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媛的尖叫戛然而止。


    蘇離微微瞪眼。


    一眾下人,全都朝遲靜姝看去,隨後,又慢慢地轉向徐媛。


    遲烽頓時麵若菜色,看著遲靜姝,喃喃問:“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那樣子,似乎想隨時撲過來掐死遲靜姝一般!


    蘇離皺了皺眉,朝遲靜姝靠近幾分。


    徐媛又猛地尖叫起來,“你胡說!你這個賤人!竟然敢這樣害我的章平,我,我……”


    這時,旁邊的周方卻走了出來,看了眼徐媛,沉聲道,“夫人那年年初曾讓小人準備一碗紅花湯,卻沒將胎落下的事,不記得了麽?”


    “你!”


    徐媛此時已狀若瘋鬼,狠狠地瞪著周方。


    遲烽不可置信地扭過頭,看向徐媛,“章平不是我的?這麽說,當年的那場醉酒,根本就是你假做的?!”


    遲章平彼時初到京城,連功名都被考取。卻無意遇見當時身為貴人千金的徐媛,被她一眼相中。


    幾次三番邀請去家中做客。


    不想,一日竟喝多了酒,待醒來時,身邊居然躺著嬌滴滴的徐媛!


    這可是堂堂高門之女,這般把身子就給了他。


    他心裏哪有不樂意的?


    且徐之行也十分爽快,當即答應讓遲烽娶徐媛,隻不過要求以平妻的身份入門。


    遲烽自然大為激動!


    隻當這一家人是慧眼識珠,看出他乃是個潛龍在底的!


    多年來對徐媛的敬重與忍讓,也多是因為她當年的傾心與不顧一切的付出!


    可現在。


    這錦繡美好的曾經被撕碎,露出來的,竟是這般醜惡難看的真相?


    原來,他不過就是個撿破鞋的?


    徐媛當時早已有孕,隻是當著他是個便宜呆頭,便算計到他身上了?!


    那他這麽多年的忍讓與付出,又算是怎麽迴事?!


    難怪當年徐東林會特意找到他,可來不及說什麽,就被徐家人帶走了。


    然後……他便再沒見過徐東林這個人。


    以為他不過就是個對徐媛有意的外人,卻不曾想……這許多年來,他竟然養著別人的野種?!


    他猛地伸手,一把掐住了徐媛的脖子!


    徐媛頓時窒息,掙紮著抓住他的手腕,艱難地吼道,“老爺,她胡說!根本就沒有……”


    偏偏遲靜姝的聲音又如鬼魅般在旁邊幽幽響起,“父親不覺得,大哥跟您,沒有一點相像麽?”


    說著,還低笑了一聲,“那種在外包養青樓煙女,隻曉得好高騖遠,又不知好歹的東西,怎麽可能是父親的孩子呢?”


    遲烽眼神猛地一冷,另一隻手也捏住了徐媛的脖子!


    那邊,哭哭啼啼的春蕊驚呆了,捏著細布的手帕,竟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賤婦!你騙我騙得好慘!”遲烽怒吼。


    徐媛雙眼上翻,麵部漲紫,眼看就要暈厥過去!


    突然,有人從外頭衝進來。


    大喊,“老爺,外頭徐將軍帶人敲門!”


    遲烽的手一頓,一下卸了力道,徐媛頓時便摔倒在地,劇烈地咳嗽起來!


    遲靜姝的眼神倏地沉冷了下來。


    蘇離皺了皺眉。


    遲烽閉了閉眼,沒有動彈。


    遲靜姝忽然看了眼旁邊還跪著的徐媽媽。


    徐媽媽一僵,猛地抬頭,顫聲道,“老爺,當年徐將軍和夫人合謀騙您,確實是沒了辦法。東林哥兒又是個不學無術的,將軍看不中。又見孩子愈發大了,再不找人掩蓋下去,就要傳出風言風語了!”


    “這些年,夫人其實心裏對您也一直瞧不上。她,她覺得嫁給您,是委屈了她!可是為了名聲和大少爺,她不得不忍耐!她心裏歡喜的,其實還是族叔家的東林哥兒呀!”


    “你!”


    徐媛緩過神來,猛地聽到徐媽媽這句話,差點又要暈過去!


    伸手顫抖地指向徐媽媽,“爛舌根的下作東西!待會等我父親入府來,看他怎麽收拾你!”


    徐媽媽嚇得一縮。


    不料,卻聽到遲烽一聲怒吼,“這是我遲府!憑什麽要由他隨意出入?!來人,把這個賤婦拖去祠堂!封鎖大門,誰都不許進!”


    眾人紛紛色變。


    徐媛驟然抬頭,“遲烽,你是要背叛我父親?”


    遲烽怒不可揭地瞪著她,“背叛?你們父女合謀欺騙我多年!竟然還跟我提背叛?來人,把她拖下去!”


    “遲烽!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虧我這麽多年為你含辛茹苦付出這麽多!我父親對你還多番提拔!你竟然敢,竟然敢……”


    卻被人堵住了嘴。


    遲靜姝轉眼,就見徐媛像個瘋子一樣拚命地掙紮,可再怎麽試圖,終究還是如一隻落敗的野狗一般,被拖了下去。


    她無波的眼睛裏,波瀾不起。


    她的身旁,遲烽緩緩閉眼,已是滿臉灰敗。


    院門口,又有人跑來喊道,“老爺,徐將軍派人砸門了!非說咱們府上走水,他是帶人來幫忙的!”


    遲烽猛地睜眼,恨聲道,“攔住他!我遲府的事,何時需要他一個外人插手插腳了!今日他若敢強行進門,明日本官就去禦前告他!”


    眾家奴從沒見過遲烽這個樣子,麵麵相覷後,隻得趕緊去了。


    遲烽又轉過臉,看向遲靜姝,“你今夜鬧出這樣的動靜,就為了叫為父跟徐家決裂,是不是?”


    遲靜姝靜靜地看著他,沒說話,也沒迴應。


    遲烽苦笑,“你在記恨,她給你母親下毒一事。這般處心積慮,隻怕早已籌劃許久了吧?”


    遲靜姝後退半步,福了福身,“女兒不知父親在說什麽。父親今日累壞了,還是早點歇息吧!”


    “歇息?”


    遲烽啞聲搖頭,“如今我還如何能安枕高眠?這就是你作為兒女,給你父親帶來的安心?”


    一旁,蘇離聽得直皺眉,一直沒說話的他終是忍不住地上前一步,“遲大人此話差矣。這些事,如何能怪到九小姐身上?”


    遲烽冷漠地看他,“蘇將軍,這是我的家事。”


    蘇離眼神一沉,“是,雖說是遲大人的家事。可蘇某看不過,終還是要多說一句。”


    說著,走到遲靜姝身邊,看到她小臉蒼白,心下不忍。


    又看向遲烽,冷冷道,“當年雖說是遲夫人蓄意設計,可到底遲大人自己也有錯。若不是您想攀龍附鳳,一步登天。為了娶權貴之妻,而引來毒蛇入門,害了糟糠。如今,遲小姐也不會身受險境,被迫無奈之下,挑出當年真相。您如何不自省,卻反而怪起她了?”


    遲烽聽著蘇離滿口的斥責,卻是半分也入不了耳。


    隻是看向遲靜姝,語氣裏滿是失望地說道,“若不是她心胸狹隘,存心報複,何至於會鬧到今日這種地步?”


    蘇離臉一沉,才要說話,遲烽又道,“她本可徐徐圖謀,慢慢告訴我。卻非要鬧到如此境地。圖的,不過就是一時之快而已。再者,身為兒女,不為父母之名聲考慮,她的所言所行,與自私自利者,有何分別?!”


    蘇離側眸,就看到遲靜姝慢慢地閉上了眼,唇畔微微顫抖。


    心頭陡然怒火升起。


    對著遲烽斥道,“遲大人這話好沒道理!她徐徐圖謀?難道要等著遲夫人一把火將她燒死,再托夢告訴你麽?!”


    “蘇將軍!”


    遲烽此時也是情緒激動時,聞言大怒,“休要在我遲家如此出言不遜!今日之事,您已插手頗多!如今我要懲罰這個不孝女,還請您……”


    “父親說的沒錯。”


    長久靜默的遲靜姝,突然轉過身來,看向遲烽。


    眼神冰冷而毫無起伏,語氣不輕不重不加一絲波瀾地說道,“我確實處心積慮,就為了今夜,能將二夫人置於死地。”


    “你!”


    遲烽猛地瞪眼,抬手就要打她,“你這個不孝女!你怎能如此惡毒?!”


    可手沒碰上遲靜姝,就被旁邊的蘇離和賀青一同攔下。


    登時氣得滿臉漲紅!


    “不孝女?惡毒?”


    遲靜姝看著遲烽,神情冷漠地說道,“父親要女兒如何孝?”


    說著,竟嘲諷地譏笑了一聲,歪過頭,語氣有些輕慢地問道,“父親,女兒可曾告訴過你,二夫人,下毒毒死了我母親?”


    遲烽一怔,“可那……”


    遲靜姝卻不等他迴答,自顧自又笑道,“您答應給我一個說法?說法呢?”


    “我不是……”遲烽想說什麽。


    可再次被遲靜姝打斷,“您不過就是忌憚二夫人的娘家,她的父親,鎮遠將軍。所以,就算我母親死了,也不敵您的仕途前程?”


    “我母親,就是白死了。是麽?而徐媛,您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她在遲府繼續風光,糟踐我母親的嫁妝。甚至還要變賣侵占我母親的產業!”


    “放肆!有你這麽跟父親說話的麽!”遲烽一張臉猛地漲紅!伸手就差戳到遲靜姝的頭上!


    蘇離想攔。


    遲靜姝卻反而上了一步,冷淡道,“那我該如何跟父親說話?徐媛為何整理不出母親的嫁妝?您真的不知?可就算這樣,您還指望女兒裝作那都是母親的東西,然後變賣銀錢,拿出母親貼補給女兒的銀錢,來供您仕途花銷!”


    (有沒有驚喜?待會再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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