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媽一臉的焦急,“小姐,老奴覺得,這鎮遠將軍此次迴京,就算待不久,隻怕春榮堂那位,也會想著法子借機對付您。咱們最近可千萬要小心些才是呀!”


    相對於張媽的不安,遲靜姝卻是神情淡定,笑了笑,轉過身,在藤花架邊新搭起的竹藤椅子上坐下,端過張媽手裏的冰乳酪。


    姿態優雅地飲了半碗後,才輕笑道,“不用擔心。我等的,便是他迴京的這一日。”


    張媽一怔。


    旁邊,小菊用力地咬住牙關!


    ……


    春榮堂。


    徐媛哭哭啼啼地擦著眼淚,看向對麵的遲烽,“老爺,您當真好狠的心!為著這麽點子事,居然罰我跪了兩天的祠堂!我可是您的正妻,堂堂大理寺卿府的夫人!傳出去了,叫我在下人還有外人跟前,還要不要臉了?”


    遲烽一臉的陰沉,“你還要臉?!我看你是不要命了!連三皇子都敢算計!那可是皇子!”


    徐媛哭得更兇了,“那我不是為了敏敏麽!您也知曉,她如今……若想再尋個好婆家,隻怕有得艱難!索性三皇子看上的是咱們遲家的女兒,哪個不行?”


    “你混賬!還敢再提!”


    遲烽氣得跺腳,很想扭頭就去,可一想到徐之行即將迴京,又生生忍了下來,硬著語氣說道,“九丫頭跟三皇子,那是聖上下旨賜的婚!你想張冠李戴李桃代僵,也不怕被聖上知曉,直接罰咱們家一個欺君之罪麽!”


    徐媛卻毫無懼怕,“若是真能成事,以敏敏的性情,定然能讓三皇子喜歡!到時,聖上難道還能棒打鴛鴦不成?”


    遲烽怒目指她,“你,你簡直愚不可及!”


    徐媛一下站起來,“老爺!您也太過小心了!我父親在聖上麵前,好歹也是有幾分顏麵的!就算這事是我做的不妥,可畢竟成就姻緣的好事,難道聖上就真的能責罰不成?”


    遲烽從前隻覺得此女家世顯貴還溫柔體貼,處處為自己著想。可如今怎地卻知曉,她竟如此愚昧不堪?!


    屢屢破壞自己的計劃後,還不知反悔,揭破多年溫存的假象後,露出的竟是這麽一副自私自利的麵容!


    他猛地一揮袖子,“我看你簡直是目無王法!罷,我也說不住你!此事,待嶽父迴京後,我會仔細秉明。看嶽父是否會同意你的做法!”


    說完,便再不看徐媛,轉身離去!


    徐媛站在原處,忽而狠狠地揪住手裏的帕子,恨聲道,“一個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待我父親迴京,我要你們一個個好看!”


    徐媽媽低頭站在門口,往外瞅了一眼,見半夏偷偷摸摸地從角門溜了出去。


    就聽裏頭徐媛在問:“人都去哪兒了?還不到跟前伺候!”


    徐媽媽正要掀簾子進去,從走廊那頭跑過來的山丹先一步走了進去。


    徐媽媽在屋外站了會兒,扭身也出了院子。


    ……


    當晚。


    一乘小轎,從遲府的西南小門悄悄離去。


    徑直便往燕雀胡同的徐家宅子而去。


    遲府的竹苑裏。


    燈影之下,少女嬌美的身段兒映在窗戶紙上,搖曳而模糊。


    柔柔緩緩的聲音從裏頭傳出來,“果真去了?”


    窗下,貓著腰的徐媽媽諂媚地答應,“老奴看得真真的,錯不了。”


    “嗯。”


    少女低低的笑聲傳來,“小菊,去給徐媽媽抓一把錢買酒吃。辛苦了。”


    徐媽媽忙不迭躬身,“不敢不敢,多謝九小姐。”


    小菊抓了個錢袋子出來,放在她的手裏。


    她再不多留,轉身便匆匆走了。


    小菊迴了屋子,看少女,姿態鬆懶地靠在矮幾邊,似是無聊地撥弄著眼前的燈花。


    上前,輕聲道,“燈火刺眼,小姐還是離遠些的好。”


    遲靜姝笑了笑,放下燈挑子,看小菊,“仇人到了跟前兒,你倒是沉得住氣。”


    小菊往後一退,跪在了地上,“奴婢無能,束手無策。隻能依靠小姐,望小姐,能替奴婢報這血海深仇!奴婢做牛做馬,報答小姐!”


    遲靜姝一笑,“起來吧。去跟老丁說,先前的布置,操作起來吧。”


    小菊眼中一喜,又給遲靜姝磕了一個頭,“多謝小姐!若是此仇得報,小姐大恩大德,奴婢就算下輩子,也結草銜環,全力以報!”


    遲靜姝彎了彎唇角,然而,那一雙明妍水煙的眸子裏,卻無絲毫的笑意。


    是幫小菊報仇麽?還是平息自己前世裏的恨?


    徐媛,徐之行。


    這一雙豺狼的父女,如何踩著她的血肉,踩著黎家的淚骨,享盡榮華權勢的?


    這一世,她便要他們,都還迴來!


    ……


    又過了兩日。


    京華茶樓,京城最大的茶樓裏,一派的鑼鼓喧天。


    “好!”


    看客的喝彩聲,幾乎都要蓋過那看台上熱鬧跌宕的敲鑼打鼓!


    可,饒是這大堂內如何精彩紛呈,戲台上如何引人入勝。


    三樓的一間清幽別致的包廂裏,卻清清靜靜得仿佛無人所在一般。


    一隻小雀兒從窗外飛過來,落在窗棱上左看右顧。


    陡然發現屋內的人影,驚得又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叩叩。”


    包廂的房門被敲響,隨即,走進來一身黑色勁衣的龍三。


    抬眼一看,便見,一身煙羅紫長衫的蕭厲玨,鬆鬆散散地靠在那偌大的梨花木纏枝的大椅子上。


    手裏把玩著一塊兒血玉,正支著下巴,頗為興味地朝底下的戲台子上看著。


    龍一蹲在他腳邊上,偷偷摸摸地端著一盤子果幹,跟隻倉鼠一般邊吃邊藏。


    看到這副景象,龍三差點沒直接朝龍一翻個白眼。


    咳嗽一聲,走到蕭厲玨身側,垂首道,“殿下,查到慈寧宮準備送給皇上的那位女子的身份了。”


    蕭厲玨眉頭一挑,按下血玉,看向龍三,“哦?是什麽人哪?”


    龍三道,“來自苗疆,聽說是春月族的族女。”


    “春月族?”


    龍一保持著蹲地的姿勢,扭過頭來,“不是那個會用蠱的族群嘛?萬久福不就是從那兒出來的?”


    龍三很想一腳將他踢起來,忍了忍,點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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