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外祖
這一日，景帝在鳳蓮殿中午憩，剛起身，外頭小順子就踩著幾步聽不見的腳步聲走了進來。
小心地賠笑道，“陛下，宋煜大人在外求見。”
先前的秋闈中，宋煜下場，便奪了個金榜題名。
攝政王便舉薦讓其進入內閣，在首輔大人手底下做事。
年紀輕了些，一開始還頗受排擠。不想，新朝改革開始後，這位小宋大人，居然行事老辣熟練得，叫百官都為之震驚。
故而古今，宋煜在內閣也算是站得住腳了，這麽突然有事求見。
景帝隻怕是急事，便命翠蓮和青杏趕緊給她收拾齊整。
沒想到，匆匆來到外殿。
卻看到一個讓她始料未及的人來。
——黎家家主，黎青源，景帝的外祖！
她震驚地看向對麵那位白發蒼蒼的老者，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黎青源已經跪了下來，顫巍巍地高唿，“草民，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
“快起來！”景帝匆忙上前，親自伸手，要將人扶起。
旁邊的宋煜已經先一步，笑著扶起了黎青源。
“外祖父！”
她親昵地喚了一聲。
到現在，她都記得，前世裏，她在後宮受難被百般設計步履維艱時，是外祖父，用黎家的闔家之力，保住了她的平安！
重生到如今，她生怕連累外祖家，連一個字都不敢往迴送。
後來又被穆曉峰威脅，更加不敢去接觸外祖家。
及至如今登基，倒是更想外祖莫要被權勢漩渦牽扯，能夠安生地度過晚年，所以也沒有聯係。
沒想到，外祖父今日竟親自進了宮。
她笑著讓人上茶，牽著外祖父到旁邊坐下，一邊問：“外祖父何時進的京？怎地也不讓人來告訴我？現住在哪裏？要不到宮中來坐坐？您還沒瞧過皇宮吧？我帶您各處轉轉？”
熱情的模樣，連宋煜都為之側目。
偏偏被景帝這樣親熱招唿的外祖父，卻低著頭，明顯地連看都不敢看景帝。
支支吾吾地迴答，“勞陛下掛心，草民就住在城中的第一閣，也是個極好的地方。不敢，不敢來叨擾陛下。”
景帝的笑臉漸漸淡了下去，她看了眼宋煜。
宋煜微微一笑，卻什麽都沒說。
景帝又看向老者，笑問：“外祖父，可是家中有什麽難事麽？”
她不曾聯係外祖父，外祖父也一直沒有聯係過她。
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家中遇到了難事，不得不來尋她幫忙。
一聽這話，外祖父猛地起身，又‘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景帝一驚，才要伸手去扶。
卻聽外祖父顫抖著說道，“求陛下開恩，陛下饒命！”
景帝一愣，不解地皺了眉，又去看宋煜，宋煜依舊保持那種欠揍的微笑。
外祖父已經哆哆嗦嗦地開口，“陛下早年過得艱難，草民並非不知，也命家奴跟著陛下小心伺候，隻不過那些人都是白眼忘恩之輩，以為陛下遇險，便各自鳥散去！草民實在無法，遍尋多年，才終於尋得那些個奴才，如今，就押在殿外，等候陛下責罰！”
景帝訝異。
走到大門前，朝外看去，發現外頭果然跪了許多人。
有從前一直盡心照顧自己的老羅，小四子，還有曾經的紅妝館大掌櫃袁大叔，以及許多眼熟的人……
她皺了下眉，迴頭。
外祖父跪著朝她轉過來，依舊一副謙卑小心的模樣，“求陛下寬恕草民治下不嚴之罪！”
景帝實在搞不清今日這一出到底是怎麽迴事。
看著戰戰兢兢的外祖父，想起他前世裏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便不由放軟了語氣，“外祖，您先起身，這些人我本……”
外祖父卻‘砰砰’地朝地上磕頭，“草民願將黎家之財，送給陛下！”
青雲國如今正值百廢待興，需要的，就是大筆的銀錢。
景帝臉上最後一絲的無奈也散去，她頓了頓，看向伏地叩首的老者，問：“外祖父想要什麽？”
老者還想說什麽冠冕堂皇的推辭的話。
旁邊的宋煜卻笑著提醒了一句，“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老人家想好了說。”
白發滿頭的黎青源這才看了眼站在殿門邊的景帝，“草民，草民想給……家中獨子，求，求個職位……”
景帝閉了閉眼。
片刻後，朝殿後走去。
黎青源一臉的驚懼，宋煜倒是笑著問道，“陛下？您的意思是？”
景帝擺了擺手，“按照攝政王的意思來吧。”
宋煜一笑，搖了搖頭，看了眼地上的黎青源，慢笑道，“黎老人家，走吧！”
黎青源還想再說什麽，可景帝已經繞過那鳳棲梧桐的屏風去了。
他顫巍巍地站起來，臉上露出的卻是如釋重負的神情。
宋煜看了一眼，輕嗤一聲，伸手，“請吧。”
鳳蓮殿後，是一座小小的蓮花池。
池中盛開這世上難尋的血色九瓣蓮。
此時午後陽光正盛，水中瀲灩刺目，映得那九瓣蓮更不似凡間物，幽豔又妖氣。
景帝一身紅袍自池上小橋奔過，身後跟著的宮人卻全都停在了橋這頭，不敢再往前。
橋的盡頭，是一間小巧水榭。
水榭前，一人歪靠在陰涼下的涼榻上，慢悠悠地晃著手裏的羽扇。
景帝人還未到，問聲已到。
“為何要將外祖父接來京中？”
蕭厲玨晃著羽扇的手未停，人卻坐了起來，笑著朝她招手，“來這邊坐，日頭這樣大，還這樣跑，也不怕曬著。”
景帝撇撇嘴，走過去，挨著他坐下，轉眼瞥見旁邊的小幾上有一碗綠豆冰，便要伸手。
卻被蕭厲玨伸手端走，還用扇子拍了下手背。
她揉了揉手，百無聊賴地往他身後一靠，問：“你到底為何要將外祖父接來京中的？還讓他來見我？”
蕭厲玨笑了笑，看著她沒骨頭的樣子，轉而將扇子對準她，慢慢扇了起來，笑道，“你心裏不是已經猜到了麽？”
小風吹在身上很舒服，景帝歎了口氣，搖頭，“我從前以為，他不聯係我，是有苦衷的。”
這一日，景帝在鳳蓮殿中午憩，剛起身，外頭小順子就踩著幾步聽不見的腳步聲走了進來。
小心地賠笑道，“陛下，宋煜大人在外求見。”
先前的秋闈中，宋煜下場，便奪了個金榜題名。
攝政王便舉薦讓其進入內閣，在首輔大人手底下做事。
年紀輕了些，一開始還頗受排擠。不想，新朝改革開始後，這位小宋大人，居然行事老辣熟練得，叫百官都為之震驚。
故而古今，宋煜在內閣也算是站得住腳了，這麽突然有事求見。
景帝隻怕是急事，便命翠蓮和青杏趕緊給她收拾齊整。
沒想到，匆匆來到外殿。
卻看到一個讓她始料未及的人來。
——黎家家主，黎青源，景帝的外祖！
她震驚地看向對麵那位白發蒼蒼的老者，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黎青源已經跪了下來，顫巍巍地高唿，“草民，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
“快起來！”景帝匆忙上前，親自伸手，要將人扶起。
旁邊的宋煜已經先一步，笑著扶起了黎青源。
“外祖父！”
她親昵地喚了一聲。
到現在，她都記得，前世裏，她在後宮受難被百般設計步履維艱時，是外祖父，用黎家的闔家之力，保住了她的平安！
重生到如今，她生怕連累外祖家，連一個字都不敢往迴送。
後來又被穆曉峰威脅，更加不敢去接觸外祖家。
及至如今登基，倒是更想外祖莫要被權勢漩渦牽扯，能夠安生地度過晚年，所以也沒有聯係。
沒想到，外祖父今日竟親自進了宮。
她笑著讓人上茶，牽著外祖父到旁邊坐下，一邊問：“外祖父何時進的京？怎地也不讓人來告訴我？現住在哪裏？要不到宮中來坐坐？您還沒瞧過皇宮吧？我帶您各處轉轉？”
熱情的模樣，連宋煜都為之側目。
偏偏被景帝這樣親熱招唿的外祖父，卻低著頭，明顯地連看都不敢看景帝。
支支吾吾地迴答，“勞陛下掛心，草民就住在城中的第一閣，也是個極好的地方。不敢，不敢來叨擾陛下。”
景帝的笑臉漸漸淡了下去，她看了眼宋煜。
宋煜微微一笑，卻什麽都沒說。
景帝又看向老者，笑問：“外祖父，可是家中有什麽難事麽？”
她不曾聯係外祖父，外祖父也一直沒有聯係過她。
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家中遇到了難事，不得不來尋她幫忙。
一聽這話，外祖父猛地起身，又‘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景帝一驚，才要伸手去扶。
卻聽外祖父顫抖著說道，“求陛下開恩，陛下饒命！”
景帝一愣，不解地皺了眉，又去看宋煜，宋煜依舊保持那種欠揍的微笑。
外祖父已經哆哆嗦嗦地開口，“陛下早年過得艱難，草民並非不知，也命家奴跟著陛下小心伺候，隻不過那些人都是白眼忘恩之輩，以為陛下遇險，便各自鳥散去！草民實在無法，遍尋多年，才終於尋得那些個奴才，如今，就押在殿外，等候陛下責罰！”
景帝訝異。
走到大門前，朝外看去，發現外頭果然跪了許多人。
有從前一直盡心照顧自己的老羅，小四子，還有曾經的紅妝館大掌櫃袁大叔，以及許多眼熟的人……
她皺了下眉，迴頭。
外祖父跪著朝她轉過來，依舊一副謙卑小心的模樣，“求陛下寬恕草民治下不嚴之罪！”
景帝實在搞不清今日這一出到底是怎麽迴事。
看著戰戰兢兢的外祖父，想起他前世裏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便不由放軟了語氣，“外祖，您先起身，這些人我本……”
外祖父卻‘砰砰’地朝地上磕頭，“草民願將黎家之財，送給陛下！”
青雲國如今正值百廢待興，需要的，就是大筆的銀錢。
景帝臉上最後一絲的無奈也散去，她頓了頓，看向伏地叩首的老者，問：“外祖父想要什麽？”
老者還想說什麽冠冕堂皇的推辭的話。
旁邊的宋煜卻笑著提醒了一句，“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老人家想好了說。”
白發滿頭的黎青源這才看了眼站在殿門邊的景帝，“草民，草民想給……家中獨子，求，求個職位……”
景帝閉了閉眼。
片刻後，朝殿後走去。
黎青源一臉的驚懼，宋煜倒是笑著問道，“陛下？您的意思是？”
景帝擺了擺手，“按照攝政王的意思來吧。”
宋煜一笑，搖了搖頭，看了眼地上的黎青源，慢笑道，“黎老人家，走吧！”
黎青源還想再說什麽，可景帝已經繞過那鳳棲梧桐的屏風去了。
他顫巍巍地站起來，臉上露出的卻是如釋重負的神情。
宋煜看了一眼，輕嗤一聲，伸手，“請吧。”
鳳蓮殿後，是一座小小的蓮花池。
池中盛開這世上難尋的血色九瓣蓮。
此時午後陽光正盛，水中瀲灩刺目，映得那九瓣蓮更不似凡間物，幽豔又妖氣。
景帝一身紅袍自池上小橋奔過，身後跟著的宮人卻全都停在了橋這頭，不敢再往前。
橋的盡頭，是一間小巧水榭。
水榭前，一人歪靠在陰涼下的涼榻上，慢悠悠地晃著手裏的羽扇。
景帝人還未到，問聲已到。
“為何要將外祖父接來京中？”
蕭厲玨晃著羽扇的手未停，人卻坐了起來，笑著朝她招手，“來這邊坐，日頭這樣大，還這樣跑，也不怕曬著。”
景帝撇撇嘴，走過去，挨著他坐下，轉眼瞥見旁邊的小幾上有一碗綠豆冰，便要伸手。
卻被蕭厲玨伸手端走，還用扇子拍了下手背。
她揉了揉手，百無聊賴地往他身後一靠，問：“你到底為何要將外祖父接來京中的？還讓他來見我？”
蕭厲玨笑了笑，看著她沒骨頭的樣子，轉而將扇子對準她，慢慢扇了起來，笑道，“你心裏不是已經猜到了麽？”
小風吹在身上很舒服，景帝歎了口氣，搖頭，“我從前以為，他不聯係我，是有苦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