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並未刻意遮掩聲音,是以沐羽雖在千裏之外,亦是通過傀儡聽到了這句話。


    這讓他心中一緊,生怕青燈會隨口將真相說出來。沐羽自認還算了解沈霜的性格,知道如果這事兒抖落出去,別說指望沈霜跑來結果他,不叛變加入他這黑惡勢力一起去征服天下都算好的……


    沐羽緊張得不行,手中已經準備好了若是青燈有意說出真相,便立刻搞死她。也不管如果這麽做之後會不會引起夢貘族的叛變倒戈了。


    青燈先是愣了一瞬。


    隨後,她便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指為何,當即心思千轉。她認為無論之前如何,現今的沐羽應當是想殺了沈霜的。至於原因無關其他,不過是因為沈霜那天生克製魔君魔氣的靈力。而顯然,如果沈霜得知沐羽是因為幫他擋了當初那一下才墮變至斯,按他對沐羽感情,想必當場便會叛變。至於正道中人,應當也會顧慮良多而棄沈霜置不用。


    思及此處,青燈當即道:“沈小郎君可真是冤枉奴家了~害卻塵君至此的可非奴家,明明是沈小郎君你呢~”


    沈霜瞳孔微縮,思考驟然停滯:“你……說什麽……”


    “若不是托你的福,我等怕是連見到卻塵君都難如登天,更別說能借此接近他了~”青燈道,“你可還記得當初卻塵君幫你擋的那一下?”


    “你……你胡說!”沈霜聞言,心中防備已潰敗大半,唯剩下青燈的話在不聽的循環。隻是這真相令他一時半會實在無法接受,隻得不斷低喃著這句話。


    沐羽見狀,當即運轉起魔氣,試圖以魔氣控製住青燈頂替她現身戰場。


    此刻,一旁寒月宗弟子看沈霜像是已然失卻了戰意,不由心中焦急道:“沈霜,你莫要信這妖邪所言!你別忘了沐羽他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沐師叔了,定是他令這貘妖來誆騙你的!想讓你心生愧疚好手下留情完成他的目標!”


    青燈聽他竟然不信,便想開口辯駁。沐羽見時機已然成熟,當機立斷以魔氣控製住青燈行動。他在對方走前便已考慮到萬一捅了簍子該如何處理,便賜了她道魔氣,美名其曰給她增強實力,剛好用在這時。那名弟子話音方落,就見到眼前媚眼如絲的妖嬈女子被魔氣覆蓋,隨後化作了沐羽的模樣。


    這說曹操曹操到的情況,令沈霜瞬間愣住。


    他顫抖地注視著對方毫無溫度的雙眼,越思及青燈方才所言,心中恐懼之意便愈重。哪怕之前就已對此有隱隱猜測,卻未曾想過在被確認之後會令他心痛如斯。


    沈霜開口問道:“方才那貘妖……說的是真的嗎?師叔,那是真的嗎!?”


    沐羽十分崩潰。他雖然在青燈開口的一瞬間便已打算控製對方,卻總覺得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便隻能等她說完之後再現身此處。好在剛剛出言的那弟子算是變相地幫了他一把,當即對沈霜露出了宛如賣安利般的、如沐春風的笑容,迅速地崩掉了自己高冷大反派的人設:“正是如此。沈霜,來我這裏。”


    青燈證言被對方親口證實,沈霜渾身突生一股無力感蔓延開來。


    若是沐羽此刻矢口否認,他便能得知對方猶良心未泯,對他仍有善念,當即便會毫不猶豫地投入對方懷抱。未曾想沐羽卻如此迴答他,還為了拉攏他而如此刻意敷衍地露出笑容來。沈霜便已能從中得知對方確實已經不曾是以往的沐羽了,如今隻是一個腐爛敗壞的空殼而已。


    然而他卻拿這具行屍走肉毫無辦法,隻能徒看對方用著這具軀殼去敗壞他那小師叔的名聲。不由一陣悲從中來,憤懣道:“你這個騙子!休想以花言巧語令我上當!”


    沐羽欣喜若狂,覺得沈霜真是上道啊,差點忍不住給他點上三十二個讚!


    他表情霎時變冷,撤去臉上全部笑容,冷哼一聲:“看來果然還是隻能殺了你。看在以往情分上,沈霜,你若就此退隱銷聲匿跡,我便饒你一命。”


    “饒我一命?師叔,你真是什麽都不懂……”沈霜聽聞哈哈笑了起來,眼角滲出淚花來,“你覺得你饒了我,我便會饒了你嗎!”


    沐羽也笑了,隻是缺少冷笑:“饒了我?你的一切都是我教的,倒叫我看看,你可有那個本事!”


    話罷,他身上魔氣化劍,幻做無數禦神的模樣,朝人群中散落刺去。本人卻閃了數次,朝著靈脈而去。


    當下便有看出他意圖的修士喊了出來:“不好,沐羽要強行解開靈脈封印!大家快阻止他!”


    沈霜心中一緊,提劍追上,試圖阻止沐羽。捏了數個法訣,靈力亦變作數把長劍朝他身後刺去,意圖阻止沐羽靠近。


    那靈力劍鋒銳無比,所到之處魔氣退避,立刻便清理出了一片區域。沐羽隻得暫避其鋒芒,選擇不與其正麵抗衡。二人追躲間,竟是同時到達了靈脈附近。


    沈霜道:“師叔,現在放下還來得及。”


    “你才是,現在棄暗投明亦來得及。”沐羽迴道,“大業將成,此話當真是不識抬舉。”


    沈霜抿唇不答。


    話不投機半句多。二人對話不歡而散,也隻有拔劍相向。沐羽本無意這麽早便與正道聯軍開戰,但青燈的存在讓他意識到了遲則生變這句話蘊含的道理,便決定快刀斬亂麻。沈霜現今進步神速,他也沒什麽能繼續奉獻的,倒不如和沈霜打一場,好給他增加點經驗。


    沐羽一麵與沈霜纏鬥,一麵分心去解靈脈之下的封印。


    沈霜就在他身旁,立刻就發現了他的分心。隻是他雖然修為進步不少,卻也隻是仗著先天克製的優勢方能抵擋一二,換旁人來,則早被這無孔不入的魔氣給侵蝕得屍骨無存了。


    話雖如此,他卻是不能就這麽袖手旁觀,唯有咬牙分了一部分靈力過去,企圖纏住那正對著靈脈攻擊的無邊魔氣並將其驅散。沐羽無法,隻得朝其中灌注更多魔氣,以求從力量上徹底將其壓倒獲得上風。


    精純的魔氣被灌注入腳下的小小一方土地之中,本來就左右支拙的沈霜當下額角冒汗,嘴唇發白。沐羽見狀便知已經事成,他應該是擋不了多久了,就算大批聯軍解決了剩餘他派去擾亂視線的傀儡,來援時也隻會悔之晚矣。


    哪知,就在他滿以為這場戰鬥就會這麽結束時,腳下土地卻忽然迸發出無數白光。沐羽隻覺得眼前一晃,沈霜已然身撤數步,那白光聚集到他身邊將他籠罩保護起來。而靈脈之上竟是忽然形成了一個防護結界,將他瞬間彈了開來。


    沐羽竟然一時有些懵,待從腦海中搜尋了記憶之後,方知道原來是靈脈自身的防護機製被沈霜誤打誤撞之下啟動了。而今,靈脈已然和沈霜合為一體,將它幾乎取之不竭的靈力借予了沈霜。


    形式當即便發生了驚天般的逆轉。


    本來靈力幾乎枯竭的沈霜借由靈脈的幫助,穩穩地壓住了沐羽侵襲封印的勢頭,甚至略占上風。沐羽魔氣被他克製,又因為之前不好出手太重,幾乎離開便被壓製了下來。而沈霜則靠著靈脈賜予的靈力,隱隱有突破之勢。


    沐羽見狀,暗想果真不愧是有主角光環的,若是旁人,驟然獲得如此磅礴的靈力,怕是早已經脈承受不住、爆體而亡了。結果沈霜不僅沒事兒,還將其化作己用,估計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曾修習那部秘卷擴寬強化了經脈的緣故。


    他當下不再留手,運轉魔氣朝沈霜攻去。


    因是借由青燈身軀幻化而來,沐羽自是沒有親身過來的那般實力,但對付一個還未完全突破的沈霜還是綽綽有餘的。而沈霜則因為乍獲力量,仍不知該如何好好運用,在沐羽不再留手後倍顯狼狽。哪怕此刻正道聯軍已經解決了被魔氣操縱的傀儡們,趕來施援,沈霜也未曾再取得過上風。


    沐羽狠狠地打擊了一番他們的信心,堂而皇之地開了最後這處靈脈的封印。


    衝天魔氣拔地而起。霎時間,風雲變色,天搖地動,隱隱可見山河逆轉之勢。隻見無邊魔氣中一道赤黑影子閃過,衝向沐羽而去。接觸到他皮膚的一刻,很快溶入其中,再不見蹤影。


    最後遺落的這部分力量被解放收迴,沐羽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無力與如同撕裂經脈般的痛感一同蔓延開來,讓他幾乎不能控製自己的身軀。


    他明白這應當是魔君本身在作祟,企圖搶走自己對身體的控製權。暗罵一聲這貨果真留有後招,他仍不忘自己的該做的任務,裝出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瘋狂在一眾人麵前拉仇恨道:“最後一處封印已開,魔君即將現世。我便不予與爾等計較過往恩仇,不若諸人三日後來我寒月宗共襄盛舉,歡迎魔君歸來!”


    說完,沐羽深深地看了一眼沈霜,看到他眼中風雲湧起,恨意漸生,而係統隨即提示他完成了刷滿沈霜惡意值的成就。


    “我在禁地等著你,沈霜。”他道,“若是想要阻止我,便來。”


    沈霜冷冷道:“定如約而至。”


    沐羽得了他的諾言,滿意地撤去了幻化。


    幾乎在同時,他噴出一口鮮血來,力竭跪地。


    他看了看那血的色澤,已然發黑,便知道自己已然撐不了多少時日了。若是三日後不能完成淨化,別說任務失敗還是成功,這個世界估計都得被他給毀了,能不把功德值換成報社值都算好的。


    想了想,沐羽將視線投向了隔壁——李桃夭在的屋子。


    李桃夭對沈霜來說,亦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存在。至少沐羽認為,若是能將此事加個保險,當非她莫屬。


    而自從上次在禁地之外意外撞見她,沐羽就將她收容了下來,並沒有丟去地牢裏讓那群貘妖看管。隻是平日裏用魔氣魘著她,讓她安安靜靜地當個裝飾,也沒有虧待她。沐羽一直覺得早晚會用著她,而如今竟果然派上了用場。


    思及邊鎮時沈霜以自身靈力將禦神逆變歸原之事,沐羽便決定將禦神偷運下山交給對方的事情讓她來做。


    禦神乃上古神劍,雖然被他用魔氣墮化,內裏卻猶未屈服,隻要以克製魔氣的靈力催化刺激便能將其歸原。而在與魔君的戰鬥之中,沐家先人正是以此劍破壞魔君魂魄魔核,將其封印的。若說這世間能有什麽東西能殺死現在他著魔氣侵染淬煉過的身軀,怕也隻有這柄禦神了。


    反正他接下來也不再需要武器了,還不如趕緊把它送走贈給沈霜。


    沐羽凝視著禦神,閉了閉眼,找了個能鎮壓邪穢的檀木盒來,將它包好放了進去。禦神受他魔氣控製已久,若不用這東西做個隔離,恐怕會傷到她。


    他做完這些,朝李桃夭的屋子走去。


    李桃夭仍在床上昏睡,意識十分迷糊。沐羽以從貘妖那學來的催眠術將他想讓她做的事情都根植在了她腦海之中,撤去附著在她身上的魔氣。


    魔氣撤走後,她瞬間睜眼,懵懵懂懂地坐起了身。沐羽看著她,將這盒子交她手中:“將此物交予沈霜,勿要落於旁人之手。告訴他以自身靈力便可將劍上魔氣去除,現此劍已無主,你且叫他將禦神收歸己用。”


    李桃夭“嗯”了一聲,神誌不清地便要朝外走去。沐羽看著她的背影,歎了口氣,囑托道:“一路小心,不要被旁人發現了。”


    她又“嗯”了一聲。


    沐羽知她對寒月宗甚為了解,也便沒有控製她逃跑。隻是在她走出了宗內貘妖的守備範圍之後,便撤走了之前的催眠術。


    李桃夭驟然驚醒,而沐羽下的心理暗示也起了作用。她當即捧著手中檀木盒泣不成聲,匆匆從小徑逃跑下山,依著沐羽給她的消息朝著正道聯軍駐地的方向逃去。


    正道聯軍因為在靈脈一事上的徹底失利,被逼與沐羽在寒月宗上相見。如今寒月宗不同以往,已然淪為魔窟,自是要慎重無比。他們便早早出發來到了寒月宗附近,清除了周遭的妖魔鬼怪,在此駐紮下來。一片昏天黑地之中,他們居住之地尤為亮眼,是以李桃夭未用許久,便找到了這駐地來。


    守衛弟子乍見她,聽說她是從寒月宗上逃下來的弟子,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將其放入,隻說怕她是沐羽派來的棋子,還差點出手要滅了她。李桃夭急得險些落淚。


    沐羽看著,搖了搖頭。隻道這群人,現在倒是機敏起來了,隻是機敏的也太不是地方。


    他正想著要不要派幾個傀儡過去追殺對方,造成讓對麵以為他發現了佩劍丟失的假象,未曾想,旁的忽地路過了一個寒月宗長老,見駐地門口竟是爭執起來,便過來查探情況。


    那長老是派內威望很高的一位,李桃夭也與其熟識。乍見之下,當即淚眼婆娑地叫住了對方,道:“師叔救我!”


    對方見竟是當初留守山上的弟子,不由大吃一驚,問道:“桃夭,你為何在此!掌門真人他們呢!其餘弟子呢!”


    “掌門真人……諸位同門俱被貘妖們困於地牢之中,隻有我幸得逃脫。”李桃夭泣淚道,按沐羽給她下的暗示將事情一一道來,“沈師兄不知在何處?我有重要物品交予他!”


    “何物?”對方問。


    “禦神劍!”李桃夭說,“我將禦神劍自那魔頭處偷了過來!我們……我們反攻有望了!”


    禦神!


    此話一出口,長老眼中瞬時一亮。他自然明白此物的意義,當即不敢拖延,將她帶往了沈霜麵前。李桃夭與沈霜就別未見,乍見之下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來。她哭了一會兒,說了自己這段時間的遭遇,隨後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將檀木盒交給了沈霜,將其打開。


    於錦緞包裹之下的魔劍赤黑魔氣附著,劍身傷痕交錯。雖已墮落,卻依稀能辨認當年神劍風華。正是昔年斬殺魔君的禦神劍。


    沈霜看到這劍,想到當初沐羽舉禦神教導他劍術的日子,手有些顫抖地觸碰了下劍身。未曾想,禦神劍身卻炸裂出一股魔氣,將他彈了開來,並不想接受他的觸碰。


    這讓他苦笑了片刻,隨後收迴了手。


    旁人見狀便道:“可是……禦神已然墮落,便是被我等偷來,也不會化歸原狀。又何來反攻一說?”


    “不,可以的!”李桃夭急急道,“我曾偷見過那魔頭被禦神反噬吐血的樣子,想必神劍墮落也是被他所迫,內裏劍靈卻未曾屈服。隻要師兄以靈力控製,想來禦神便能變迴原狀了。”


    但眾人卻不信她的說辭,紛紛對沈霜道:“並非我等不願相信。但現今唯有沈師弟方能與那魔頭一戰了,若是這劍是那魔頭故意讓師妹你偷來襲擊沈師弟,我們又該如何是好!”


    李桃夭聞言,委屈得不行,隻覺得一番苦心即將又要白費,眼淚開始在眼眶裏打起轉兒來。


    沈霜見了,有些不忍。歎了口氣,便說:“我覺得師妹說的有理,無論如何,且一試。不然我們也是無其他法子對抗……他的。”


    眾人覺得他說的有理,哪怕心裏並不情願,卻無法控製沈霜所為,隻得由他去了。沈霜也不多言,運起靈力閉眼默念法訣,試圖淨化禦神。


    不過片刻,被靈力包裹的禦神開始掙紮不休,隨後內裏迸裂出淺藍色的光芒,與沈霜靈力結合,劍身斑駁魔痕竟是霎時間消匿無蹤。神劍風華重現,映得滿屋光輝。眾人驚異地看著這號稱能斬殺的神器,竟是循著靈力的波動自動落入了沈霜手中。


    見李桃夭所說竟是真的,眾人當即欣喜若狂。紛紛道:“李師妹當真是功德無量。”


    李桃夭不語,半晌後卻是噙淚叫住了:“師兄……”


    “……何事?”沈霜迴望她。


    “師兄若遇到那魔頭,請一定不要手下留情,顧念往日授業之恩。”李桃夭泣道,“那已經不是他了,讓他解脫吧……”


    沈霜心中驟冷。沉默良久,他握緊禦神,聲音微顫:“……好。”


    三日不過轉瞬。


    沐羽卻隻覺得哪怕一刻都是煎熬,雖然禦神劍已被李桃夭順利送抵,他的身體卻是愈發糟糕起來。常常無端地昏迷過去,醒來後發現自己身處在昏迷之前完全不同的地方。他知道這應當是魔君力量之中殘存的意誌試圖控製自己,去完成被他壓製隻解開了大半的封印。沐羽生怕什麽時候一覺醒來天變了,隻能撐著自己不去休息,並試圖依靠自殘來穩住神誌清醒。


    好在依靠疼痛來鍛煉精神意誌的方法不錯,沐羽在給自己捅了一刀又一刀之後十分樂觀地覺得如果有數值,他那現在的精神數值肯定得翻了好幾倍。


    隻是後果略慘了點。哪怕有魔氣一直幫他修複,還是留下了一堆傷痕。


    對此,魔君似乎十分不滿乃至於發出了抗議,開始瘋狂反攻起來,間接地表示自己不想要一具破破爛爛的身體。再帥也不要。


    約定那日那天,沐羽將寒月宗的弟子統統轉移到了地牢之中,以魔氣困住,調令所有聽從他的那些妖魔前去攔殺正道聯軍,自己則前去禁地,隨時準備打開封印的最後那部分。


    他強迫自己不去觀看那大戰的情況,隻是於禁地頂端迅速匯集的怨氣生靈來看,那定是十分慘烈。


    最後這部分的總封印乃是用來封印魔君生魂,想解開本便是困難重重,尤其以他現在幾近妖魔的體質來說。想要全部打開,便隻能匯聚無數生靈枉死怨氣,加之精純魔氣強行攻破。若差上一絲,便無法將其解封。這也是為何他數度昏迷,那封印仍舊是絲毫未動的緣故。


    得外界那廝殺產生的怨氣所助,沐羽解開封印的速度堪稱神速。那種感覺就像是平時用慣了usb2.0,結果某日突然換成了usb3.0!仿佛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了……


    沐羽正專注地解著封印,忽然覺得似乎有人進了禁地的結界,心念一動,分神看去,果然是沈霜來了。他手持禦神,身著寒月宗弟子服飾,一身凜然正氣逼的此處魔氣都要為其風華所退避。


    他見狀,不由歎了一聲,心道該來的總算來了,便隨手尋來一把還算趁手的劍來,轉身去看已然來到祭壇附近的沈霜。


    “你終於還是來了。”沐羽道,“這一次,莫要再提什麽讓我放棄的傻話了。你我之間,隻有一人可活。而那人必不是你。”


    沈霜眼神一黯:“我來,就沒想過活著迴去。隻要能阻止你,我能不能活下去都無所謂。”


    沐羽梗住,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他沉默片刻,佯裝出一副惱怒的表情來,嘲笑道:“笑話,你以為你是誰!”


    “我是新任靈脈傳人。”沈霜沉聲道,“禦神已認我為主,現在我將阻止你!”


    他話音方落,沐羽便聽到係統提示音說:「博得沈霜的信任,讓他接手掌管混沌靈脈的重任。進度99/100」


    心裏一陣欣慰湧上,他配合地露出惱恨的表情來:“原來禦神竟是到了你手中,很好……那我便將你殺了,再把那神劍一同搶來。靈脈傳人?不過是個笑話而已!你當真以為被禦神認主,便能接過這幅重擔了?!”


    “能不能接過我不知,但是我知道它能阻止你。”沈霜說,“這三日中,它無一日不為你鳴泣。隻是你被*蒙蔽了雙眼,想來是從未曾看見過它的痛苦吧。”


    沐羽微窒,將目光投向沈霜手中禦神,卻見它劍身微動,似是在應和對方所說。


    他心中稍感安慰,心想自己身為靈脈傳人錯行至此,它卻並非那等無情無心的死物,甚至懂得為沐羽這人悲慟,試圖喚迴他的良知。隻可惜他隻是個冒牌貨,讀不懂劍靈所思所想,真是愧對死去的沐羽。


    閉了閉眼,他麵無表情道:“何必廢話,既然你想阻止我,那便來戰。”


    話畢,便先手攻去。


    沈霜此時已被禦神認主,祭壇下方便是靈脈總脈,自是可引靈脈之力對抗沐羽。沐羽雖是對此處熟悉到一草一石都清楚無比,卻已失去主場優勢。加之這三日中與魔君角力無數,甚至以自殘來控製自己神智,早已失卻了巔峰時候的狀態。而他對麵的沈霜則是進步神速,早已今非昔比。


    沐羽堪堪接了幾劍,略覺吃力。此時,禁地之上匯聚的怨氣之力已然隨著時間流逝匯聚完畢。他知道開封印之時已到,當下不再戀戰,迅速撤迴祭壇之上,一手捏訣,喝道:“封印,開!”


    瞬間,祭壇震裂為無數碎石。魔氣自縫隙瘋狂溢出,迅速地開始侵蝕靈脈的至純靈力。


    沈霜阻止不及,暗叫不好。隻得分神將一部分靈力注入靈脈之中與那魔氣抗衡,免得失去主場優勢,反過來被沐羽還以痛擊。他知道此刻已然不能拖延,若等魔君殘魂與沐羽身上力量融合完畢,定是迴天乏力。當下衝上前去,試圖阻止對方。


    而沐羽則在封印揭開的一瞬便被魔君殘魂奪走神智。他與對方角力日久,精神其實早已脆弱不堪,如今重壓之下自是難以維持平衡,瞬間崩盤。盡管他拚命想搶迴身體控製權,奈何對方身為魔君,自不是一般人等,一時間竟無能為力。


    魔君出手,自是毫無保留。沈霜哪怕有靈脈相助,亦無法取得上風。而交戰愈久,魔君力量便恢複的愈快。沐羽在一旁看著,也知道沈霜定然撐不了許久了。


    沈霜身上創口飛快的增加的,他拚搏至斯,沐羽自然也不敢絲毫放鬆,與魔君殘魂努力搏鬥。不知是不是因為沐羽頻頻下絆子的緣故,對方的行動竟然隨之錯滯淩亂起來。又這樣僵持了片刻,魔君終於出現破綻。沈霜見狀,不敢大意,心中一橫,持劍而上。


    見狀,魔君當即罵出聲來:“蠢貨!我若死了,與你可有半分好處!”亦是舉劍刺來。


    沈霜心中極為冷靜,聞“沐羽”所言更是未偏動分毫。哪怕他知道這一劍下去,自己必然會當場身亡,也不曾有絲毫觸動。因為他心知機會隻有這一次,須得置於死地而後生。方有一絲勝利希望。若是這飽含他靈力的禦神刺入對方心口,那即便他死了亦是十分值得的。


    畢竟他就是衝著阻止對方的這個目標而來,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兩柄鋒銳無比的劍眼見即將對撞。忽地那含著漫天魔氣的劍柄卻一滯,偏離了軌跡,生生的偏開了要害部位,隻在沈霜麵上留下一道血痕,削斷了他一縷碎發。


    沈霜瞳孔一縮,卻是去勢難收,禦神劍鳴叫著順勢紮入對方心口,當即鮮血四溢。


    沐羽咳出一口血來,還好他關鍵時刻爆發,生生將控製權奪了迴來,否則此刻便是他要給沈霜送終了。他注視著震驚不已的沈霜,一時心情複雜,卻是牽起了他的手,置於自己盈滿魔氣的丹田處之上,喘了幾口,低低道:“……跟我念。”


    “師叔……沐師叔……”沈霜聲音都在顫抖,“你在騙我……是騙我的吧……”


    “快點,不然他要掙脫出來了。”沐羽斷斷續續道,“唯有以此方法方能確保魔君被徹底淨化,莫要多言,與我念。”


    說完,他垂下眼簾,不再去看對方快要崩潰的表情,獨自念起了封印的咒文。


    這咒文是幼時沐羽自沐楓處接過靈脈傳人後,對方一字一句教導他背記下的。當時他告知幼時的沐羽,來日若封印破壞,又或是將衣缽傳予他人時,才可念動此咒。當時的沐羽不以為意,雖是牢牢記下,卻隻覺得或許隻有他侄子也長大的時候才有用上的那日。不曾想,今日卻要拿來封印自己,也真是有夠諷刺了。


    那咒文並不短,沈霜又念得斷斷續續的,因此頗拖了一段時間。待咒文念完,沈霜以靈力催動激發,沐羽已經覺得四肢發冷,眼前一陣昏黑了。


    此時,周遭一陣藍光泛起,將他牢牢地裹在其中,魔氣迅速地被那咒文激發的法陣吸收淨化。失卻這魔氣的幫持,沐羽臉上血色迅速褪去。此刻,沈霜終於醒悟過來,沐羽隻覺得溫熱水跡砸在自己臉上,而後聽到他道:“沐卻塵……你看著我,你告訴我好不好……”


    沐羽心中一歎,心想自己時間也不多了,便不再逃避,望向對方眼底:“此咒威力強大,乃……昔年我叔父交予於我……你亦要記住,莫要……忘記。待將……這責任傳予他人時,將它一同傳下。”


    沈霜聽他這斷斷續續的囑托,隻覺得心如死寂。他非癡人,怎能不懂之前一切當是對方裝出的假象,隻是為了設計他走至此步而已。而他傻兮兮地湊上來了,心甘情願地在對方的陷阱裏滾的遍體鱗傷。


    哪怕時至今日,他心中首先感到的也不是被背叛的憤怒,而是難以平複的陣痛,竟是連自己落下淚來都未曾察覺。


    沐羽見他竟是這般模樣,未曾想自己在他心中如此重要,也是微微吃了一驚。但如今他已是將死之軀,便是七竅玲瓏心也束手無策,何況他本來就一向傻得很,唯有吃力抬手擦掉對方淚水,安慰他道:“是……你不必……為我這種人……痛心難過,便……忘了吧。”


    話罷,他隻覺得手中力量漸失,滑落下沈霜臉頰。沈霜驚慌失措地抓住他的手,哭著道:“師叔……師叔你別死……都怪我,我再也不會任性了……你別丟下我,別丟下我好不好……”


    沐羽雙眼漸闔,隻覺得周遭一切漸漸離自己而去。


    而此刻,係統的提示音隨之響起:


    「主線任務1“淨化九州之下的混沌濁氣”完成,獎勵500點功德值。主線任務2“博得沈霜的信任,讓他接手掌管混沌靈脈的重任”完成,獎勵500點功德值。


    支線任務“調查靈脈汙染”完成,獎勵300點功德值。


    總功德值:1400/7000


    正在計算宿主任務評分...


    任務完成度:100%


    總計評價:s


    開啟下一任務世界,讀取中...


    讀取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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