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對整個費倫大陸非常重要,所以,你一定要盡快動身,早點替我將消息傳到,知道嗎?” 時放一醒過來,心裏正惶惑著的雅羅爾就急急打發她出去遞信,送完信之後就可以順便迴學院了,總而言之,不要再繼續在自己麵前晃悠就成。


    不就可能是散塔林會的秘密基地麽,至於扯上整個大陸嘛?時放很茫然。正要點頭答應下來的時候,華瑞莎忽然開口道:“你們是不是先去探一探再傳信出去?這樣要來多少人要來些什麽人都好心裏有數?唔,你們一個空間法師,一個風係兼植控係,應該可以探出些東西來,真的。”


    雅羅爾隱晦地瞪了一眼華瑞莎,這貨提的這一建議理論上沒錯,可是出發點絕不是讓大家省時省力力保情報準確無誤方便行動。


    華瑞莎裝作沒看到雅羅爾眼風如刀,笑得分外燦爛。既然大家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她當然也希望能夠借機順利脫離這裏,時間拖得越久就對她越不利,要是一次兩次地有人安全通過她的地界,正常人都會心生懷疑,要是那些人先下手為強幹掉她怎麽辦?


    當然,她其實也很好奇,時放如果真的當麵對雅羅爾表白的話,雅羅爾會有什麽反應。


    時放自然是千肯萬肯的,她可以陪著雅羅爾的時間原本就不多,多留一天是一天,況且她迫切地想為雅羅爾做些事情,即使是以身犯險也在所不惜,總不能一有危險就留雅羅爾一個人去麵對處理吧?


    既然華瑞莎特別點出了兩個人的法師屬性,雅羅爾明白這不可能是偶然。華瑞莎是在委婉地提醒她,想要進入幻陣,或者是透過來探查那隱藏起來城鎮到底是什麽來曆,植控和空間係能力可能會有用處。


    我隻是為大局著想。雅羅爾默默勸慰自己,算是同意讓時放和自己一起行動。不過她怎麽願意就這樣放過華瑞莎:“可以保證不在幻境中迷失的藥劑不夠了,我想,華瑞莎你應該不介意為我們提供一些原料的哦?”


    想要看好戲總是要付出代價的,華瑞莎硬著頭皮應了下來,化成本體,讓雅羅爾取了一些汁液用以調製藥劑。雅羅爾老實不客氣在幻神花枝幹劃了深深的幾刀,取了滿滿一瓶,才心滿意足地收手。


    重新幻化成人形的華瑞莎淚汪汪地用眼神控訴她虐待花草:“根本不可能需要這麽多的!”


    “後麵還會有人進來的,你也不想反複被刀割吧?”雅羅爾的眼神十分危險,話裏話外帶著要脅。


    為了獲得自由的人生,華瑞莎含淚忍了。


    被扔在一邊的時放唯一的感想就是,華瑞莎真是一朵嬌花啊,這樣就委屈得眼淚汪汪了。


    兩個人第二天一早就出發了,沿著華瑞莎指的方向過去。為了不暴露已經結成臨時同盟的關係,華瑞莎並沒有給予她們優待,在沼澤地裏設置的幻境依然照舊,反正她們也有防止被幻境所惑的藥劑,花了一天多的時間,終於走出了沼澤。


    沼澤的邊緣,是一座湖泊。湖泊的另一端,是光禿禿的峭壁,在湖中心,詭異地矗立著一棵直徑約有數百米的大樹,枝繁葉茂,巨大的樹冠鋪展開來,就有近千米寬,非常容易讓人誤會那是一座湖心小島。


    如果不是華瑞莎的委婉提醒,她們根本不可能會去猜想峭壁裏會隱藏著一座城鎮。精神力是無法探查無生命事物,就跟精神力被屏蔽之後,無論如何探查,都隻會以為這一區域全部都是無生命事物,比如說,峭壁岩石。


    可惜華瑞莎鑒於契約之力約束,是不能直接提及,她的所謂委婉提醒,也就是一句話:“精神力屏蔽後,你探查不出來是人還是峭壁岩石。”


    時放將精神力凝成一線,先橫後直,成十字延伸探查。良久,她才吐了一口氣:“一定是這裏了,大概縱向有二十多近三十公裏,橫向不到十公裏,我想,不可能這麽大的範圍內全是岩石,連蟲子都沒有一隻。”


    知道城鎮藏在峭壁後,那裏會是入口,但既然是城鎮,這種入口大概也就會類似於城門,會有人守衛警戒,她們可不敢大咧咧地像進入幻境沼澤那樣,直接撞來試試。且不說這種辦法到底有沒有用,即使有用,她們也會直接暴露在所有人麵前了。


    這樣的話,就不是偷偷進城摸清情況了,而是給對方點烽火發警報,通知他們有人發現了這座秘密城鎮並且對它深感興趣。


    “這個峭壁不像是障眼法,如果說建在峭壁之後,再設置幻陣將附近的山脈隱匿起來,大家無論怎麽走,都會不由自主地繞開那一區域。”雅羅爾衝著峭壁發呆:“他們選在這裏,絕對不是偶然,峭壁會讓人忽略可能有人設置精神屏蔽,那麽,這個湖呢?有什麽作用?這棵樹又有什麽作用?”


    說到這裏,她眼前一亮。無論如何隱秘的地方,尤其是城鎮,都肯定需要一個東西,那就是水道河流。


    曼多山脈以礦藏聞名大陸,這座城鎮建在這裏並且一直存在,肯定跟礦石有關,而且是不便流傳出去的。但礦石的冶煉鍛造,都需要大量的水,也會排放出大量的汙水,想要不引人注目,就必須得有足夠多的水源來進行自我交換淨化。


    兩個人的目光同時投向水麵:“湖底?”


    兩人簡單地紮了一個筏子,以風力催動,緩緩駛向巨木。


    距離巨木尚有兩三百米時,雅羅爾停了下來,全神貫注地調節精神力,試圖與巨木溝通。


    就像廣播電台一樣,每種植物相互之間的信息傳遞都有不同的波段,你得不停嚐試,直到調整到正確的波段上,才能聽得懂它們發出的聲音。


    “暗夜精靈?”等到雅羅爾好不容易將波段同步之後,還來不及打招唿呢,那棵巨木非常驚奇地率先開口,語氣裏充滿了奇異的喜悅與好奇。


    “你好。我確實是暗夜精靈的後裔。”雅羅爾彬彬有禮地問好。


    “那可真了不得,我還以為隻有極少數純正血脈的暗夜精靈才有可能跟我們說話的。”巨木一副自己寂寞了很久的語氣:“噢,不對,曾經有一個人族,也可以和我說話。”


    它也不管雅羅爾想要說什麽,自顧自地念叨:“在很多年前,唔,到底是三千年還是兩千年前呢?唉,不管了,反正,曾經有一個暗夜精靈過來求我幫忙,她帶過來的那個男人,啊,他們一定是情侶,否則的話,那位精靈怎麽會願意花上一整年的時間替我提升修為,就隻是為了讓我幫那個男人守護一些奇怪的東西呢。可惜那個精靈後來就再也沒見過了,怎麽說她都陪了我一年,有時候真想念她。”


    這算是在傾訴情史麽?雅羅爾真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打斷它。


    “後來,那個男人倒是來過幾次,可是他總是不肯告訴我,精靈哪裏去了。”巨木非常憂傷地道。


    “那麽多年來,就再沒有其他人來過這裏了嗎?”雅羅爾順著它的話問道。


    “有很多人經常經過這裏啊,可是那些家夥很吵,又聽不懂我說話。你也是要去那個地方嗎?”


    巨木口中的那個地方,會是那座城鎮麽?雅羅爾思忖片刻:“是的,你可以給我們指路嗎?”


    “當然可以,不過你也要幫我一個忙。我很喜歡這裏,在這都呆了好幾千年了,一直都好好的,可是從一千多年前開始,湖底下總有一股髒水不斷地流出來,整個湖都已經快要死了,你如果能夠堵住它的話,我告訴你們一條捷徑。”


    湖底下不斷湧入的髒水,這就印證了雅羅爾此前的猜測。如果真是散塔林會的秘密基地,非要在這裏進行礦石冶煉又是因為什麽呢?如果僅僅是為了積攢財富,完全不需要這麽神秘啊。


    雅羅爾百思不得其解。不過答應巨木提出的條件倒不是什麽難題,隻要她摸清楚情報然後一次性將這裏拔除,沒有人冶煉礦石,自然就不會再有汙水流出了。


    雅羅爾非常爽快地答應幫忙,這讓巨木非常高興,示意雅羅爾將筏子駛到它身邊,然後讓她們潛入水底,用一根浮須,將她們送到峭壁下一個半人高的小洞口前。


    “那個跟精靈一起過來的男人就是從這裏進進出出的,除了他之外,從沒有第二個人從那裏出來過。”


    雅羅爾囧了一下,那個男人也未必就是去城鎮啊!轉念一想,也不妨一試,如果是一個隱秘入口最好,就算不是,也可以忍著點,從汙水排放的地方潛進去。


    兩個人分別給自己設置了精神力屏蔽,時放搶先一步進了洞口。未知的地方就有可能存在危險,她總不能讓雅羅爾走在前麵探路吧。自己走在前麵的話,至少防禦力要比雅羅爾高一點。


    看著時放漸行漸遠的模糊背影,雅羅爾不自覺地彎了彎嘴角。


    洞穴一片漆黑,以她們的眼力,都隻能模糊地看清前麵幾米。整個洞穴是斜斜向上,前一段並不高,但由於是灌滿了水,倒也不需要姿勢難看地爬著匍匐前進。等到洞穴地麵漸漸高出水麵,山洞已經變成了近兩米高,完全可以直起腰來走路。


    時放長出了一口氣。哆嗦著握住雅羅爾的手,設了一個隔音罩:“先換衣服。”


    即使她們都是導師級,對於寒暑感受不算太深,但大冬天的冬泳,還遊了那麽長時間,也實在是冷到骨子裏去了。


    雅羅爾笑了一下:“我用了避水珠。”


    該死的世家子弟,身家就是豐厚,什麽都能準備齊全。時放很是為自己見識淺身家薄羞愧了一把,羞澀地要求雅羅爾背轉身去,自己悉悉索索了換衣服。


    “你怎麽迴頭看啊!”時放覺得自己白冬泳了一迴,瞬間體溫就飆升到發高澆的程度。


    “你沒說不許迴頭。”與之前那次大方觀賞心情平靜不同,雅羅爾臉有些發熱。原本隻是打著一報還一報,好奇地迴頭瞅了一眼,結果倒是讓自己不淡定了一迴,竟然沒來得及在時放抬頭前將視線收了迴來。心中暗歎時放的身材比之前觀賞的那次更好,肌肉緊密細致,皮膚細膩白皙,就是多了幾道泛著粉紅色的小傷疤,稍稍破壞了一點美感。


    時放剛準備惱羞成怒一把,突然發現雅羅爾氣息有些不勻:“對你看到的還滿意不?唔,你既然看了我的身體,毀了我的清白,就要對我負責哦。”


    雅羅爾掉頭就走。


    時放悶笑了兩聲,拉住她,依然是自己走在前麵開路。


    雅羅爾很想掐她兩把泄憤,想想這樣太有打情罵俏的涵義了,不情不願地縮迴伸出去一半的手。


    兩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近一刻鍾,卻很無奈地發現已經走投無路,洞穴的盡頭,不是如她們設想中的出口,而是又一堵峭壁。


    既然到了盡頭,也不用擔心光線會讓己方成為靶子,雅羅爾取出一顆夜明珠,兩人細細地察看洞穴兩側。據巨木所言,那個男人不可能費大功夫挖一個洞,隻是過來發呆的吧?


    她們反反複複地察看四周,時放甚至還伸出手去,一寸一寸地摸那堵峭壁。但是無論她們怎麽仔細察看,都沒有發現異常。此前的興奮緊張全變成了沮喪,正準備原路返迴,去試試能不能從汙水排放口潛進去。


    走了二三十步,時放“咦”了一聲,蹲□來察看地麵。剛才走過來的時候,沒有用夜明珠,全副注意力又都放在警戒,完全沒有注意腳下。


    當然,如果不是她的話,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也不明白這些簡單的線條符號表示什麽。


    那是一個太極陰陽符號。


    時放試探性地將手按在那兩個點上,沒有動靜,再增一分力道,依然沒有動靜,直到她運轉起句期留下的心法,手貫真氣地按下去,終於如願將那兩個點按了下去,左側的洞壁緩緩向兩側移動,露出一個恰好容一人進出的口子。


    不會又是句期這個老祖宗弄出來的吧?時放在心裏哀嚎一聲。


    雅羅爾完全不明白這裏為什麽要弄得那麽複雜,更不明白的是時放怎麽會發現。此情此景,她也隻能誇讚一下時放的運氣了。


    這個洞中洞並不深,大約不到百米,但很明顯,這已經突破了幻陣,進入到城鎮地界了。


    時放已經能夠聽到外麵的聲音,使用的是號稱最能體現精靈高貴優雅的上古精靈語。


    “這個傳送陣已經有三年不能用了,真不明白為什麽還要每天來察看。唉,以前三個月能夠進行一次單人傳送,還有三個人就輪到我了的,現在都沒盼頭了。”


    “不是說過段時間就能修好嗎?”


    “這你也信?費倫將整個空間通道全鎖了,這麽多年一直都找不到空間連接點,不然你以為我們準備了那麽多年,為什麽還窩在這裏?要是能這麽容易的話,這個大陸早就是我們的了。”


    “聽說這個傳送陣還是墨安家族的,你說,是不是墨安家族動了什麽手腳?”


    “別瞎嚷嚷,三年前最後來的那個人,你還記得不,他說教廷和皇室已經達成了協議,要對墨安家族動手,因為他們不支持入侵費倫,一直沒有盡全力尋找空間連接點。”


    那兩個人用的是上古精靈語,從他們的對話中不難猜出是來自另一個大陸。


    雅羅爾臉色變得奇差無比,緊抿著嘴,死捏著時放的手臂,手心冰涼,身體禁不住地微微顫抖。時放穩穩地抱扶住她,將她冰涼的手握在手中,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別擔心,我們今天多看多聽,多收集些情報,其餘的事情,狄亞閣下她們會處理的。”


    時放的鎮定從容,讓雅羅爾頓時對她刮目相看。


    其實她真是想太多了,若時放聽到的是外星人即將入侵地球這種驚天訊息,大概情緒起伏會更大一些。


    歸根到底,這裏並不是她魂牽夢縈的故鄉。


    願意身涉險地,從來就不是出於對大陸的公正與穩定的考量,僅僅是想要盡己所能地保護自己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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