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總是這般說,遲靜姝也有些不高興了。


    請蹙了蹙好看的眉尖兒,道,“五姐姐緣何非要認定我去了翠蘭苑?”


    “你還不承認!”


    遲敏敏猛地轉向遲烽,“父親,您分明讓遲管家在園子裏搜到了她的發簪!怎麽還不拿出來,逼她承認?!”


    不料。


    原本麵有疑色的遲烽卻道,“你為何非要逼你妹妹承認去過翠蘭苑?”


    遲敏敏一愣。


    旋即有些慌亂地說道,“那是因為,因為有人看到她經過翠蘭苑了呀!她不承認,肯定是有什麽隱瞞的啊!”


    遲烽還沒開口。


    遲靜姝已經問道:“不知那人為何斷定是我方才去過翠蘭苑了?我明明半個時辰前,便一直在這竹苑裏頭,不曾去過別的地方。姐姐莫要聽人胡亂汙蔑。”


    “什麽汙蔑!”


    遲敏敏怒道,“那婆子瞧見那經過翠蘭苑的人穿著一件軟銀輕羅百合裙了!你白日裏,不就穿的那條裙子?!”


    她這麽說完,遲烽忽然意識到不太對。


    而那邊的遲靜姝卻明顯驚詫地說道,“那裙子,我下午喝茶時弄髒了,便換了。而且……”


    說著,又疑惑地看向遲敏敏,“那婆子是何人?可否能讓妹妹問一問。她是當麵瞧見那人是我的麽?怎麽就能這麽清楚地看到那人穿著的是軟銀輕羅百合裙的?”


    這麽一說。


    眾人紛紛暗驚。


    一直沒開口的遲妙棉掩口道,“是啊!方才那婆子還說園子昏暗,可一轉眼又瞧見了那人身上穿著的裙子,連顏色款式都這樣清楚……”


    遲敏敏募地看向遲妙棉,怒道,“你什麽意思?!”


    遲妙棉立時噤聲,沒再說話。


    可遲烽已經反應過來,怒喝,“把那婆子帶過來!”


    幹瘦的婆子,扭頭就要跑,偏偏身旁的那個丫鬟把她當護身符一樣,死死拽著!


    遲康幾人一走來,直接就將她給抓了!


    推到外頭。


    還不等遲烽問,那婆子一下就跪了下來,顫聲道,“老爺,奴婢隻是看錯了,看錯了……覺得那裙子有些像軟銀輕羅百合裙,便就這麽說了,並非故意汙蔑九小姐啊……”


    改口倒是改得快。


    遲烽大怒,“你沒看清,就那般言之鑿鑿!竟敢如此攀誣主子,誰給你的膽子!”


    剛剛被遲妙棉喝退的遲妙棉又輕聲開口,“她一個下人,如何敢做這樣的事?”


    遲烽心中一動,瞪著那婆子怒斥,“說,你是受何人指使!”


    婆子一愣,下意識想朝遲敏敏的方向看去。


    可遲敏敏心裏咯噔一下。


    隨即露出一臉的不可思議,看向那婆子,“你竟是故意汙蔑九妹妹?還引得我誤會她……你究竟是何居心?”


    婆子瞪大眼,似乎沒想到遲敏敏會這麽說。


    張了張口,“五小姐,您怎能……”


    可話沒說完。


    遲敏敏又轉向遲烽,露出幾分委屈和心酸來。


    “父親,今日之事,乃是女兒誤會九妹妹了。看到那發簪,又聽那婆子胡說八道,還當方才在翠蘭苑裝神弄鬼的是,是九妹妹。”


    說著,又含著淚,朝遲靜姝看去。


    聲音微有哽咽地說道,“九妹妹,請你勿怪。”


    遲靜姝眉頭微挑——到底是徐媛教出來的女兒,多年都沒露出本性的。


    竟還真有幾分機變聰敏。


    搖了搖頭,柔聲道,“我不要緊的,五姐姐也是受了旁人迷惑,並非有心的。”


    遲妙棉有些好笑地看著這‘姊妹情深’‘互相理解’的二人——這是做戲給遲烽看麽?有何必要?


    上前一步,含笑道,“誤會解開就好。”


    又看那婆子,“要怪就怪這等其心險惡的奴才!竟然敢挑撥誣陷主子!當真膽大包天!若不嚴懲,以後這府裏,還能有什麽規矩?”


    這麽一說,方才被遲敏敏轉開的注意力,又迴到了那婆子身上。


    婆子頭上的汗都下來了。


    趕緊要說話。


    遲敏敏卻再次說道,“這位媽媽,你可要想清楚再說話。一次攀誣主子,還有得辯解。若是再隨便說出什麽汙糟的話來,可別怪父親嚴懲。”


    頓了下,聲音柔和幾分,“您家中可有子女?”


    婆子瞪大眼。


    遲敏敏掩口,無奈地搖搖頭,“既有子女,緣何還要做這種謀害主子以下犯上的事來?莫不是受了什麽人脅迫不成?”


    倒是代替了遲烽的問話。


    婆子朝遲敏敏看著,就見她的眼神,朝遲靜姝的方向輕輕地飄過。


    婆子猛地反應過來,大叫,“老爺恕罪!五小姐恕罪!其實,其實奴婢,奴婢是被九小姐指使的!”


    一語出,所有人都愕然了。


    翠蓮一下沒忍住,當即嗬斥,“你放屁!”


    被遲靜姝拽了下,不甘不願地退到後頭。


    遲烽皺眉看了眼遲靜姝,又朝那婆子看去,“你說是九小姐指使你的?”


    婆子用力點頭。


    遲敏敏隱隱一笑。


    遲妙棉看了她一眼,又饒有興趣地朝遲靜姝看去。


    遲烽又皺了皺眉,還沒開口。


    站在那邊的遲靜姝輕笑一聲,惹得眾人都朝她看去。


    才抬起一雙燈光下,如落星熠熠的雙眸,慢悠悠地說道,“這位媽媽說的話,倒是叫人聽不明白了。你說我指使你?”


    婆子一口咬死,“九小姐,你不能過河拆橋啊!就是你指使奴婢的呀!”


    “噗嗤!”


    話音剛落,又聽遲靜姝一聲笑。


    眾人都不解她到底在笑什麽。


    遲靜姝卻輕挪蓮步,緩緩走到那婆子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笑道,“你說我指使你,那我指使你做什麽了?”


    聲音幽幽,“莫不是,我指使你,來攀咬我自己麽?”頓了下,笑意森冷了幾分,“我瘋了不成?”


    婆子抬眼,猝然對上那雙自高處俯視下來的雙眸。


    明明清漣漣嬌媚媚,可是,卻有一股極陰寒的冷意,從那水波之中,慢慢滲出。


    無形中,有一隻陰冷的手,探向了她的脖子!


    她瞳孔微顫,下意識驚叫,“九小姐就是指使奴婢將你那發簪扔到園子裏,叫人發現後,再指出是你經過園子的!然後,然後引人發現你來竹苑祭祀!”


    腦子還挺快。


    遲靜姝笑,也不看身後遲烽愈發陰沉的臉色。


    隻詭笑幽冷地道,“為何我要這麽做啊?”


    婆子的臉上滿是驚懼,想躲開那靠近的鬼眸,可視線又好像被無形的東西抓住了,隻能牢牢地盯著這雙眼睛。


    僵硬地說道,“因為……因為……你想利用二夫人的鬼魂,叫老爺知曉,先大夫人死的冤!你想給大夫人伸冤!”


    這話一出。


    原本暗暗得意的遲敏敏先是愣了下,隨即看向遲靜姝。


    遲烽卻猛地怒喝起來,“胡言亂語!這婆子怕是瘋了,拖下去,打死!”


    他的反應,也叫一旁人都有些震驚。


    遲靜姝眸光一閃。


    那本是被什麽東西無形控製的婆子驟然一鬆。


    還沒迴神,又被人從兩旁抓住。


    立時掙紮起來,朝遲靜姝叫喊,“九小姐,你不能這樣啊!你叫奴婢做的事,奴婢都做了呀!你要給大夫人伸冤,卻不能拿奴婢的命做踏腳石呀,九小姐……”


    卻不料。


    遲烽居然更加震怒,直道,“堵住嘴!直接拖下去!拖走拖走!”


    遲妙棉看著他這暴躁甚至有些失控的模樣。


    心下納悶。


    柔聲道,“父親,若這婆子說的是真的,那您也該問問九妹妹,為何要這般做才是?畢竟那婆子也隻是受了指使……”


    誰知,話沒說完。


    遲烽猛地將她打斷,“受了指使,便能隨意議論編排主家之事?甚至還鬧出這樣的動靜?!這樣的下人,留著何用!拖走!”


    婆子本想反咬遲靜姝,好歹能叫遲敏敏保全自己。


    可誰知,遲烽居然是這個反應。


    當即朝遲敏敏撲去,“五小姐,救救我!啊……”


    卻被遲敏敏下意識一腳踢開,慘叫一聲,被後頭撲來的奴才堵住嘴,給拖了下去!


    遲敏敏暗暗皺眉。


    看了眼遲烽。


    身後連翹用不低的聲音道,“都是小姐心善,竟然差點叫這惡奴糾纏上了。”


    遲敏敏鬆了口氣,朝她瞥了一眼,掩了掩口,搖頭,“她也是無奈,受人指使,還落個如此下場。唉。”


    聞言。


    遲烽臉色又一變,目光陰狠地朝遲靜姝看去,“你到底想做什麽?!”


    這是認定了今晚之事,乃是遲靜姝布置的?


    一直站在一旁看熱鬧的遲妙棉輕笑了下——這姐妹二人的對台戲還真挺有趣,峰迴路轉跌宕起伏。


    不枉她,費盡心機在背後做的那些。


    遲靜姝輕歎了一口氣,看向遲烽,“父親竟信這一個下人的一麵之詞麽?”


    遲烽冷眼,“那你如何會偏偏湊巧,出現在此處?”


    遲靜姝像是被他問住了,無言地朝他看去。


    這時,站在一旁的遲妙棉,突然上前一步。


    帶著勸解的語氣,柔聲道,“九妹妹,就算你說你不曾去過翠蘭苑,也沒有聽見那丫鬟的叫聲,那婆子也並非你指使的。”


    說著,無奈地瞥了眼遲烽,更加柔緩地說道,“可……父親手裏的簪子,卻是怎麽解釋?這個畢竟是在翠蘭苑找到的,不是你的東西麽?”


    瞧著像是在幫遲靜姝,其實句句都在針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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