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亡太過慘重了!我們必須要提高任務風險的上限!”


    “但我們中已經有人和死亡擦肩而過!繼續提高任務風險,是對每一個我的不負責!”


    “不!如果不提升任務的風險上限,才是真的對集體不負責,平民的傷亡太慘重了,即便他們的意誌可以支撐,我們的兵力也會很快耗盡,根本撐不到蒼穹之鳶計劃有所成效!”


    “那如何評估我們每一個人承擔的風險?靠自願嗎?我們是決策者,不需要直麵殘酷的戰場,自然可以在這裏侃侃而談,如果執行任務的人重傷乃至死亡,我們誰來付這個責任!誰付得起這個責任!”


    藍諾們在會議室中,劇烈的爭吵這,6450渾身纏著繃帶,作為特殊成員進行旁聽,耳邊的嘈雜聲讓他心煩意亂。


    他由記得,病床上,麵無血色,下半身徹底癱瘓的林克和他的對話。


    “為什麽要留下來!為什麽?如果敵人沒有退兵,你們五個根本拖不到我手術完成!用五個人的命來給我陪葬,你們是傻子嗎?”6450雙目通紅的看著林克,在他的身邊,仿佛能看到陣亡的三位戰友。


    “或許是吧!但你們墨者,又有哪一個不是傻子呢?你們的所作所為,在曾經的我們看來,又何嚐不是傻子呢?”林克說著,劇烈的咳嗽起來,彈片傷到了他的肺部,差一點就奪走了他的性命,好半晌,他才緩過氣來:


    “可是啊……我不想你們被當成傻子!如果未來的我們,依舊自私自利,勾心鬥角,頂著精致的利己主義者的麵具,做集體的蛀蟲。


    那你們拯救的人再多,付出的犧牲再大,在曆史上留下的筆墨再重,以至於沒人敢明麵上玷汙你們的功績,後人依舊會在心中罵你們是傻子。


    咳咳咳……所以我不能逃,所以我們要踐行墨者的兼愛,已經有人為了救我,付出過生命,我便更加不能辜負他的意誌!


    同誌!我們可以算同誌了吧!”林克突然用力抓住6450的手臂:“我想做一次英雄!像墨者們一樣,登上熒幕和報紙!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我想要告訴大家,不需要成為墨者,我們也可以閃閃發光!


    我想盡我所能的讓人們相信,善良的人是更多的,是可以得到由衷的尊敬的,是不會變成傻子的!”


    ……


    林克的願望實現了,不隻是他,戰爭中付出犧牲的人,都得到了相同的待遇,越來越多的人相信,推動人類的團結與進步,是比物質上的享受更加值得追求的。


    募兵處前,藍諾看了眼長長的隊伍,詢問麵前的少年:“你為什麽要選擇參軍?”


    報名的少年有些緊張,身體都在顫抖,但還是激動得道:“為了保衛我們的家!”


    藍諾看了看少年的身後,沒有人嘲笑他,沒有人嘲笑這曾經幼稚無比的發言,負責審核的藍諾,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聽到相同的話了,或許,他們已經真的相信了墨者的理念。


    ……


    新鄉,探索隊忙碌著,倒塌的建築中,還埋藏著大量能用的設備。


    藍諾掀開一塊預製板,露出了下麵重達數噸的設備:“見鬼,咱們沒法把他弄到街上,隻能等工程機甲了。可惡!新的單兵反坦克炮生產線就差它了!”


    藍諾說著,就準備給基地發消息,調一台工程機甲過來,可還不等他開口,就看到探索隊的成員們抬著鋼管與繩子走了過去。


    “還愣著幹嘛?沒有機甲,我們不是還有肩膀嗎?大家加把勁!就幾十米,咱們扛也要在天黑之前,把他扛到車上!”


    藍諾抿了抿嘴:“你們……其實沒必要那麽拚命的,這是我的決策失誤,延誤工程也不會扣你們的工資的。”


    領頭的人衝著藍諾笑了笑道:“我們沒你那麽厲害,不能和爬行者搏殺,也不能潛入敵後作戰,但也別小看我們啊!我們也是能為文明做出貢獻的!”


    汗水浸透衣衫,滴落在地,一個人的汗水微不足道,但成千上萬人的汗水,成千上萬人都自發的為集體做出貢獻,卻足以改變世界!


    ……


    偏遠的城市中,見習墨者弗洛伊德汗流浹背的收割著煌竹草,分明並不強壯,速度卻比身旁的壯漢還要快上些許。


    墨門沒有能力支援每一座城市,所以較為偏遠的城市中,就隻能是少數墨者帶著種子與菌種,自力更生。


    壯漢扶著腰,喘息的站起來:“停一會吧!哈啊!累死我了!你幹的那麽快,我都不好意思歇會了!”


    “沒事,我還不累,第一次幹這些肯定不習慣,不用跟我比。”弗洛伊德繼續將一捆捆煌竹草堆在身後。


    壯漢一屁股坐在地上,灌了一大口水:“那墨者,你說你們有糧,有槍,還是我們的救命恩人,犯得著和我們一起幹活嗎?要我是你們,早就占了最舒服的豪宅,一手摟著一個妞,過逍遙日子去了!哪還會弄得滿身汙泥。”


    弗洛伊德手中的活兒停了片刻,無奈的搖搖頭道:“我曾經也是你這麽想的,覺得這麽幹挺傻的,可能確實也挺傻的,但就是那樣一群傻子,把我們救了出來,帶領我們在末日中重建家園,帶給我們希望和溫暖。


    他們太無私了,以至於我害怕這樣的人有一天死光了,這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人能給大家這樣的希望與溫暖,不知不覺,就加入了他們的行列中。


    你現在可能沒法理解,不過我相信,一定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理解我們的!”


    壯漢搖了搖頭,站起身:“還是不懂,我就知道,幹的越多賺的越多!”說著,重新揮舞起鐮刀來。


    ……


    複興軍炮兵三營,一名名士兵忙碌的準備著,保護傘公司新一波攻勢很快就要開始了,而他們必須頂上去,炮兵是這場戰爭中,陣亡率最高的兵種,三營中,超過五成都是沒上過戰場的新兵,因為上一輪的戰鬥中,三營的傷亡率足有五成。


    炮兵指揮官藍諾看著身邊整裝待發的士兵,忍不住問:“你們不怕嗎?前麵可是地獄啊!”


    “怕呀!”士兵苦笑道:“但總要有人站出來的,這個人為什麽不能是我呢?”


    ……


    藍諾們的情緒,在看到一個個普通人為文明而付出乃至犧牲後,隱約間再次產生了共鳴,無數的記憶片段湧入了6450的腦海,讓他再也無法忍受身邊自己的吵鬧。


    “都閉嘴!不要再討論什麽生存率了!你們是太久沒有和基層的我們接觸,已經無法和大家共情了嗎!


    那些辛勤勞作的,戰死沙場的,都是因為我們,才付出的犧牲,因為我們編製了一個謊言,一個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謊言!讓他們相信了,相信我們在竭盡全力的拯救每一個人,在不懼死亡的無私奉獻。


    如果我們的兼愛,隻是一句謊言,那他們不就是被我們欺騙愚弄的傻子!


    是時候做出決斷了!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個自己,和我一樣,已經有了付出生命讓謊言化為真實的覺悟,但對於我們中的很多人來說,生存已經不再是第一需求。


    我明白,生存是我們的義務,所以在群體表決前,我不會違背一個都不能少的原則,會盡一切可能活下去,但我申請進行群體表決,是否可以有限度的,為這個世界的人類文明,付出犧牲!”


    會場中的藍諾們沉默片刻,隨後交換意見,最終由0001拍板道:“同意表決申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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