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塵徹底繃不住了。


    可不是麽,這個小姑娘剛進來的時候就看著他流口水了。


    他是大弟子,下麵有幾個師弟,隻有一個師妹,他對幾個師弟嚴苛,對待僅有的一個師妹卻很是隨和,隻是那女孩兒在他落難之際的所作所為,太令他寒心。


    至今仍然像一根刺紮在他柔軟的心房。


    再看現在身邊的這個小姑娘,同為患難之人,同樣身陷囹圄,對他應該是真心的吧……


    他孤寂清冷了那麽多年,到頭來竟然在一個陌生女孩兒的身上體味到了溫暖的感覺,這女孩兒還曾經欺辱過他,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


    “神仙哥哥~”


    “神仙哥哥?”


    女孩兒的聲音像黃鸝出穀一樣好聽,連叫了幾聲,白落塵才從沉思中迴過神。


    “神仙哥哥~”蘇染染扒著白落塵的衣領,打量著他的臉色,軟語央道,“你是不是還在怪染染啊?”


    白落塵抿唇不語。


    說不上怪,隻是不喜歡罷了。


    不喜歡姑娘家家那麽刻薄刁蠻的性子。


    “神仙哥哥~”蘇染染用出了小女孩兒的專屬技能——撒嬌。


    “我真的知道錯了,對不起~以後染染一定會好好愛護神仙哥哥的~”


    白落塵淡淡一笑,眼底的陰霾一掃無遺,音調仍然一如既往地平和,“那時你才一丁點大,我又豈會和一個三歲女孩兒計較。”


    小孩子哪裏有不犯錯的,他觀眼前這個女孩兒伶俐可愛,不如往日那般刻薄刁蠻,不禁心生憐愛。


    何況她已經向自己道歉認錯,再沒有揪著不放的道理。


    蘇染染感動的都要哭了。


    人和人的差距怎麽怎麽這麽大啊。


    神仙哥哥的脾氣真的是好的令人發指!她之前到底為什麽要做那些事啊!真是後悔死了……


    沉吟片刻,白落塵看向蘇染染,語氣變了一個意味:“你當真願意改過,願意上進?”


    清冷的聲音不怒自威,蘇染染不禁腦補出拿著戒尺的老先生,立馬順著那條修長結實的腿爬下來,繃著小身板兒站得筆直:


    “真的!”蘇染染豎起了兩根小手指,“從今天開始染染就要改過自新重新做人,和神仙哥哥一起學習,要成為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


    小姑娘的樣子實在是滑稽又可愛,他想說發誓要豎起三根手指,但一看那站的筆直的小身板,還有小臉上認真的表情,所有話都化作了唇齒間一聲輕笑。


    那聲輕笑的末尾又變了一個調子,聽起來像一聲輕歎。


    他一個人在世上,清冷孤寂,師弟師妹在危難關頭選擇明哲保身,他不怪他們。


    隻是沒有親人的感覺到底是不好受。


    “神仙哥哥~你願意教染染讀書識字嗎?娘親很早就去世了,還沒有人教過染染讀書寫字呢……”


    女孩兒緊張兮兮地看著他。


    白落塵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你既然肯努力上進,我自然願意教你。”


    這個女孩兒和他無親無故,他之所以答應隻是看女孩兒天資出眾,埋沒了可惜。


    “現在你隻需把名字練好便可,日後我會慢慢教你看書識字。”


    “好噠!染染一定會認認真真地把名字寫好噠~”


    蘇染染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別提多乖了。


    看著白落塵的眼神也無比崇拜。


    前世她雖然沒和白落塵見過幾麵,但也從旁人口中聽到了很多。


    什麽淡然出世的仙人,不食人間煙火……今天見到本人,蘇染染才驚覺,這些極高的讚譽詞放在他身上沒有絲毫不妥。


    白落塵鋪開宣紙,在上麵端端正正寫出了蘇染染的名字,想來是讓她用來臨摹。


    蘇染染化身乖寶寶,歪在他身邊看著,還時不時鼓個掌。


    “哇哦~神仙哥哥的字好好看哦!”


    小姑娘的性子活脫白落塵覺得是好事,語重心長道:“姑娘家更應該有學識,日後也有一技傍身,不至於被人輕視。”


    “容貌贏來的慕仰,必不長久。”


    蘇染染眨著大眼睛,一副“乖乖寶寶想要學知識”的模樣。


    “知道啦,有神仙哥哥教染染學習,染染以後一定會成為祖國的棟梁!”


    白落染輕笑著搖了搖頭,也不知道哪裏學來的這些奇怪詞語……


    小半上午的功夫,蘇染染把能說的好話都說了一個遍,無時無刻不在表示她是好孩子、是乖乖寶寶。


    終於等到中午肚肚餓了,蘇染染才跑出去找鶯歌。


    出了門,蘇染染伸出小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


    哎呀,刷好感可真不容易。


    她已經盡量表現的是一個乖乖寶寶了,但是神仙哥哥也沒有對她表現出特別的喜歡,願意教她可能就是出於善意。


    蘇染染很清楚,就算是路邊隨便撿來的一個小乞丐,神仙哥哥也會毫不猶豫答應教她的。


    唉……


    這樣下去她也無法阻止神仙哥哥砍死暴君爹爹啊。


    因為神仙哥哥的性子就是輕易不會動怒,一旦動怒,怒火就難以平息,想做的事情更是無法輕易阻止。


    她隻想讓暴君爹爹去種地,不想讓他被人砍死……


    看來她要更努力地刷好感!


    蘇染染找到廚房,想問問鶯歌怎麽還沒有飯。


    剛進去就被鶯歌拉到了一邊,“小公主,您可算是出來了,您要是再不出來奴婢就要急死了!”


    “餓了吧,快點吃……”


    鶯歌一邊吃,一邊手忙腳亂地把一小碗白粥往蘇染染的小手裏塞。


    蘇染染很聰明,看到那碗所剩無幾的白粥時就明白了,“……鶯歌,這裏是不是,沒有食物了?”


    鶯歌的眼睛慢慢變紅,哽咽著點點頭,“小公主您放心,奴婢絕對不會讓您餓到的,您先把這碗白粥吃了,奴婢這就去想辦法找食物!”


    說完鶯歌紅著眼睛跑了出去。


    她之所以跑的這麽快,是想把僅剩不多的食物都留給小公主,她一個奴婢,哪有主子金貴,餓一頓也沒什麽。


    蘇染染捧著小碗,裏麵的白粥很稀,隻能勉強看見一些米粒。


    青瓷小碗被歲月腐蝕了顏色,雖然被鶯歌仔細擦過但也很破小,還有那寒酸的灶台,裂開的牆壁……和金碧輝煌的棲鳳閣相比,簡直是天地之差。


    再看手裏的一碗白粥,蘇染染心思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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