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放一現身,淩厲的威壓毫不遮掩地釋放出來,埋伏在四周的人心中一凜,暗道不好,不是說這人隻是個大師級麽,這威壓堪比臨界級的了!


    上當了!自己這些人都是被人哄來當炮灰探路了!


    可是現在想逃也來不及了!隨著威能巨大的這一斬,正麵被劈開的方向傳來幾聲慘嚎,揚起一片血雨,落在地上沙沙作響。隱匿於夜色中的人忍不住彈起,也不管會顯出形跡,心驚膽戰地不顧一切地迅速遠遁。


    一照麵就斬殺了三個導師級的,這樣的大師級,怎麽不讓他們腿軟?!


    腿軟歸腿軟,眼前的人實力再讓他們感覺恐懼,也敵不過心底裏升騰起來的求生*。要是能活著,誰樂意去死?隻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都得拚了!忽地一聲唿哨,有人大喝道:“她隻是偷襲才會這麽容易得手的,大家小心點,結陣!”


    正在遠遁的人身形一頓,繼爾毫不猶豫地又跑了迴來,迅速就位隱結成陣,顯然是要對抗到底了。


    時放微一揚眉,偷襲?她完全放開神識,通過神識來“看”的時候,遠比用眼睛看要可靠多了。在神識覆蓋範圍內,連一片樹葉被微風輕輕吹動的動靜她都能夠感覺得出來,更別說一群大活人跑來跑去,又是防禦罩又是凝聚元素能量準備發動魔法攻擊的。


    就這麽一點時間,那些人已經穩穩地站在了指定的位置,隻是主陣之人尚未來得及催動陣法。時放冷眼瞧著,雖然還未發動,但通過陣法的結點和各人的站位,可以看得出來這是一個伏龍陣。伏龍陣,顧名思義,即是一入此陣,就算你是翔於九天的真龍,也會被收伏。可攻可守,若是順轉陣法,即是困陣,能夠將比結陣者高一階的強者死死困在陣中,幾無可能破陣而出。如果對手實在太過硬骨頭,寧死不倔,或是情勢不妙,便可逆轉陣法,變成殺陣。


    這一陣法源於上古時期龍騎士風行之時,想要收伏巨龍的人琢磨而成,但是龍族天生傲骨,隻有少數人才能獲得承認,讓巨龍願意臣服,這一陣法就有些讓人為難。要是龍族死活不屈服,人類一旦與這種高防禦高戰力的種族僵持,天長地久地耗下去,就會陷入兩難局麵——想罷手吧,誰也不敢保證睚眥必報小心眼又記仇的龍族會願意放過他們,繼續耗下去吧,說不定會把自己耗死或者耗到龍族馳援——總之怎麽看都是死路比活路多。


    時日一長,就有人將此陣法加以演化,可以從困陣轉化成殺陣。


    時放目光一沉,一旦陣法啟動,她可就被動了。


    對方在結陣的過程中,隻餘一個大師級的戰士立於陣前,顯然是用於牽製時放,纏住她以防讓她的陣勢未成之前就脫身而去的。


    神識掃過正在布陣的十幾個人,立即就鎖定了位於陣中那個正準備催動陣法的主陣人,瞳孔一縮,大師級土係法師——派出來防禦極高的土係法師,看來這些人最初的打算就是要生擒自己。


    魔法波動愈來愈烈,猶如漩渦般向主陣法師席卷而去,他的吟唱愈發緩慢,舉手投足間,帶來的威壓比此前強了不止一倍。他每一個緩慢的動作,仿佛都帶著毀天滅地的能量,在他手中卻乖順地臣服,隨他而動。


    漩渦般湧入主陣法師的能量,被他分成數以百股,遊走於布陣的人群之中,猶如絲線般,密密地織成陣圖。


    她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專注地看著主陣法師手上的動作。在場的人先是鬆了口氣,緊接著卻更加緊張惶恐起來。是個人都知道一旦陣成,她可就跑不掉了,怎麽可能會傻站在那不動等他們結陣完成呢?


    這不科學!


    所以這家夥一定還有更厲害的手段吧?!


    時放孤身一人,身姿挺拔得猶如一杆標槍,表情專注,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壓力。明明現在占據優勢的可是他們啊,為什麽總覺得這家夥那樣的姿態,明顯就是在嘲笑他們自不量力呢?!


    激烈的魔法能量波動漸漸平穩下來,昭示著陣法即將形成,主陣法師的額上全都是汗,布陣耗費了他巨大的精神力和能量,嘴角卻牽起了一絲笑容。


    隻要再堅持一會兒,有這個伏龍陣在,他們這些人的命可就算是保住了。


    就在這時,時放動了,她一捏劍訣,劍光如泓,迅捷無比地向主陣的法師席卷而去。殺意迸發,凜冽的劍氣刺得人心寒。在這樣的氣勢壓製下,主陣法師感到自己完全動彈不得,連吟唱凝滯了一瞬。


    太快了!無以倫比的快!


    一直警惕地防備她在陣法未成前逃掉的大師級戰士心裏湧出絕望來。他知道時放動了,也知道時放第一個要攻擊的人肯定會是主陣法師,可是他明明一直擋在中間,卻悲哀地發現自己壓根起不到一點攔截的作用。


    別說阻止她跑掉了,連阻止她攻擊主陣法師都做不到!


    那身影矯若遊龍,滑如遊魚,步法詭異飄忽,明明所有移動的痕跡都被清晰捕捉到,每每出招卻總是落後一步,還顯得配合默契恰到好處,在他的攻擊即將落下的時候,她就及時滑開。


    不,或許在大家的眼裏,更像是她一錯過身形,自己慢半拍的攻擊就會落下!咋一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他故意放水配合作秀一般!


    他臉色一片煞白!不,不可能的,同是大師級,怎麽可能她可以輕輕鬆鬆看似毫不費力地搶先避開他所有攻擊?


    比他的臉色更蒼白難看的是主陣法師。搭檔多年,法師的精神力又遠高於同階戰士,他自然能夠“看”得清清楚楚,自己的搭檔是拚了全力將吃奶的勁都使了出來,但不管他的攻擊是快還是慢,都隻會“恰好”地被人錯開。


    他們不知道,看似遊刃有餘的時放正叫苦不迭呢。陣法即將形成,那股聚集而來隻是尚未完全成型的巨大的魔法能量,猶如一個巨大的防禦罩,她一劍劈下,隻是劈得外圍的能量潰散,卻沒有完全破開。


    在別人看來,她隨手一劍,直往無前,實際上因為隻能順著能量的波動,沿著縫隙曲折前行。隻不過速度實在太快,這些人才一時沒有察覺其中奧妙。


    當然,後麵一臉苦色招招落空的那貨,殊不知自己的攻擊幾乎都是被陣法形成的能量所阻,還一個勁地嚇自己,以為時放實力強大到完全可以視同階大師級如無物,完全不需要多花心力防備。


    在時放的神識中,麵前猶如一張密密的網,她隻能在縫隙中前行,但那股能量也一直擠壓壓迫著她,離陣眼越近壓力就越大。如今她離主陣法師尚有上百步的距離,已經隱隱有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她眉頭一皺,這一次交手,得速戰速決,將後麵的人打怕了才行,毫不遲疑地召出句期給的烏龜殼。


    嗯,句期這人雖然時不時算計自己,但他給的東西倒還真是好用。


    給自己加了個無敵龜殼的時放很滿意,瞬間對句期的好感度刷高了好幾個百分點。沒辦法,誰讓從認了這個便宜師傅起,句期一個人算計她還不夠,還幫著雅羅爾一起來算計她,害她十幾年來得不到自家媳婦兒一言半語不說,連“喜當爹”都不知道。


    還有一個寶貝閨女的麵都沒見過呢!


    烏龜殼一上身,剛才仿佛要將她擠碎壓倒的壓迫感頓時消失了,身法更加流暢,時放勾起嘴角,劍尖輕顫,疾如流星,每一次劍影掠過,都粘連住一根主陣法師織出來的構成能量網的細線。


    主陣法師驚駭欲絕地瞪圓了眼。陣法未成之前,他對這些能量的控製力不高,隻能不停地匯聚能量,但是每一根看不見的能量網細線上都有他一縷精神力,完全可以感應出來,自己忽然之間就失去了對那些被時放的劍所粘連牽引著的細線的感知與控製。


    時放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每一劍揮下,仿若漫不經心,實則驚險異常,稍有偏差,不能逢隙而入,別說要將這些細線與主陣法師的聯係切斷反控在手中,自己都有可能分分鍾被龐大的魔法能量撕碎。


    殺機四溢,感覺到時放的愉悅,織成陣網的細線越來越多脫離掌控,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這一方絕對一個人都活不了,會被這個強大得讓人膽顫的人輕鬆擊殺。主陣法師看向時放的眼裏透著濃濃的怨毒之色,臉上厲色一閃而過,要不是這個人,他們怎麽會落到這種地步?!但是,想要他們的命,也沒那麽容易!


    主陣法師和在外麵一直努力想要追擊攔截時放的戰士交換了個眼神,多年搭檔的默契讓他們迅速領會了對方的意思。戰士停下追擊時放,靜立原地,手心向天,臉上神情虔誠無比,而主陣法師之前一臉的猙獰漸漸消去,雙手虛空滑動,喃喃低唱咒語。


    時放心中隱生警兆,抿了抿唇,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動作。快點,再快點,她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即使這些人現在落入下風,但要是不搶在他們前麵,自己處境堪憂。


    一般修為到了一定程度,對於危險的預感就會增強,時放臉色凝重,手下不停,粘連在劍上被她牽引控製著的細線增加的速度快了起來。


    忽然間,主陣法師臉上露出一抹狂喜,猛地抬頭,冰冷的目光落在時放身上,就像在看一個死人一般。而他身上的氣勢,在瘋狂地提升,從大師級中期,一路飛漲到大師級後期巔峰,稍稍停頓後,又堅定不移地繼續衝擊,然後穩定在臨界級初期境界。


    時放眼皮跳了一下,這是什麽秘法,居然能一下子就讓人提升一個大境界?!再迴頭一看,那一臉虔誠的大師級中期戰士居然掉落到導師級初期了。


    她咬了咬牙,果真是不能小看任何人!右手持劍,左手不斷地打出法訣,一層一層地加持到劍上,劍身上不斷閃爍吞吐的劍芒猛地暴漲,幻成銀白龍形,龍口大張,將那些細線一口氣吸下去大半。而隨著靈力地瘋狂輸出,讓她原本精神奕奕的元嬰都萎靡黯淡下來。


    幾乎是同時,主陣法師手中形成的銳金長槍,挾著臨界級的威能,銳不可擋地向她刺了過來。


    時放麵沉如水,眼中冷意愈濃,不退反進地向著那柄氣勢懾人的長槍迎了上去。


    很好,現在隻有不到五十步了!時放停了下來,在臨界級的威壓下,躁動不安的巨大能量撕扯中,為了盡量地減少衝擊,她的身體每每都能做到幾乎人體所不能達到的扭曲程度,以詭異的角度能避免攻擊到身體要害。


    時放瞳孔收縮了下,緊握劍柄的手微微地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興奮。這樣距離,足夠了!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唿吸,將身上所有的靈力一抽而空,瘋狂注入到劍中,奇快無比地逆向揮劍。幻化出來的銀龍將吞下去的細線飛快地吐了出來,每一根細線都附著時放的一縷神識,逆向席卷而去,龐大的數量讓時放的強大的神魂都有些吃力起來。


    她的嘴角漸漸溢出血來,胸口悶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不行,不能放棄,一定要堅持住!時放動了動手指,勉力將最後一道法訣打入劍身。


    “逆轉乾坤!”無數逆向而行的細線潮水般湧了過去,帶動著整個堪堪完成的陣網就像被人粗暴地掀了起來,將原來撒網的人網了進去。


    原來隔在主陣法師和時放兩者之間無形的能量牆瞬間消失,時放幾乎是毫無遮擋地暴露在金色長槍下。“砰”的一聲,長槍狠狠地撞在烏龜殼上,兩股無比強橫無比的能量相撞,陣中的人被炸成了碎片,陣外的時放猶如被巨錘重擊,不由自主地向後飛了出去。


    一路撞塌了好幾堵院牆才停了下來。時放勉力站著,喘著粗氣歇了一會,才拄劍往前踏了一步。“啪”的一聲,從她背後摔下去一個人,正是和法師聯手施展秘術的戰士,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整個旅館都靜悄悄的,猶如剛才那場打鬥壓根沒有發生過一樣。而不遠處,有無數人在黑暗中關注著這一場戰鬥。時放飛快地將屍體踢了出去,給自己胡亂塞了幾顆療傷和恢複靈力的丹藥,朝某個方向冷冷地看了一眼,飛快地消失在黑暗中。


    強,很強!所有在黑暗中關注著這一場戰鬥的人不約而同地閃過這一念頭。轉過頭來,又慶幸這貨的對手不是自己,不然估計也會像那些連個全屍都留不下的人死得一樣慘。


    兩個大師級啊,而且還帶著一批導師級的,還是埋伏打算突襲的,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大師級境界的人,居然以一已之力將這批人全滅,還滅得這麽慘烈,怎麽能不讓人心驚?


    時放消失了。


    而這一戰,也以極快的速度流傳開來。


    “看來還是低估了她的實力啊!”聽完手下第一時間傳遞迴來的消息,喑啞的聲音低低響起,猶自帶了一抹笑意,隱在黑暗中的人輕叩著桌麵:“我還真是期待她接下來的表現。”


    這個人,自己一次又一次以為已經盡量高估了,結果卻還是低估了她。


    “嗯,將我們的人全部調出去做任務,避開她。還有,第五關是在哈克城攔截吧?將城中所有她的人都暗中監控起來,我們幫那些蠢貨一點小忙吧。”說話的人心情似乎變得很好,聲音都愉快起來:“十六皇子那邊,消息送過去了嗎?”


    “已經送過去了。”站在麵前的人必恭必敬地應道。


    “嗬,真想看看十六皇子聽到消息後的表情。”一直站在書架前,整個人都隱在黑暗中看不分明的人忽然揚起臉,手指拂過,似乎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書,抽了出來,轉過身,在柔和的燈光下,嫵媚的臉顯得愈發的美豔。


    十六皇子仔細讀著傳過來的消息,時時掛著笑容倏地凝住。聲音冷得像是帶著冰渣:“凱德莉亞還活著?”


    “是的,殿下。”


    “還在法蘭尼斯?”十六皇子的語氣不再平穩從容,帶著風雨欲來的壓抑。


    “是的,殿下。”


    “你們打探到,父皇終於被說動,打算讓我和費倫的精靈女王,也就是銀月聯邦首席閣下的女兒聯姻?”


    十六皇子的話裏已經風雷陣陣,俊臉上隱現殺氣,顯然是怒極。


    “是的,殿下。”向他匯報的人絲毫不受影響,仍然是恭敬的姿態,迴話中顯見比十六皇子從容得多:“統領說,四天後大朝會,陛下便會下旨讓殿下親自前往費倫求親。”


    “砰”的一聲,一向沉得住氣的十六皇子重重地一拳擂在桌上,猶不解氣地將桌上所有的東西掃落在地。眼中寒芒閃過,我的好父皇,好皇兄,果然好算計!


    凱德莉亞……一想起這個名字,暴怒下的十六皇子都不由覺得頸後發涼。那就是個瘋子,跟瘋子合作,會讓你有意想不到的豐厚收獲,就如同多年前,他和她暗中聯手,他不過是小小地出了點力氣,幫著她混進神殿,然後就順利地除掉了太子殿下。


    可是,跟這個瘋子搶女人,他又不是活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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