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老大你在這裏!你沒事吧?”時炯找過來,見到了兩個大男人被一群母狼追逐的情景,不由一愣,上前想要幫忙。


    “別過來!”李周漁急喝道,“有機關埋伏!”


    時炯不聽勸告,拔出雙刀,走上來砍狼,還未走到狼群所在的地方,身後就傳來了利器破空的尖銳哨聲。


    憑借靈敏的武人直覺,時炯側身一翻,避過兩條電射而過的長矛,再迴頭看自己方才站過的地方,地上有一層密密匝匝的鋼刀。要不是時炯相信了他的直覺,此刻他的一雙腳已經不能要了。


    不過這才是剛開始,時炯身後的石壁噴出一道烈火,一下點著了他的辮子,時炯繞著密室跑起來。


    李周漁沉聲一歎:“好厲害的機關!不知陵墓設計者是何處高人?據我所知,連兵部的校軍房都做不出這等巧奪天工的殺人機關!”


    時炯慘叫道:“老大!現在被機關追殺的人是我!你能不能少發感慨,給我一點好建議?!”


    “……快跑。”


    李周漁的建議幫助不大,時炯被機關折騰得夠嗆,李周漁也隻能皺眉瞧著,沒有援手之力。


    韋葉痕冷眼瞧了片刻,突然離開屋頂,下去幫忙了,挽救了時炯變成一隻燒豬的命運。即使內力被封,韋葉痕的實力還是不可小覷,救時炯綽綽有餘。


    可那些機關仿佛有思想一般,知道韋葉痕一定不會對時炯袖手旁觀,畢竟時炯的老爹時南天是傳功給韋葉痕的師父。


    那些機關專挑刁鑽的角度,逮住一個時炯反複攻擊,每一次都看似兇險,逼得韋葉痕不得不出手去救。最後,韋葉痕自己終於也中招了,被牆麵上射出的梨花小針打中,往前一倒。


    小針上的麻藥叫做仙人醉三天,顧名思義,會讓人失去知覺很長時間。


    “不好!”李周漁喝道,“十二,快把他拉到一邊!”


    “嗯?”


    被折騰得七葷八素的時炯沒還不及反應,下一刻,地麵乍然裂開一條一人寬的縫隙,已不省人事的韋葉痕一下從縫隙中滾了進去。


    等時炯箭步衝過去的時候,地麵早已合攏,連一條裂紋都瞧不見了。


    “怎麽辦?老大?”時炯焦頭爛額地仰頭問,“你是咱們西魏最聰明的人,你一定有辦法的,是嗎?”


    “……”


    李周漁一直在石壁屋頂上觀察,發現追逐時炯的機關雖然兇險,但每一次都差之毫厘,沒有真正傷害到時炯。


    要麽是殺人機關安放的不到位,需要拆開檢修了;要麽就是控製機關的人,故意在手下留情。前者的幾率明顯小於後者。


    一個不知名的敵手,仇視梟衛,還敢戲弄殺手首領韋葉痕,卻唯獨對時炯手下留情。


    屋頂上的李周漁沉吟片刻,衝四麵石壁朗聲發問:“何方朋友,與我梟衛有何冤仇,能否雙方止戈,坐下來談一談?”


    片刻之後,某一麵牆壁響起一道嗡嗡的聲音,反問道:“你們的命都捏在本俠手上,你們有什麽談判的籌碼?”


    聽那黯啞的嗓音像是一個老者,不過不排除對方用機關改變了原本的聲音。


    “尊駕自稱‘本俠’,莫非是江湖人士?”李周漁問,“尊駕是我認識的人嗎?不知我梟衛有何得罪之處,讓尊駕出手教訓?”


    老者嘶嘶笑道:“梟衛乃天子座下的鷹犬,鐵蹄踏九州,殺人不眨眼,人人得而誅之!”


    李周漁道:“看來尊駕對梟衛的認知有所偏差,我梟衛以百姓福祉為先,絕不是尊駕口中的鷹犬爪牙。聽尊駕的口氣似是有切膚之痛,莫非尊駕或尊駕的家人朋友曾傷於梟衛之手?”


    焦黑麵孔的時炯小聲插嘴:“老大,先讓他把這些母狼驅走,你再跟他慢慢談心不行嗎?”


    李周漁凝聚一口真氣,抬掌把時炯也吸到屋頂石壁上。此刻,密室內的機關已經停下不動了,下方的狼群也隻是趴伏在地上,默默地流口水。


    老者道:“本俠與梟衛無仇無怨,殺你們是為天下人除害!不說其他人,就單你一個李周漁,這些年死在你手上的命不該絕之人,你還能數的清嗎?”


    時炯辯解:“我老大殺的人都是罪大惡極的該死之人!”


    老者冷笑:“李周漁,猶記得你第一次出任務,喪於你手的亡魂三百條,其中有兩百人不過是西魏讓北齊俘虜的人質,兵士、百姓都有。你把他們全殺盡了,你可知道那兩百人質每一個人都有家人,每個人都帶著一顆想活下去的心?”


    李周漁沉默,時炯不服氣地反駁說:“你這江湖莽夫,哪裏懂得天下大事?當年要不是老大殺了那些人質,咱們西魏也贏不了處木昆一役,一旦讓北齊與柔然合兵一處,北地全麵淪陷,到時候神州處處戰火,死的又何止兩三百人?”


    老者冷冷道:“你所講的,不過是最壞的情形罷了。其實有至少十種辦法,譬如用交換人質的辦法,至少可以救迴一些無辜百姓,可梟衛連嚐試都沒有一下就動了殺手!那兩百人質,難道他們都沒有生存下去的權利?”


    時炯一聽,心裏覺得有點道理,口上卻說:“你懂什麽?我們梟衛的老大心懷天下,頭腦清醒,更兼智謀過人,他所用的辦法一定是最好的!”


    老者冷冷哂笑:“先別忙著歌功頌德,時老弟啊,你這樣信賴你身邊的人,亂認什麽大哥,當心有一天會後悔莫及!”


    時炯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麽?!”


    這一刻,李周漁的眉心是說不出的黑沉之氣,對那個操縱機關的神秘人生出無限疑惑。那人仿佛很了解他一般,提到了處木昆殺戰俘的事,還暗示時炯,不該太過信賴一手培養他成材、如兄如父的李周漁。


    對方究竟是何來曆?是處木昆一役的受害者,還是跟時南天有什麽關聯的人?


    老者問:“李大人,這些年你殺過的亡者裏,有人讓你做過噩夢嗎?”


    李周漁皺眉,神思一陣搖動,這一刻被這樣問,心中竟隻能想到不久前經他之手,被設計而死的韋墨琴……


    他長出一口氣,慢慢說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李某也隻能以大局為重,犧牲個別不重要的人。至於噩夢,隻有虧心的人才常做,李某沒做過。”


    老者嘿嘿笑道:“不要太大意啊,李大人,或許某一天某個讓你覺得不重要的人,也會變成你的噩夢呢?”


    說完這話,石壁突然打開小孔,放出了致人昏厥的毒氣。


    此刻,李周漁與時炯都貼在石壁上,時炯一下子中招,昏迷後落入狼群。狼群這時已經褪去藥性,不好男色了,幾匹狼馱起時炯往相連通的一間密室走去,就像家養的犬類一般服帖聽話。


    李周漁曾有過奇遇,如今是百毒不侵之身,毒氣對他不起作用。


    見到時炯被狼群帶走,李周漁心裏有些焦急,揚聲問道:“尊駕是李某的仇敵對吧?一人做事一人當,尊駕何必遷怒旁人?”


    老者笑道:“李大人莫急,本俠隻是將令弟請去休息,此間隻剩你我二人,才方便談點知心話。”


    李周漁皺眉,慢慢道:“尊駕不通姓名,又不露崢嶸,很難想象你跟我有什麽知心話可談。”


    哢嚓!石壁上方打開一個半圓氣孔,飄出一道半黃半白的霧氣。


    霧氣之中浮現一張男人的麵孔,眼上蒙著兩指寬的布條,看眉毛、鼻子和嘴巴,竟有七八分神似……當年的梟衛四當家,時南天。


    李周漁心神不由一震,低聲問:“你,你是時南天的什麽人?”


    老者慢吞吞道:“你眼睛倒蠻利的,一眼認出了這張臉。不錯,本俠乃是時南天的親近之人,多年前離開時家,行走於江湖間,不覺多年過去,再迴家探望時才知道,我們時家的家主多年前已死於梟衛內部亂鬥,而新一任的少主時炯則認賊為兄,還在帶著一眾時家死士為梟衛賣命。”


    李周漁蹙眉聽完,歎氣道:“這麽說,你是來為時南天報仇的?好,那你動手吧!”


    老者嘎嘎笑道:“李大人莫怕,本俠要殺你的話也不等現在了。本俠露出真容,隻是顯露一點誠意,以便讓李大人你放下戒心,坦然地與本俠合作。”


    “你要跟梟衛合作?”李周漁迷惑地問,“可你不是時南天的親人,不要為他報仇麽?你還看不慣梟衛的行事手段,怎麽卻反過頭來要談合作?”


    “不是跟梟衛,而是跟李大人你合作,這兩者是有很大區別的。”老者笑道,“既是合作麽,隻要有共同的利益點,而且互有製約,就可以結為暫時的同盟。時南天的事隻是舊怨,不妨礙你我敞開心扉,相約為盟友。”


    李周漁沉吟一下,問:“閣下到底意欲何為?為什麽選擇我,而不是其他人?”


    老者道:“當然是因為本俠欣賞你的人品風度,覺得你夠格當本俠的朋友。此外,咱們還互知底細,你知道我是時家的人,我則拿住了你殺時炯父親的把柄,還知道你的一些小秘密——這些都可以改日交流。”


    “……”李周漁麵色暗沉。


    老者越說越開心:“有了這些作為前提,相信假以時日,咱們定能變成一對合作愉快的搭檔,做成很多憑你我單人之力都辦不成的事。譬如,除掉一些你我都看不順眼的朝中人士。再譬如,梟衛惡名昭彰,本俠有妙計可以洗白你們的名聲,讓你們搖身一變,在下一朝裏繼續為新帝效力。”


    “新帝?”李周漁勃然變色,“閣下之言,實屬大逆不道!”


    “別再裝了,李周漁,”老者冷哼道,“本俠說過了,你的那些小秘密,你我心照不宣罷了。”


    李周漁心底一沉,難道這個神秘的局後人,真的對自己了如指掌?


    頓了片刻,他艱澀地開口道:“原來閣下把我們整得這般慘,隻是要借梟衛之手除去眼中釘?那就請閣下說一說,你所指的‘看不順眼的朝中人士’是誰?”


    “好,李大人果然上道!”那位神秘老者肅然道,“其實你我的目標差相仿佛,否則我也不會找上你了。此間密室中,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咱們可以好好謀劃一下,把宇文曇、董三辯、宋沐新、韋司陶這些人全都拉下水,讓西魏的朝堂煥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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