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府衙。


    遲以柔在堂前的尖叫還在不住傳來。


    “我沒有殺人!是他撲過來要掐死我,我不知道我手裏為什麽會有匕首!我隻是擋了他一下,誰想……定然是遲靜姝,是她害我!!!”


    遲靜姝臉色蒼白地交握著雙手站在側門後的一間專門給知州大人處理公務的屋子裏。


    知州夫人笑著拍了拍她,安慰道,“我知道這事與你無關,放心,我去與大人說。”


    遲靜姝眼眶通紅地看向知州夫人,“多謝夫人,我真的不知三姐為何要汙蔑是我害她,我……”


    竟已是哽咽。


    知州夫人心疼地又拍了拍她,“莫怕,在這裏,自有我給你做主,不會讓人隨意把髒水朝你頭上潑去。”


    遲妙棉在旁邊看這二人的情境,不由微微蹙眉。


    隨即輕笑道,“多謝夫人替九妹做主,隻是……”


    話沒說完,就見知州夫人似乎很有成見地朝她看了過來,登時心裏‘咯噔’一下。


    從前可沒見過知州夫人這般不待見自己,難道是遲靜姝對她說了什麽?


    可遲妙棉不知曉的是,知州夫人現在對遲雲傑的印象已是惡劣的不能再惡劣,這二人是兄妹,多少有些厭屋及烏。


    再加上,之前遲靜姝亡母七七祭禮那天,知州夫人是親眼瞧見這遲妙棉在蕭雲和跟前的各種殷勤。


    故而對遲妙棉的印象也變得十分不好。


    見遲妙棉還笑著,便蹙了蹙眉,“家中的姐妹犯下如此大事,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遲妙棉頓時一僵。


    知州夫人又道,“那遲以柔,也是從小養在你母親跟前的吧?就算不是自己親生的,也不至於把人教導成這般心腸惡毒吧?”


    說完,似乎又想起什麽來,冷笑一聲,“也是,這自己親生的,都是那個樣子,更何況不是自己肚皮裏出來的了。”


    這話已是極重的了。


    遲妙棉就算想保持體麵都保持不了,隻能僵硬地看向知州夫人。


    可知州夫人卻並不理她,又對遲靜姝說道,“幸而你是個好的。”


    這話,竟然連遲妙棉都一起罵進去了!


    遲妙棉的臉色變了又變,她素來是個心高氣傲的,就算平時心機沉穩素能隱忍,也受不住這樣的一再直言攻擊。


    便努力地平複了一下情緒,朝知州夫人說道,“夫人,小女知您是惱了先前兄長冒犯之錯。可錯不及他人,我母親也是一片愛子之心。且三姐的事,至今還沒有個定論……”


    知州夫人見她居然還敢頂嘴,剛要說話。


    外頭走進來一個衙役,給知州夫人行了一禮,恭聲道,“夫人,大人讓我來跟您說一聲,那遲家三小姐跟前伺候的一個貼身丫鬟招了供,說是那小姐曾被吳煥出言**,她懷恨在心,這才將人騙到車上,本想報複一番,卻不知為何,竟出手殺人。”


    知州夫人表情一變,“這麽說,大人已經定案了?”


    衙役點頭,“是。鐵證如山,又有丫鬟的供證,還有那麽多人當場親眼瞧見,大人已是定了案。”


    “當如何責罰?”


    “大人說,先押入牢中,待上公文奏請天聽後,再做判罰。”


    知州夫人卻輕輕地皺了下眉。


    按理說,地方出了人命官司,地方官是可以直接放下判罰的。可知州大人卻說要壓一壓。


    其目的……太明顯了。


    因著遲以柔,姓遲。


    她看了眼遲靜姝,又溫柔地說道,“如此也好,你也算清白了。我這兒還得去找大人說話,你就先迴府去吧。以後自己多加當心,不必來往的人,不用多接觸,免得牽累自身。”


    遲妙棉聽出了她話中對自己的嘲弄,僵硬地笑了笑,對知州夫人行禮,“多謝夫人關心,那麽小女便帶九妹迴府了,三妹在此處,還勞煩夫人顧念幾分。”


    知州夫人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兩人便躬身告退。


    上了馬車,遲妙棉便看向遲靜姝,“你與知州夫人倒是關係親昵?怎麽,有了個靠山,便不把遲家當一迴事了麽?”


    遲靜姝一下瞪大眼,“四姐姐何意?我斷然沒有這樣的想法。”


    遲妙棉看了她一眼,“有沒有,你自己心裏清楚。”


    遲靜姝不解地看她。


    遲妙棉此時卻滿心煩亂,不想再理會她,便索性轉過頭去。


    遲靜姝眼裏閃過一絲冷漠,也沉默地轉過臉。


    遲以柔手裏怎麽會有匕首?自然是遲靜姝放上去的。


    而吳煥,本來中了迷藥,是不會那麽巧在那個時候醒來的,可遲靜姝之前紮了他那一針,剛好克製了迷藥的藥性。


    她不會給自己找理由粉飾,她所想的,就是用一條死不足惜的人命,讓遲以柔徹底跌進深淵裏。


    叫她,化作爛泥,再也爬不上來。


    “咕嚕嚕。”


    馬車停在遲家老宅的門口,兩人剛下車,就被門上掛著的白幡給驚到了。


    一個管事見到兩人,急匆匆地便跑過來,大哭道,“四小姐,九小姐,大公子……沒了!”


    遲靜姝眼裏閃過一絲異色。


    遲妙棉卻頓時臉色大變,“你說清楚,什麽叫沒了?!”


    管事還在哭,“就是……沒了啊!大公子,沒了啊!”


    遲妙棉頓時麵上血色全褪,不可置信地抬頭看了看,然後一下子衝了進去!


    遲靜姝垂下眼,掩掉眼中的情緒,慢慢地走進院內。


    便聽到到處的哭聲。


    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旁邊,綠柳卻忍不住輕顫地說道,“小姐,綠枝真的能做出……”


    遲靜姝慢慢地搖頭,“她自然能做出來,隻要遲雲傑一死,這遲家的院子裏,她,便是第一人了。”


    綠柳瞪眼,“可她分明沒有身孕啊!”


    遲靜姝卻輕慢一笑,“誰說她沒身孕?”


    綠柳張了張嘴,猛地反應過來——是不是真的有身孕有什麽要緊?事實上,是老宅裏的人,都認為她有身孕了啊!


    如今,這孩子,可是遲雲傑的遺腹子啊!


    難道……從當初算計著綠枝‘假懷孕’的時候,遲靜姝就想到了如今的這一步?


    太可怕了!


    她才十二歲啊!


    綠柳看著麵色平靜甚至有些冷淡的遲靜姝,片刻後,慢慢地垂下了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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