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興也停止了猜想,接著去做他現在必須要完成的任務,即看守住高郵城城北的門口,他和蘇擇東都有預感,今天晚上將會是一個不眠之夜。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蒙古大軍終於停止了進攻,馬蹄的唿嘯也隨之在天空中戛然而止,留給了世人們難得的短暫寂靜。


    蒙古人不是不能夠在夜晚中繼續進行他們瘋狂的屠殺,也不是不善於在夜中繼續騎在他們的駿馬之上,馬匹就會對黑夜有所恐懼,而對生靈塗炭就在它們的腳下而會有著一絲畏懼。


    騎在短小精悍的蒙古馬背上的蒙古騎兵,可不會因為是在黑夜中,就會因為看到月亮而想念了家人,不敢再進行肆無忌憚的屠殺;


    他們更不可能會懼怕漢人們的步兵,在他們的印象之中即使是在黑夜之下,擊敗他們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他們隻是累了,十萬人一擁而上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真正能遇到誠王的守備軍隊的,隻有區區三萬人不到,而其餘的人也不會選擇黑夜仍繼續前往,就算沒有遇到守衛軍,這一天的行程也太累了。


    蘇擇東擔心的並不是蒙古人真的能在一天之內就殺到高郵城下,冷兵器時期的戰爭是一場無休止的消耗戰:


    先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消耗的是糧草和一個國家的財政,隨後當大軍行進到目的地,並開始展開進攻的時候,又會消耗士兵們的體力和活力。


    兩軍交戰了一段時間之後便到了最後邊,在戰場上占據優勢的一方,消耗的是時間和耐心;


    在戰場中處於劣勢的一方,消耗的是意誌。


    所以蘇擇東預計,這群蒙古先鋒部隊除非要自身調整、緩衝的時間外,還要等到後邊的部隊到來後,才好發動進攻,這樣算來,他們要完成攻到高郵城下的時間應該是三天到五天左右。


    蘇擇東不是一個軍事家,更不是一個預言家,但擁有了比元末超出了六百多年閱曆和見識的他,在分析現狀、讀懂“人心”方麵還是有他自己的一套的。


    這三天到五天裏,不光攻城的蒙古騎兵們會很累,在高郵城的城郊外以及小城池裏抵抗蒙古大軍的民兵和有編製的將士們也會很累,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別有用心的人總會抓住這個良機製造些事端。


    高郵城的夜空仍是那樣的寂靜,它是從來沒有變過,變的隻是生存在它下邊的人民心情、感知以及學識的變化;


    夜空像是一個過路的人,看著它下邊的人類一隻手打著火把,另一隻手拿著兵器,在城牆的磚瓦裏、外走來,又走過去的;


    它隻是要秋季的風,吹散遮擋住了月亮的雲,使得月亮的美麗照耀在高郵城內外忙活著的將士官兵們,使得他們能更加清楚地看得到對方憂心忡忡或對死亡恐懼的臉龐……


    月光在夜空的庇護之下,毫無保留地印在每個人的臉上、身上,就是是躲在角落 的最陰暗處的人,也不能逃得過這略帶著寒冷的月光,若是說多躲就能躲得開、逃得掉,那絕對是自欺欺人。


    蘇擇東的這些擔憂絕對不是空穴來風,自從有史書一來,就從來不缺乏在夜中做文章的人,他們或許為了大部分的人利益,也有的是為了少部分的人利益。


    但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的占少數,為了一己之利或者為了小部分人的利益的,以絕對的優勢占據了其中的大部分;


    蘇擇東雖然不是聖人,但現在至少還是站在高郵城的老百姓們的一方,暫且還算是個正義的角色 ,則在晚上有所陰謀詭計要實施的人,應該站在了對立麵,為了自己或者小部分的人利益而活動的人。


    這些人是看不慣藏富於民的大宋,但同時不爽契丹人,所以就讓蒙古人乘虛而入,將其滅了,隨後重新組建一個利益組織,想著再變迴在宋之前的大部分的財產藏匿於小部分人的手中。


    而他們口中的屁民、亂民,這是沒有任何的資格得到享受和美好的,他們天生就是被剝削的對象,且由不得他們自己改變。


    蘇擇東還改變不了這些,這涉及到範圍實在太寬了,即就算是在高郵城之內,他也無法完成這些事情,要重新分蛋糕,就必須要將蛋糕做大,然後通過一切符合實際的合理製度去分配,才可能會有!


    這些事情都不是現在要考慮,眼中要擔心的事情便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所有有可能破壞將高有成這一塊蛋糕做大的一切因素!


    子時兩刻,高郵城的老百姓們得知為他們守夜的人仍然是他們鍾愛的蘇擇東,親民的三司使手下的家將和民兵的時候,都早早地安心睡去。


    隻要給老百姓們一些物質上的好處或者是心靈上的慰藉,他們很快就會忘記他們曾經說過的話,以及說那些話的心情就算是有多麽的暴躁、憤怒、生氣,也會因得到了好處後,而隨風飄散。


    生活在封建社會的老百姓們就是這樣的可愛,民不與官鬥,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而且人家當官的還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好官,為民謀福利,真正把百姓當人看的好官呢……


    就算在白天的時候罵了他,那些義憤填膺地圍堵在各個城樓門口大罵的老百姓們已早早地睡去了。


    蘇擇東也想在子時來臨的時候睡去的,他想到第二天能有更多的精力和時間去麵對世道的慘淡,戰場的兇殘,他想著第二天要好好地去到練兵場上走一遭,要再好好地看看拿破侖滑膛大炮……


    蘇擇東躺在床上,很快的就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著了,這一天是他魂穿到元末壓力最大的一天,民兵和誠王的將士們慘死蒙古騎兵的鐵騎之下的畫麵在他的腦子中揮之不去的有幾個時辰了。


    那些殺手即使沒有本事將他殺死,但從他們那冷峻的眼神和絕對執行刺殺任務的信念上來看,他們背後的主使力量是不會輕易放棄的,蘇擇東能逃得過這一次、下一次、再下次,但第四次再來的時候……


    恐懼本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將恐懼無限度的放大的時候,那它的力量足夠吞噬人的整個心靈。


    就在蘇擇東躺在瓷器上的腦袋瓜子快要進入休眠狀態的時候,房外的腳步聲打亂了他一夜 的睡眠計劃,看來他今晚又要熬夜了。


    “這還真的容易熬出精神失常或者抑鬱症啊。”


    蘇擇東暗自感歎道,同時也從外邊響聲的腳步頻率以及來人的唿吸速度中判斷出,來的人是一名年輕的人,體重在九十斤到一百斤之內,身高為後世的160cm到165cm,則從身材判斷,來者為女性。


    縱觀整個高郵城的東振公司,能夠明顯地讓自己聽到腳步,且那麽晚了還要來找自己,女的,也就隻有曉七兒了;也有可能是哪位不懂得生命可貴的殺手又來找麻煩了?


    還沒有等他開口問清楚門外造出響聲的人是不是小七兒的時候,後者便來到了蘇擇東的房間前,說道:“二狗哥!不不不!蘇堂主,不好啦!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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