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傳送大廳出來,時放敏銳地感知到這座城市暗藏在內的緊張氛圍,在傳送大廳四周,散布著許多眼睛,將從傳送大廳裏出來的人看得緊緊的,恨不得自己的眼睛能像x光一下,掃上一眼,就能夠立馬知道這個人的詳細資料以及這個時候到塞拉萊的目的。


    可以想象得出來,在各個進出的城門口,同樣也布滿了分屬各個勢力的暗探,成為他們收集這個城市信息情報的眼睛。


    雖然自我封印了部分能力,時放的精神力感知卻不受影響,很快甩掉了跟在後麵的人,依照此前收到的地址順利和伊思拉一行匯合。


    伊思拉震驚地看著時放,簡直不敢相信,猛地撲過去緊張地揪住時放肩膀一陣亂晃:“失敗了?竟然失敗了?”有雅羅爾和亞克斯在旁邊盯著居然也會晉階失敗,而且結果還這麽慘烈,直接就跌到七級初階!


    “出了點問題。”時放苦笑了一下,個中情由自然是少一個知道便少一分危險。“如果不是雅羅爾,恐怕情況更糟糕。至少我現在受損的心脈基本修複了不是嗎?”


    伊思拉緩緩地吐了口氣,從時放刻意輕描淡寫的態度來看,當時情形必定是驚險萬分,幸好人沒事。她狠狠地一點頭:“沒錯!隻要人還在,實力總是能迴去的。咦,他們沒跟你一起過來?”


    “亞克斯迴去了,雅羅爾……”這個名字念出來,時放心裏猛地一痛,難以言表的悵然,她穩了穩情緒:“她的事,也很麻煩。”


    “說得也是。”伊思拉懨懨地應了一句。雅羅爾身份泄露,大概要許多麻煩要處理,至少從潛入時聽到的消息來說,肯定會有許多想從狄亞閣下這裏掏點好處的人摩拳擦掌準備找她呢。華瑞莎在上次又受了重創陷入沉睡,沒法施展幻術為雅羅爾變幻容貌。


    時放自然不能跟伊思拉說雅羅爾那邊來了兩尊大神,就算沒麻煩她也脫不開身來,主動將話題轉了開來:“這邊是什麽情況呢?”


    “基本鎖定對方所在,洛克最近天天都往城主府跑,依著我們的要求,林間已經一點一點將軍隊分散派到指定的地方隱蔽。”伊思拉象征性地揮了揮手,指著她們暫時落腳的地方,安靜得很:“這裏就隻有幾個人在了,其他人都在那地方附近守著,我們就等著你過來就要立刻趕過去。”


    “都準備好了?”


    伊思拉笑了一下,傲然答道:“雖說不打無準備之仗,但沒有任何戰鬥能夠完全準備好的!”她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想要贏,不僅得靠實力,還得靠這裏。”戰場上形勢瞬息萬變,再萬全的準備,也不可能完全預測屆時會發生什麽變化,隻能靠平素積累的經驗與直覺,以最快的速度作出對己方最有利的判斷。


    時放下意識地看了伊思拉一眼,眼前的人整個人散發出凜冽的戰意,這種感覺,她皺了皺眉,在原主的記憶中,像這般燃燒著的戰意與一向無前的氣勢,常常得見。


    像是想清楚了關鍵之處,時放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伊思拉那一句話,讓她醍醐灌頂一般開了竅。這個世界不再是她曾經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地方,這裏的規則,是強者為尊,而那些沒有修煉資質但也能受到庇護的平民,實際上是留著為這些強者們服務的。畢竟,一心追求強大的人,是不會有什麽時間和心情去打理衣食住行基本處理藥物魔獸之類的,他們陶醉於戰鬥,在戰鬥中提升自己,一步一步讓自己更強大。


    反觀自己,從來到這個世界起,雖說也勉強算得上是小心謹慎,一切努力都是為了保住小命,卻少了這種帶著殘酷的戰意。一直以來,若不是對方主動挑釁會危及自己的生命,她幾乎從來沒有主動出擊過。一有危險,首先想的就是怎麽樣避過去,實在避無可避時,才會正麵對抗。


    可是,這裏的生存法則要殘酷得多。


    想通了這一層,她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靈魂修煉隻會像魔法修煉或鬥氣修煉一樣,強大實力,但並不是說實力強大就一定能戰勝實力不如自己的人。在戰鬥或者戰爭中,戰意才是最關鍵的,如若她沒有可與原主相抗衡的,不惜毀盡滅地也要讓自己活下去的殘酷戰意,即使靈魂修煉得再強大,隻要自己稍一軟弱,求生求贏的意誌不夠堅定,就會毫無疑問地落敗。


    說話間兩人已經穿過前院,到了伊思拉坐鎮的,簡陋無比又像模像樣的作戰指揮室,對著畫好的詳細地圖,一一給時放講解。對方現在是停留在塞拉萊北側的山中,那裏是一個古戰場遺址,山腹幾乎被掏空,保守估計可以容納十萬人。山腹洞中的情況他們並不知道,因為在抵達山前,是一段其長無比又非常開闊的光地——既是古戰場,還是一次性雙方投入加起來至少二十萬人的大戰,光是對陣之時魔法與鬥氣齊飛,就能夠硬生生地將地皮削去幾尺,有這麽一塊光禿禿的荒地也不意外。


    而這又正是她們在這裏等著時放過來的原因了。除了她那屬性特殊的精神力,其他人很難探查到裏麵的情況,別說探查了,連稍稍靠近一點都不可能。


    現在大部調派過去的軍隊,都是遠遠地守在從山上出逃必經的幾個隘口上,確保不會讓裏麵的人大批轉移。


    由於塞拉萊是安姆帝國的墨守成轄地,在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這個地方藏匿著的人就是那幾個小王國憑空消失的人,銀月聯邦軍隊沒有任何理由進入,安姆帝國自然也不會邀請他們進來,無論從哪方麵來考慮,這對安姆帝國都沒什麽好處。


    但是在查明真相獲取證據的過程中,出動的是安姆帝國的軍隊,那就不同了。雖然獲得線索的人是銀月聯邦預備隊的人,主力還是安姆帝國的軍隊嘛,隻要成功,安姆帝國在費倫大陸上的聲望和震懾就要高出不少,同樣的,不可戰勝不可挑釁的銀月聯邦軍隊頂上的光環相對的就會黯淡一些。


    看,銀月聯邦軍隊能幹的活,我們安姆帝國的軍隊做起來也毫不遜色!


    時放整個人靜靜地伏在地上,漫山遍野的枯草將她的身形完全遮攔住,身下的碎石硌得她有些不適。她一動不動,閉著雙眼,漸漸地以精神力掃描過去。


    六天前,她和伊思拉以及幾個留守在塞拉萊等她的隊友一起動身,一共七個人,洛克和另兩個分屬不同小隊的人留在塞拉萊,他們在後方負責調遣軍隊接應。等前方大致摸清對方的戰力分布,他們需要及時補充軍力,變動隱匿地點等。


    從塞拉萊到這裏,情況危急時一日一夜急馳就能趕到。她們不想那麽惹人注目,一行七人以正常的速度,足足走了兩天,才開始與最外圍的軍隊碰上。了解到最新情況之後,他們在這個隱蔽駐點好好地休息了一夜。每個人都明白,從明天開始,想要睡一個安穩覺都很難了。


    而從最外圍的軍隊駐點開始,直到距離光地最近的隱匿地點,也不過是一天的路程。山地的南麵,對著塞拉萊的方向是光地,東麵是懸崖,北麵是河灘,也很難不讓人察覺地在無遮無攔的情況下渡河;西麵卻是一座更高更陡峭的山,完全無法繞過那座幾乎掏空山腹的山攀爬上去。


    時放的精神力好用,但如果精確探查,每一次覆蓋麵就不會太大,需要繞著山,分別在幾個選定的方位上進行探查,西麵是沒有辦法可想,隻能在南麵和北麵時盡量探查多一點。而山腹最核心的那一圈地方,超出了她的覆蓋範圍。她每次探查都非常小心,盡可能地仔細,同時還要提防對方有像上次小鎮那樣可以進行精神力攻擊的高手。


    這樣每一次探查完之後,精神力幾近枯竭,整個人神思困倦。望山跑死馬,何況又是在潛行狀態下滿山亂跑,為了保證良好的狀態,時放每天隻能探查一個地方。一般情況下都是上半夜修煉鍛魂篇,下半夜趕路,然後休息半天,再有半天時間是隱匿著探查洞中情況。


    而現在,是第三天了,正好是東麵。她們隻是探查,不需要攀上懸崖,隻需要在能夠將人藏得嚴實隱蔽性好又盡可能近的地方就可以了。


    探查完東麵,時放慢慢地將精神力收窄,向西延伸過去,一直到了極限,正當她要繼續向附近掃蕩過去的時候,忽地聽到一些斷斷續續的聲音,便按捺住,靜下心來傾聽。


    她用精神力能“看”到的東西,其實都是人的行動間發出的動靜,比如說,人的唿吸聲、說話聲、腳步聲、走動時衣物摩擦弄出的聲音等。之前的探查,通過這些動靜,她初步確定了裏麵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從那五個小王國中弄出來的人,不單是平民,也有相當部分是法師或戰士,這從他們唿吸的節奏能夠聽得出來。


    至於怎麽分辨出來那些法師和戰士是敵人還是囚徒,很簡單,如果是自己人,裏麵的地方寬敞得很,至於會成群紮堆,一塊小地方要擠進去幾十號人嘛。


    時放現在正在探查的地方,可能裏麵呆了幾個人,但有些人的位置在她探查範圍之外,唿吸聲什麽的聽不到,偶爾說話聲音也是斷斷續續的,她隻能聽到兩個人的唿吸聲。


    “你是說,你在塞拉萊城裏見到她了?”


    迴話的人位置在範圍之外,加上聲音並不高,時放隻能斷斷續續聽到幾個字,是,街角,無意,不,錯。


    另一個人的聲音加了進來,討厭的是這個人仍然是在範圍之外,不過他的聲音要大上許多,能夠聽清的字也多了一些。兔崽子,月,邦,衝著,來的,我們,快點,逮住,弄死。


    “確定是她?”


    最先的那個人答了一句什麽,聽不真切,時放暗暗著急,悄無聲息地移了下位置,卻發現更加聽不清楚,連那兩個人的唿吸聲都聽不真切了,她隻好又移迴原地。


    “她可是導師級的。”有個聲音遲疑地道,這是另一個她能聽清的聲音。她推測了一下眾人的位置,應該是這兩個人在裏麵位高權重,其他人都不能跟他們並肩,形成了奏對議事的格局。


    “也有可能是學到什麽隱瞞修為的法門。但是我們不能有僥幸之心。”此前一直提問的人聲音有些低沉:“她加入銀月聯邦預備隊,也不知道是真失憶了還是故意瞞□份去探虛實的……”


    聽到這裏,時放的腦袋嗡地一聲,她很確定裏麵的人提到的人是就是她,哦,不對,是凱德莉亞。不過她很快就穩住了心緒,這些人在城裏的眼線發現了她,現在肯定是在商量下一步要怎麽走。在這種關鍵時刻,她必須要穩住,要是一不小心被人發現,他們前麵費了那麽多心力就會全部落空了!


    若是在之前,她這一下情緒波動導致精神力不穩早就被人察覺了,不過修煉鍛魂篇後,她對於自身氣息和精神力的控製更加精妙,極快地掩飾了過去。她定了定心神,繼續聽下去:“這些年我們也插了些人在裏麵,但總是進不了核心,不管她是故意的還是真失憶,但狄亞那麽看重她,她跟狄亞的女兒關係還很不錯的樣子,搞不好她會能弄到一些我們需要的東西。”


    幾個人又斷斷續續地爭論了一會,最後還是那個聲音低沉有力一直提問多過迴答的人一錘定音:“現在還不是接觸她的好時機,而且銀月聯邦預備隊是跟進這件事的,她會出現,表示人家已經摸到這條線了。”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以不容否決的語氣下令:“通知所有的人,立刻準備轉移!”


    眾人一片含糊地應答聲,過了好一會,也沒有聽到有人再說話的聲音,大約是執行命令去了。


    時放輕籲一口氣,緩慢地將漫延出去的精神力收了迴來,動了一動,向伊思拉低聲道:“他們在準備轉移,我再試試看能不能弄清楚他們從哪一邊走。”


    伊思拉點了點頭,悄然向後退去,不讓自己向其他隊長傳達信息時的說話聲影響到時放。


    指令很快傳遞了出去,各個隘口的軍隊已經開始調動起來。


    時放又探查了半個加薩時,搖了搖頭:“探查不出來,我們現在往另一方向趕過去看看。”


    伊思拉留下了兩個人在原地,讓他們負責給一會過來的軍隊指路。剛才她除了吩咐各個隘口的軍隊嚴密注意並截住可能從他們那個口子轉移出去的人之外,還將離這裏最近的軍隊調了過來。依據時放探查到的信息,大量平民是羈押在東麵,從這裏進入,如果能順利的話,會救下足夠多的人,有這些人的指證,這次任務就不算失敗。


    當然,如果能夠一網打盡就更好了,她從來不介意盡可能擴大戰果的。


    幾個人一路急行。任何機會都是稍縱即逝的,裏麵的人都已經準備轉移了,她們動作不快一點,盡可能掌握更多的情報,就隻能眼睜睜看著別人從眼前跑了。


    這一次她們很快到了東北方向預先在地圖上圈劃出來的區域。時放忍著疲倦,開始探查,其他人一臉緊張地死死盯著她。他們不可能不緊張啊,成與不成,就在這一把了。


    不一會,時放的表情變得很奇怪,似喜又愁的。她停止了探查,指了指地下:“希望你們在塞拉萊的日子裏,對這附近的地形都探查得足夠清楚。地下有暗河,而且不小,能夠用小船出入。”


    伊思拉啐了一聲,尼瑪的地麵上的地形他們倒是探查得很清楚,地下的,天殺的誰知道這底下有暗河,暗河又通往哪裏啊!


    “洛克,他們準備從暗河轉移出去,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給我盡快弄清楚暗河通往哪裏,然後,給我帶人守住出口!”


    洛克和留守在塞拉萊的另外兩人顧不上震驚,狐假虎威地借用林間的名義,成功地讓整個城主府雞飛狗跳起來。塞拉萊城裏所有對地理人文有了解的人都被請進城主府,城主府裏的下人們飛快地將塞拉萊城主府中所有有關周邊地理水文的典籍都翻了出來。


    先是以古戰場遺址為中心,圈定了附近的江、河、湖、海,然後再從這些地方追溯支流水係,看看到底有沒有從古戰場遺址附近注入的水係。


    原本以為最輕鬆的人,瞬間就變成了最忙碌壓力又最大的一方。


    另一邊,伊思拉坐到時放身邊,幾個人圍成一圈,商量著下一步的行動。伊思拉用手肘撞了撞時放:“我們抓緊時間恢複體力,一會繞迴東麵,跟他們一起攻進去怎麽樣?”有時放這個人形探測器在,大家可以少走很多彎路。


    時放嘴角一彎,笑了。事實證明,人一旦跳出了固有的思維模式,思考的方式與角度就會有質的飛躍。時放指了指地下:“第一批船就要出發了,大概有十來艘,每艘船上不超過四十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要走的水路應該至少有一處地方是頂多一次通過這麽多船。我們跟著他們走,讓他們帶著我們找到下一個接頭的地方!”


    伊思拉有些愣怔,從時放到塞拉萊那一天,她就隱隱覺得時放有些什麽不一樣了,原本隻以為是晉階失敗修為反而大跌的影響,後來發覺又不像是那麽一迴事。


    如果說時放以前整個人平和的如同一池清水,坦蕩,透澈,沒有野心,自然也顯得柔軟而沒有鋒芒;晉階失敗後,她整個人的氣勢隱有變化,如同一把逐漸繃緊的弓,仿佛隨時都能迸發出驚人的力量;而現在,她那一笑,就像是一把隱起鋒芒的利劍,終於出鞘,比以前更多了幾分鋒芒,凜然的戰意撲麵而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另起一行的人生(GL)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莫名其妙不可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莫名其妙不可言並收藏另起一行的人生(GL)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