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內心無比驚恐,但坐在那裏的終究是皇帝。在短暫的慌亂之後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內心中的恐懼並沒有表露出來,而是麵無表情的看向藍諾,直到藍諾開口道:“沒有必要這麽看著我,有關你的一切有用的信息,我現在都已經知道。”


    此時他口中發出的聲音竟然和皇帝自身的聲音完全相同這一點。終於讓坐在椅子上的小皇帝動容了。


    “不用這麽驚訝,不隻是你的聲音,你的生活起居之中的習慣,以及你對朝廷中每一位大臣的喜好和厭惡,你暗中培植的黨羽,扶植的親信人員究竟是誰,我現在心裏都已經有數,我知道你不信,為了讓你死心,我先給你細數一下你那些誰都不敢告訴的秘密好了。”


    當下藍諾就開始細數起小皇帝的一係列小秘密,皇帝年紀較小本身其實就是皇朝的重大不穩定因素之一,總會有大臣認為年歲較小的皇帝相對較為容易操控,如此一來的話,就可以利用這一點,讓自己做到類似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效果。


    顯然這位也並非是完全大權在握,為了穩固自己手中的權力,其實一直都在暗中提拔一部分的親信,建立完全屬於自己的勢力,不得不說,這位小皇帝自己還是有一些手腕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給他一兩年的時間,他就能和當年的父皇一樣大權在握,真正成為這個國家說一不二的主宰。


    但這些都需要在他那些暗中的謀劃成功之後,才能夠真正實現。而這些計劃他不僅沒有告訴任何大臣,就連自己的親信,對此也是一無所知,甚至為了保證自己的夢話不會泄露出去,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的小夥子竟然都不讓妃嬪侍寢,最多也就是在辦完事之後把人趕出去,算得上是極端謹慎。


    而就是這樣,他的那一套計劃,包括這計劃之中的每一個細節,竟然全都被麵前這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家夥一一說中,這終於讓她開始發自內心的驚恐了,窺視人心中的秘密,這已經不是凡人能夠做到的,這人又能幻化成自己的模樣,難不成是竊國的妖魔?


    可不是據說皇家有天子龍氣,妖魔根本不敢覬覦嗎?若非如此妖魔有那般豐富的手段,皇位早就應該已經崩塌才對。


    藍諾知道的這些信息自然是在此之前通過或哄騙或威脅的手段,從這位的口中套出來的,按道理來說,他現在最應該做的是殺人滅口,把這小皇帝殺了,然後想辦法把屍體藏起來,自己的身份就天衣無縫了。


    但在有條件的情況下,藍諾自身的道德水平還是相對較高的,特別是在溝通的過程中發現這家夥邏輯清晰,思維敏捷,正常情況下能成長為一代雄主,未來未必不能成長為一位出色的政治家或工程師,這年頭人才實在難得,農耕文明的時期,能夠讀書識字的人都少,而藍諾估計自己最多有90年的時間,也就隻能培養三四代的人,第一代人的起步階段最為關鍵,是萬萬不能浪費任何一個人才的。


    “我知道你已經開始害怕了。”藍諾拿出一把裝飾華麗的象牙匕首,這是小皇帝放在床邊的防身武器,但此時這本來用來保護自己的匕首卻頂在了他的喉嚨上。


    “我現在拿下塞住你嘴的東西,你不要想著大聲喊叫,我可以保證在你喊出聲之前就能切斷你的喉嚨,接下來好好配合,我可以給你一個活著的機會,甚至我替你上朝之後,還可以順便告訴你一下,這些天來都發生了什麽。


    其實就算你真的大叫出聲也無所謂,我隻要將你當場格殺,然後告訴進來的人你是刺殺我的小賊,他們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就好像取經路上,不管活下來的是大聖還是六耳獼猴,師徒四人依舊缺不了他們的大師兄。”


    最後這段比喻小皇帝可能聽不懂,但在塞著嘴的不團被取出來之後,他的確沒有發出尖叫,甚至連話都沒說。


    “很好,看樣子你是個聰明人,既然你願意配合,那我也樂得留你一命,明天我會替你上朝,你治理這個國家,至於你我則會暫時關在地下室,不用想著逃跑,也不要考慮掙脫繩子,因為我能保證你絕對掙脫不了,盲目的掙紮隻會傷到你自己。


    每天我迴來之後,會抽一段時間告訴你朝堂上發生了什麽,你有一刻鍾的時間向我提問,除此之外,我會保證你發不出任何聲音。”


    小皇帝這次是徹底陷入迷惑之中了:“你為什麽不殺了我?你有我的相貌,有我的聲音,甚至知道我的一切,那我還有什麽用?”


    藍諾聞言,看著他的眼神有些憐憫,笑著伸出手,摸了摸小皇帝的腦袋道:“你所說的這一切,都可以歸納為兩個字,那就是皇位,你從始至終都覺得自己的價值就等於皇位,就從來沒有想過,你除去皇帝的身份之外,還有什麽價值嗎?等你想明白這個問題的時候,你就會明白皇位對於我來說隻是一個工具,而我想要的東西不是區區一個皇位就能局限的。”


    身為一國之君,掌握著一個帝國的小皇帝,是第一次聽到。區區一個皇位這種說法,他想要怒斥眼前這個人不知天高地厚,可很快又把想要說的話給噎了迴去,對方神通廣大到能進入皇宮而不被任何人發現,能在自己都完全沒有發覺的情況下調查出自己的一切秘密,有這等本事,皇位對於他來說的確是唾手可得。


    “好了,你慢慢想吧,為了給你解悶,我給你留了幾本書,都是本朝人所寫的,挺有意思,沒事就多看看。”


    藍諾將車位抬進了地下室,而那幾本書剛好就堆在了他腳能碰到的地方,雖然沒法掙脫束縛,但勉強能用腳來翻頁,小皇帝隻感覺這是奇恥大辱,但嘴巴已經重新被塞住,藍諾也已經轉身離去,內心再怎麽憤怒也無法改變眼前的窘境。


    而藍諾也第一次在這個世界來到了紛紛擾擾的朝堂之上,皇帝他們雖然沒當過,但一個團體的領袖他們卻不止一次擔任,雖然每個朝代的政體都有所不同,但終究是殊途同歸,無非就是一層層的掌握分配的權力,從而建立起效率或高或低的國家機器實現統治,封建時代的國家機器必然是低的,受到生產力的限製,就算是再怎麽在上麵花心思還講,也無異於在柴火上雕花。


    小皇帝放到原本的曆史上可能是一代雄主,但他所製定的那些計劃,格局終歸是小了,所謂的權力鬥爭也終究隻局限在朝堂之上。


    藍諾就不一樣了,他當場就準備不帶原本的既得利益者玩了。得益於小皇帝之前的經營,他在朝堂上是能調動相當一部分的力量的。


    於是,六部中的工部,這個原本並不算特別受重視的部門,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權力,皇帝竟然準備親自指導他們,建設幾項大型工程,並且把這些年好不容易積累下來的力量,全都砸了進去,以至於在原本支持小皇帝的一批人看來,原本英明神武的小皇帝突然瘋了,莫名其妙就把大好的局勢全都葬送了,那些原本位於關鍵崗位的人,被調到了這無關緊要的工部,簡直就是胡鬧。他們卻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藍諾知道自己的時間緊迫,所以當天退朝之後,就直接讓自己招募的人留了下來,親自給他們講解自己接下來要建設的工程,以及接下來給他們設定的驗收時間,如果是工業時代的人,看到這些建設項目肯定會意識到,這些項目的重要性,但在朝堂上的其他大臣看來,皇帝突然性情大變,現在這樣子明顯是不務正業,玩物喪誌。


    而藍諾親自監督推進的這幾個項目,在日後卻將爆發出遠超他們想象的能量,這其中就包括了煤礦鐵礦改造,煉鐵煉鋼,堆糞積硝,鑄造,曬鹽,煮糖,玻璃,以及一係列基礎化工項目。


    時間就是一切,藍諾沒工夫和朝堂上的人玩什麽權力鬥爭,借用自己手頭現在能調動的權力,先屯一個煤鐵工業複合體,把土法製造三酸兩堿的工藝搞出來,讓這個時代的軍隊體驗一下什麽是爆炸的藝術,才是最快解決一切問題的手段。


    而等他迴到了寢宮的地下室,把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為告訴了在這裏看了一天書的小皇帝,頓時就讓他當場暴跳如雷,也顧不上自己是俘虜的身份了,臉都憋紅了的怒罵:“你瘋了嗎?朕好不容易經營的勢力,全讓你給毀了,幾個有希望接替一州之地的好苗子,竟然全都讓你塞過去當了工匠,你!你!你把我關一輩子好了,最好就讓我死在這地下室裏,現在就算是讓我迴去,我也已經挽迴不了局麵了,你是真不知道宮廷之中的鬥爭有多險惡嗎?是不知道多少人盯著朕屁股底下的寶座嗎?”


    憤怒已經讓這位小皇帝有些有倫次了,一時之間連人稱都開始混亂起來。


    “你這麽激動幹什麽?你知不知道?剛才你聲音再大一點,我就會直接掐斷你的喉嚨了?你隻有一刻鍾的時間提問,無意義的發泄隻是在浪費你自己的時間,也隻會降低我對你的評價。”


    憤怒的小皇帝這會兒才重新冷靜下來,認真的思考起來,藍諾如果真的是個隻會純粹胡鬧的家夥,那他恐怕也不可能謀劃的如此縝密。扮演自己替代了自己的身份,成為皇帝卻不引起任何懷疑。


    這樣一想的話,那些工程之中的確可能有些門道。


    “好吧,反正現在當皇帝的是你,隨你怎麽折騰。想來你置辦的這些作坊,必然能獲利不菲,但你是否想過,利益是需要的足夠的武力去保障的,手裏不把握著軍隊,你就隻不過是別人嘴裏的一塊肥肉。”


    “嗯,能想到這一步,你就已經比這個時代絕大多數的人強了,能認識到武力是用來獲取利益的,而利益則是用來讓自己的武力進一步膨脹的。


    但之前的國家體製之下,不論是你從底層掠奪利益的效率,還是你將這些利益轉化為自己手中力量的效率,都太低了。


    你說的沒錯,如果我建立的這些工廠,隻是工廠的話那的確會成為一塊大肥肉。但倘若我告訴工廠之中的工人們,好不容易過上好日子的他們,如果被官僚們掠奪,就會重新變成奴隸一般的存在,失去他們現有的生活,失去他們勞動所創造的一切,那你說他們會不會願意成為我的士兵?


    你覺得每天要服從各種各樣工廠之中嚴格的規章製度,令行禁止的工人的戰鬥力更強,還是那些有脫產的農民供養,多年習武的脫產貴族,戰鬥力更強?


    不隻是工廠中的工人,當優秀的產品進入市場之後,自然會建立起一個更加龐大的利益集團,這些利益集團依賴於隻有我們能夠生產的高品質貨物,你說在宮廷的鬥爭之中,他們是會選擇站在我這一邊,還是站在保守落後的勢力一邊。”


    “嗬!天真!”小皇帝似乎完全不認同藍諾的想法,但他在失去了皇帝的身份之後,這段時間反而也在思考,自己的統治基礎究竟是什麽,為什麽一個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就可以輕易剝奪自己的地位,皇位又究竟代表了什麽?這些問題是隻有站在客觀的角度,才有可能想的明白的,也讓他想明白了許多平常不透的事情。


    日子在忙碌中一天天過去,藍諾努力的把自己腦海中一切的知識傾囊相授,人終究是人,而不是野生動物,能夠身居高位的一個個也都是人精,觀念或許是落後的,但腦子絕對是好使的,新的理論未必能接受,但卻不妨礙他們實際應用。


    而隨著藍諾親自到現場指導,各部門的效率也提升的飛快,很快,雪白的鹽和糖通紅的鋼水,以及大量他們從未見過的物質,被生產了出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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