,也站起來追上麥麥。小姐真是太強悍了,非一般人能比啊。柳盈盈的嘴巴固然毒,可她這四兩拔千金的架式還真值得她們好好學學。

    婁宿收迴視線,“瞧見沒?女主子一般就是不發威。發起威來,必震四方。”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亢宿似乎還意猶未盡,沒想到,兩個女人的明爭暗鬥也能這樣精彩。

    “哎,可憐的主子啊,以後不是隻有被女主子教訓的份兒了。”鬼宿的話引來大家一陣哄笑。

    周圍的議論聲,一字不落的傳到了耳中。柳盈盈的臉上再也看不出一點情緒,站起身離開了宴廳。這個藍璿筠,她一定要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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