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飛了出去,砸在柱子上,吐出一口血來,趴在地上,已然喘不上氣來。


    屋子裏,幾個內監,已經被龍衛紛紛斬殺。


    血腥氣,很快彌漫開來。


    蕭藍臉色發白地看著蕭厲玨,“你要殺他可以,帶到外頭去,莫要在我這畫舫上頭??”


    話沒說完,被蕭厲玨一雙鬼眸,冷冷掃過,登時渾身一個冷顫!竟再說不出話來!


    便看,蕭厲玨伸手,將趙三喜又提了起來。


    跟提了一隻弱雞似的,臉上露出讓人心驚的殘忍與猙獰。


    趙三喜嘴角噙血,看著蕭厲玨,猛地一抬手,銀光畢現!


    “殿下!”“小心!”


    “哐當。”


    然而,趙三喜手裏的東西,卻被蕭厲玨一揮,飛了出去,砸碎了蕭藍身後的花瓶!


    蕭藍抖了抖。


    蕭厲玨卻連眼神都未動一下地,抓住趙三喜剛剛拋出暗器的胳膊,然後,用力往旁邊一扯。


    “啊!!”


    慘叫聲,幾乎要將人的頭蓋骨都掀翻過來!


    蕭藍頓時滿臉慘白!


    眼睜睜看著那一條胳膊,被蕭厲玨從趙三喜身上,活生生地撕扯下來!


    鮮血噴濺在他大紅的長衣上,看不清,卻無端縈繞了一股血色的妖氣!


    幾滴血珠噴濺在他森白如鬼的臉上,端的是獰惡夜羅,叫人毛骨悚然!


    這副樣子,與地獄裏頭,飲血啖肉的惡鬼,有何區別?


    蕭藍終於明白,為何旁人會叫他‘鬼太子’了!


    她渾身發涼,看著趙三喜在蕭厲玨腳邊軟倒下去,隻覺雙腳也有些支撐不住。


    而這時,蕭厲玨轉過身來,朝她勾了勾唇。


    眸若幽冥,唇若曼陀。


    活脫脫一張妖鬼麵容!


    蕭藍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便聽蕭厲玨輕笑道,“那麽之後,可就拜托姑姑了。攪擾了姑姑的雅興,侄兒告退。”


    說完,轉身,紅袍血色如花翻騰,肆意亂世如妖魅離去。


    兩個龍衛隨後,將昏迷的趙三喜抬走。


    蕭藍身子一顫,終於再撐不住地倒了下去。


    旁邊的大宮女忙扶住她,聲音發顫地問:“殿下,這該怎麽辦啊?”


    蕭藍看著滿屋的屍體,以及趙三喜那條被扔在一旁的胳膊。


    閉了閉眼,低聲道,“莫要聲張,提前靠岸,趕緊通知那位。”


    大宮女趕緊點頭。


    ??


    隔壁屋內。


    蕭厲玨擦了臉上的血後,便脫**上的大紅外衫。


    無聲低笑——果然,還是這顏色好,縱使沾滿了血色,也依舊顯露不出。


    隻是,那滿鼻腔的腥甜鐵鏽的氣味,卻叫他心緒翻湧。


    下意識想起那小丫頭身上獨有的梨花清甜。


    勾了勾唇,走到床邊。


    卻隨即眸色幽沉——那小東西不見了。


    朝門口看了一眼,轉而來到虛掩的窗邊,然後,在窗棱上,摸到半張小巧的腳印。


    抬眸,朝那黑深幽幽的河水上看去。


    良久,低笑,“膽子倒是不小。”


    身後,一黑衣人跪了下來,“殿下,屬下失職,並未察覺那小女子的離去。”


    蕭厲玨倒是不急,隻慢慢地轉過身,坐到窗邊。


    龍一從另外一處出現,給他穿上一件紫色長衣,然後倒了杯茶,恭恭敬敬地放在蕭厲玨的手邊。


    隨即掃了眼還跪在地上的龍三,罵了一聲,“你說說你今晚都失職幾迴了?就算方才險象萬生,可旁邊的人,也該稍微留心些才是!”


    蕭厲玨朝他掃了一眼。


    龍一立時賠笑低頭。


    龍三低著頭,“是屬下失職,求殿下降罪。”


    蕭厲玨端起杯子,道,“上迴讓你查的事,如何了?”


    龍三愣了愣,隨即道,“迴殿下,那幾日從青山城前往京城,路過小文山的人不少,其中平民百姓無法一一細查,倒是有三家的車隊,經過小文山驛站。”


    蕭厲玨拂了拂茶葉。


    龍三繼續道,“第一支車隊乃是青山城一位早年歸鄉休養的工部郎中的嫡孫女,到京城探親,曾經過小文山。第二支,是青山城知州迴京述職,便攜帶家眷,一同歸京。這第三支,便是??”


    他頓了下,又道,“乃是大理寺卿遲烽家的車隊。”


    “哦?”蕭厲玨斜睨了過來。


    龍三立即道,“不過這車隊,是護送遲烽之子遲章平的,聽說他是迴鄉奔喪,不想意外受了重傷,這才派了一支隊伍護送他迴京治傷。”


    “他受傷了?”


    龍一意外,“宋煜跟小世子那日不是說,他在青山城還特意打聽了過去,有意接近他們麽?連自己的親妹都利用上了,當真是姓遲的!”


    蕭厲玨低低一笑,放下茶盞。


    龍三又道,“屬下這幾日,再命人去將那段時日經過小文山入京的平民百姓的名單再盡量查一查??”


    不想,蕭厲玨卻淡淡道,“不用了。”


    龍三一愣。


    卻聽蕭厲玨說道,“就在這幾個家族那日的車隊出行的人裏頭查。”


    龍三不解蕭厲玨是什麽意思時,卻看蕭厲玨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


    ——那錦上雲的裏衣,一般的百姓如何用得起?


    無用的下人?


    小丫頭,看本宮下迴捉了你,如何剝了你這層滿是謊話的假皮!


    “殿下要屬下查什麽人?”龍三問。


    蕭厲玨笑道,“亡母,孤身,獨女,受盡算計排擠。嗯,一身的貓味。”


    貓味?


    莫不是個愛養貓的?


    龍三暗暗記下。


    ??


    “嘩啦。”


    遲靜姝從船上跳下去時,隻憑了一股子虛無的勇氣。


    船上定然不能留,落到那個神秘的男子手裏,隻怕後果會更糟。


    當她跳下河時,才發現自己根本也是自尋死路。


    隻能憑借死撐的念頭,朝那岸邊努力遊去時。


    卻突然聽到身後有水聲翻動!


    她緊張地一縮,卻聽到一個驚喜至極的聲音,“小姐?!可是小姐?!”


    遲靜姝隻覺得天光仿佛驟然落下!


    她猛地迴頭招手,“賀青!賀青,我在這裏!”


    賀青幾乎要狂喜成瘋了!


    長時間在水裏浸泡的疲累與酸麻以及刺痛到快麻痹的四肢,頓時就活了過來!


    瘋了一般地撲向遲靜姝,一把將她抱進了懷裏!


    “小姐!太好了!您沒事!”


    遲靜姝愣了愣,伸手推了推他,“賀青??”


    賀青猛地反應過來,連忙後退,將身後的一塊一直拖著的板子送到遲靜姝手裏,“小姐,您扶著這個,奴才這就帶您上岸去!”


    遲靜姝心下一片感動!


    看賀青的樣子,就知道定然尋了自己許久了。且還能帶著這樣一塊板子,隻怕就為了防止尋找到她時,要帶她從河上逃生的!


    立刻抓緊了板子。


    賀青看了她一眼,狠狠一咬牙,咬的滿嘴血腥後,疼痛感刺激了渾身的力氣。


    然後拚了命地,朝前用力劃去!


    兩個身影,浮浮沉沉,很快就從一艘艘精致浮華的畫舫中消失。


    ??


    “小姐,小姐。”


    遲靜姝不知道自己最終是怎麽到了岸邊的。


    那時候的她,已經被迷藥和**香的味道刺激得徹底失了意識。


    恍惚中,似乎感覺到賀青將她背迴了岸上??然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這會子醒來,隻覺頭沉得難受,意識也十分得迷重。


    張媽和綠柳的影子似乎就在跟前。


    張媽道,“燒退了一些,再去熬一碗藥來。”


    綠柳答應著轉身。


    遲靜姝鬆下心神,又昏了過去。


    意識浮浮沉沉,起起落落。


    似乎又迴到了前世獨身坐在深宮中,看宮苑滿牆梨花落盡的場景。


    她夢裏煎熬,訴不盡的苦楚,都化作淚水,氤濕了大半的枕頭。


    鬆翠沉寂的竹苑裏,唯有風聲,自竹葉蔥幽之中,輕輕拂過。


    ??


    春榮堂。


    徐媛一巴掌扇在徐媽媽的臉上,“你做的好事!”


    徐媽媽‘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夫人息怒,奴婢真的不知九小姐是如何能從畫舫上逃出來的呀!”


    徐媛一張春花之麵上滿是陰狠,死死地瞪著她,“到底怎麽迴事!”


    徐媽媽顫抖地說道,“按著您的吩咐,安排的人早就守在第五棧口,可誰想,那天仙舫竟提前在第四棧口停靠了??”


    徐媛的臉上又扭曲了幾分。


    原本,按照她的計劃,隻要將遲靜姝送進那天仙舫,以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如何能逃脫的了?


    就算退一萬步地來說,她在船上保住了身子。徐媛也安排了後手。


    叫好幾個人在天仙舫必停的第五棧口守著,隻待畫舫一靠岸,立時就衝到岸上,還要盡可能地大肆宣揚,說遲府的九小姐,被人拐帶到這船上來了!


    屆時,無論遲靜姝身子到底是不是清白的,名聲就先一步徹底毀了!


    之後,再隻要暗中操作一番,說她是借著遊園會,私會情郎,卻不想被人背叛誤入天仙舫。


    到時候,就算她是神仙,也再翻不了身!


    這一計,不可謂不惡毒,更是保證萬無一失!


    誰想,偏偏,還就真的出了岔子!


    “那天仙舫,為何會在第四棧口停靠的?!”徐媛厲聲問。


    徐媽媽張了張口,還沒說話,外頭,有個清爽明朗的聲音傳進來,“說是天仙舫上出事了。”


    徐媛抬頭,便見是遲敏敏與遲芸兒走了進來。


    臉色變了變,對徐媽媽道,“你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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