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剛問完白落塵就有些後悔了。


    妹妹才五歲,哪裏會懂得國家大事?


    蘇染染眨了眨大眼睛,眸光璀璨,閃耀如星。


    “染染每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都能聽到練兵的聲音,哥哥這段時間也一直重於練兵,現在有外敵來犯,我們有數十萬大軍日夜備戰,怎麽能臨陣退縮呢?”


    女孩的聲音稚嫩清脆,卻隱約的帶著一股豪氣。


    白落塵心下詫異,隨之而來的便是自豪與激動。


    下麵這些貪生怕死的奸臣宦官,都不如他五歲的妹妹!


    當然,他妹妹肯定是任何人都比不上……


    “染染。”


    白落塵摸了摸蘇染染的頭,眸光清淺,一片寵溺。


    等再抬起眼,目視殿下大臣時,卻是一片濃寒:“小公主說的不錯,我大胤百萬兵將,日夜備戰,隻待此刻!”


    莫說來犯之人是幾乎要把他們兄妹逼到死地的仇人,就算是別人,他也一定不會畏懼逃避。


    白落塵看向宋廉,聲線寒涼,“一個男人,如果連自己的家人國土都守不住,還有何顏麵活在世間?”


    宋廉的臉色陰沉可怖。


    好,想發兵就讓他發兵!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竟然敢和他作對,那他就讓他無將可用!


    “皇上……”宋廉壓著嗓子,陰陰地說:“你若非想發兵,臣也攔不了,但是現在朝中無將,還望皇上三思。”


    “朕親自帶兵迎敵。”白落塵慢悠悠地吐出了幾個字,然後便抱起蘇染染,在重臣驚疑的目光中轉身離開。


    “哥哥,你如果無將可用的話,染染有一個人推薦。”


    “染染……”


    白落塵心裏的驚訝已經無法用語言行動了。


    這個軟唧唧的小團子,真的給他帶來了太多驚喜。


    有很多事情,朝堂百官都無法給他幫助和建議,但是小姑娘卻可以。


    “是誰?隻要是染染推薦的人,哥哥一定會委以重任。”


    這下輪到蘇染染犯難了。


    可能是緣分吧,那個將軍也姓蘇,隻是算起來,現在他還隻是軍中的一個無名小卒,如果這時貿然推舉,一定會引起宋廉等人的注意,弄不好神仙哥哥沒見到他,他就半路給人害了。


    想到這層,蘇染染故作神秘,“這是秘密,現在還不能說。”


    白落塵啞然失笑。


    小丫頭不知道什麽時候學會賣關子了。


    不過對於這個妹妹要推薦的人,白落塵心裏燃起了幾分興趣。


    “那什麽時候可以說?”白落塵很配合地問。


    蘇染染笑得高深莫測:“時機到了就可以說了……”


    暗處,宋廉輕蔑一笑。


    還以為能說出什麽大人物,原來是小孩子信口胡說啊,浪費他的感情……


    大胤邊境。


    望著漫天沙土,蘇煜眼中瞳色深沉。


    勁風卷起他的衣袍。


    衣袍獵獵翻飛不休,男人麵朝黃沙負手而立,挺拔的身軀巋然不動,已是君臨天下之姿,但是眼中卻縈著淡淡的憂鬱和惘然。


    “皇上。”林英試探性地喊了一聲。


    見男人沒有反應,又小心地開口:“屬下知道您還在掛念著小公主,這次攻打大胤,屬下無論如何也要把小公主安全帶迴來。”


    蘇煜抿唇沉默片刻,終於嘶啞著嗓子開口問:“讓你找的人找到了嗎?”


    “找到了,屬下這次來就是和您稟報這件事的。”


    蘇煜旋即轉身,似乎一刻都等不了一樣。


    林英無奈地歎了口氣。


    誰都能看出皇上對小公主還是在意的。


    可是偏偏不肯承認。


    當年大皇子的事情敗露,皇上一言不發把人貶了,現在換成了小公主,皇上卻願意找尋最後一絲希望。


    即便這絲希望微乎其微,也願意一試。


    這對於一個鐵血手腕的帝王來說,已經是十分不容易了。


    蘇煜掀開大帳,看到地上跪著的女人時,身形一頓。


    他鮮少有過這麽脆弱的時候。


    這是給那個女人接生過的穩婆。


    自從滴血驗親之後,他就派人去找,直到今天才有了下落。


    其實這個人他早就想找了,隻是出於自尊或者是顏麵,才一直忍耐著。


    可是現在,他實在是忍不住。


    他迫切地需要一個答案。


    他想知道那個小丫頭到底是不是她的親生女兒。


    哪怕不是,他也要一個完全準確的結果。


    而不是草草的一個滴血驗親。


    “民婦參加皇上,皇上,皇上……”


    那接生婆哪裏見識過天子威儀,早就被蘇煜的氣度嚇到,根本說不出話。


    “罷了。”蘇煜忍著煩躁揮了揮手,“你隻需告訴朕,你有沒有給一個白姓女子,接過生。”


    接生婆犯了難,感覺皇上這話問得好沒道理,但也不敢點明,隻小心翼翼地說:


    “白姓雖然罕見,但民婦這些年也接生了不下數十個,不知皇上問的是哪一個?”


    蘇煜沉默了一會,斟酌道,“白姓,貌美女子。”


    貌美……


    接生婆想了想,終於恍然大悟。


    其實貌美這個特征有點寬泛,她之所以能想起來,是因為有個女子的長相,實在是讓她過目難忘,豈止是貌美,簡直就是美的驚人,美的驚心。


    “民婦想起來了,確實有一個貌美的白姓女子。”


    “嗯。”


    蘇煜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來沒找錯人。


    “你把你何時給她借生,接生時她身邊跟著什麽人,完整跟朕說清楚。”


    “這……因為民婦和這個女子是近鄰,一共給她接生兩次,一次是天元三十五年,一次是天啟八年七月初五。”


    兩次?


    蘇煜的臉色沉了沉。


    這個女人到底給他找了多少個野男人。


    一個接生婆就給她接了兩次,她是有多能生啊?


    而且,他們總共就有過兩次,總不可能次次都中吧。


    可惡!


    被背叛帶來的惱怒再次在蘇煜的心裏蔓延。


    他不是不願意相信,隻是每次,他剛抱有微末的希望,事實就給他當頭一棒。


    這種情況,無論是白落塵還是蘇染染,都絕無可能是他的孩子!


    握著椅子把柄的手無意識的用力緊縮,留下一個個深深的指印。


    接生婆還在用力迴想著,或許是當年的事情太過令人匪夷所思,接生婆忍不住主動像蘇煜提起了話茬。


    也就是這句話,令蘇煜為之唿吸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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