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擋箭牌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尤其是使用對自己心懷不軌的擋箭牌。


    雅羅爾為此付出的代價是,剛擺脫了林間,又被時放粘上了。偏偏牛皮糖還振振有詞:“我們分別得太久了,如果假期的時候都不在一起的話,林間那麽聰明的人,一定會想你是欲拒還迎,所以我就犧牲一點,好人做到底,假期都陪你!”


    其實林間之所以沒有能夠再繼續與雅羅爾同行,壓根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一是雅羅爾由於接下來是借完成一個采藥任務,進入位於深水城北麵的山脈裏探查情況——像這種事情,她是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將林間甩開的;二來,林少主花了近一年時間在雅羅爾身上,除了猜測雅羅爾隸屬費倫城情報組織這一點比較有自信卻依然摸不準雅羅爾的來路,如今又另有要事在身,再加上雅羅爾的堅決拒絕,她也就將這事暫且放下了。


    時放非常小雞肚腸地摟著雅羅爾笑著跟林間揮手作別,還不忘用非常具有自我犧牲精神的語氣跟雅羅爾咬耳朵:“放鬆一點,自然一點,唔,親密一點,不然人家怎麽相信我們是情侶啊你說是不是?”


    雅羅爾簡直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打?估計是打不過了,魔武雙修的都是變態!用藥?這個可以,可是把她放倒後要交給誰呢?蕾妮已經找不著了,難道就原地丟下她便宜了那些對她虎視眈眈的人?而且,還有一個小黑這個隱患,要是藥倒她的時間不長,小黑一定能夠遁著氣味追上來,甩都甩不掉的。在打不過又不能用藥的情況下,想要一個人悄悄走掉,基本上又不可能。


    不過,跟這個人這麽的靠近,甚至在外人看來應該算得上是親密,其實並不怎麽排斥就是了,雅羅爾忍了,幹脆放鬆了身體,靠在時放的懷裏,輕拍了下橫在自己腰上宣告主權的鹹豬手,笑得讓時放心裏發毛:“你可別後悔啊!”


    我現在就已經後悔了!時放忍著手背傳來的又麻又癢的感覺,挾持著雅羅爾飛快地遁了。既然都中招了,那還是使勁占便宜吧,多抱一會是一會。


    雅羅爾擺出情深款款的架勢,抬手就要摸摸時放的小白臉。嚇得時放趕緊鬆手:“好了好了,我這都不是為你好麽,啊,給我解藥。”


    雅羅爾置若罔聞,反而加快了腳步。在她看來,給亂揩油的人一點小教訓,不需要放在心上。需要放在心上的是調查的正事。


    小黑在需要代步工具的時候,從來都很識相地呆在時放肩上,一看雅羅爾跑了,趕緊揪一下時放的頭發,示意跟上別把人跟丟了。時放瞪它一眼,緊跟在後,一路叫喚:“哎喲,好癢,雅羅爾,我錯了,真錯了,給我解藥吧。”


    路人紛紛側目。


    被這麽多路人用善意的“喲,鬧別扭了”之類的眼神洗禮,雅羅爾又惱又羞,稍稍放慢了腳步,等時放跟上來。


    時放大喜過望,舉著腫成包子樣的手,放在雅羅爾麵前,等著人給她塗解藥:“雅羅爾,你真好。”


    “要解藥,就不要跟著,要跟著,就沒有解藥。”雅羅爾瞟一眼那隻胖了不止一倍的手,頗感欣慰。


    時放深受打擊分外幽怨地看看雅羅爾,又看看自己胖得不成樣子還特癢的手,遲緩地縮了迴來,默默地低下頭。這個委屈模樣,讓雅羅爾都覺得自己是不是過分了一點。


    “喂,我說……”這次的任務很危險的啊,時放你這家夥跟著的話,到時候真遇到險事,一直暗中跟隨的諾爾會出手救我,可是未必有空救你啊。


    她才說了三個字,時放就一臉從容就義的堅毅與悲壯:“我怎麽能夠讓自己喜歡的人一個人去麵對危險呢!不管你用什麽手段阻止,我也一定要跟著的!”


    在路人或豔羨或鄙視的眼神中,雅羅爾狼狽敗退。實在是臉皮比不上人家那麽厚啊!她心裏恨得牙癢癢的,時放這家夥演戲演上癮了吧,之前在林間麵前裝模作樣情有可原,現在都遠離視線之外了,還演得這麽來勁!


    雅羅爾板著俏臉不言不語的樣子還是挺能嚇唬人的,至少目前可以成功的唬住時放。看佳人一路上一句話都不肯搭,時放心裏也有些發怵,嬉皮笑臉地湊上去:“別生氣嘛,我就是表表決心,誰知道那些人會浮想聯翩。”


    雅羅爾壓根連眼角餘光都不給她,死不認錯就是說這種人了。


    “別,是我錯了……” 雅羅爾橫她一眼,這句話好耳熟,有的人就是勇於認錯,死不悔改。


    啊,有門!看到雅羅爾終於賞臉給點反應了,時放頓時來了勁,正想繼續發揮,雅羅爾不堪其擾,以拒敵於國門之外的架勢,率先開口:“你確實是錯了,有些人出現在眼前,本身就是一種罪過。”


    時放故作天真地揮揮手,指著一票不自覺地將視線飄過來的男人,還有一些女人:“所以說啊,如果不是我舍身取義,頂著壓力扮情人,出現在你麵前的罪過會更多!”


    雅羅爾注視了她半晌,忍不住捏捏她的臉,再指指她的包子手:“難道你臉上也設了空間魔法,我怎麽覺得你的臉皮應該比你的手還要厚一點。”


    時放一本正經地道:“你一定是想趁機揩油!手感好不好?還滿意不?我的清白啊!你要對我負責的,不能始亂終棄!”


    雅羅爾滿臉黑線,加快了腳步。她惹不起還躲不起麽?!


    幾天後,兩個人風塵仆仆抵達烏茲。烏茲原本隻是曼多山脈中一個平常的小村落,後來在附近發現不少礦藏,更有優質的魔晶礦現世。這些儲備豐富的礦藏被發現之後,一時之間,不僅是烏茲所屬的小國沸騰起來,給整個大陸都帶來了震動。


    曼多山脈綿延上千裏,歸屬又相當分散,相當於是北方幾十個小王國天然的屏障。沒發現礦藏之前,向來貧瘠荒僻,這些小王國既沒有客力駐軍守衛,也不會有人會因為這些地方妄動刀兵。但礦藏逐步探明開發,並且在已有先行者嚐到甜美大發橫財之後,這些原本在大家看來不值錢的不毛之地,頓時就變得燙手起來。


    小王國們既歡喜又不安,幾大帝國虎視眈眈不說,大陸上幻想一夜暴富的人不在少數,成群結隊地進入曼多山脈,成千上萬的淘金者聚集於此,其中大多數還是亡命之徒,這一帶的混亂程度可見一般。


    為了保障王國的利益,同時震懾各方勢力,這些小王國聯名向費倫請援,以區域混亂不堪極有可能會造成大陸時局動蕩為由,懇請銀月聯邦駐軍。烏茲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由一個小村落變成如今繁華的邊境小城。


    銀月聯邦駐軍隻不過是起威懾作用,頂多是維護曼多山脈礦區運輸路線的安全,以及幾個由於開礦而形成的小城安全,不可能跑到山脈裏去巡邏警戒。所以曼多山脈仍然是大陸上最為險惡的地界之一,這和其他險地不同,別的險地險就險在魔獸、地勢或者元素暴動這些非人力可控範圍,曼多山脈的險惡,更多是來自於人。


    這就是時放一聽說雅羅爾要進入曼多山脈,就死皮賴臉要跟著的原因了。沿著礦產運輸路線進出曼多山脈不危險,呆在這些路上的小城裏也不危險,可是除了這些地方之外,就沒有不危險的了。殺人越貨搶劫擄掠這些事情,在層巒疊嶂的山裏就像是喝水吃飯一樣平常。


    可是雅羅爾此行明顯不是過來觀光旅遊的,時放不知道她究竟想幹嘛,但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人絕無可能乖乖地在這幾個小城轉一圈就走,但是深入山脈中,不管她是不是金主,光憑那長相那身段,就會惹來不少麻煩了。


    這不,才到烏茲,就被人瞧上了,難怪古今中外,都有美色誤國美色誤事之說。好在銀月聯邦軍隊的威懾力還是夠強,在烏茲轉悠的這兩天裏,雖然有不少人上前搭訕或者偷偷跟蹤尾隨,但還沒有人敢明目張膽地做些什麽。


    雅羅爾到了傭兵公會去探聽消息,她要去的那一帶雖然情報上有提及一些,穩妥起見,還是找當地人問問情況。


    豈料她一開口詢問,那些當地向導們紛紛變了臉色:“小姑娘,那個地方我勸你不要去了,現在人人都說那是*穀,這幾年,不管是去探礦的還是采藥的,都會不明不白地失蹤了好些人。”


    雅羅爾微有詫色,之前的同伴大多數是混在各個冒險小隊或者傭兵團裏,傳迴的消息都是前往這一帶,但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大家都不知道。現在這些向導談之色變,看來倒不像是說這些人探查消息走了風聲被人滅口或拘禁起來。


    向導們扔下一句勸慰就紛紛散去,那個地方誰也不敢進去,這一筆生意沒法做,何必多費口舌呢。要不是看在她們兩個看起來像是涉世未深的年輕女孩子的份上,連這一句話他們都懶得提。


    眾人散開後,有一位比較年輕的小夥子,隨著眾人退開了兩步,想了想,迴頭看了看雅羅爾和時放,紅著臉又再多說了兩句:“原來隻是一些冒險小隊有人失蹤,大家以為是被什麽東西趁夜偷襲或者是隊伍中內訌被人暗算的,冒險者都不再往那個地帶走了,可是後來連上百人的傭兵團都出事了,無論警戒多嚴密,一夜過去,總有或多或少的人悄無聲息地失蹤,而且一直沒有發現礦藏,現在都沒什麽人過去了。而且,你們兩個都是年輕女孩子,出了城,不管去哪裏,都不太安全。”


    雅羅爾略帶感激地向他笑笑,小夥子臉更紅了。時放忽然開口道:“這位大哥,你們不願意領我們進去,那路線圖什麽的能不能賣我們一份呢?我們要去找一種藥,現在隻知道有人在*穀附近見到過,所以……”


    年輕人這下明白了,這兩個人是一定要走這麽一趟,不管有沒有向導或者路線圖。他稍一遲疑,旁邊的向導就忍不住了:“路線圖我也有啊,出多少錢?”


    雅羅爾眼皮都不撩一下,隻看著站在跟前的小夥子。


    年輕人一咬牙,反正這兩人無論如何都要去的,這裏麵,還沒有誰的路線圖比他的更詳盡,與其讓這兩人拿著那些不夠詳盡的路線圖遭遇更多危險,還不如自己賺這一份錢呢。反正勸都勸過了,自己也不算昧著良心賺錢。


    放其實也挺想勸雅羅爾別去了的,不過,想來雅羅爾也不可能就此放棄,她張了張口,在雅羅爾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又乖乖地閉上了。


    這要一勸,雅羅爾就又逮住機會趕她走了,還不如不勸呢。


    路線圖到手,行程隨之也定了下來。兩個人也沒什麽可收拾的,打算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出發。


    她們剛走出公會,就被人攔了下來,時放非常不爽地瞪著來人,來人始終笑眯眯的,稍帶著些愧意:“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一下,我是奧森。剛才我在裏麵聽到你們打算去*穀,我們這支冒險小隊也打算往那個方向走,不過隻到科索。”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似乎對於下麵的話有些難以啟齒:“我們這一隊的實力並不是特別的強,如果兩位願意同行的話,大家相互照應,路上的危險也會低一些。”


    兩個人順著他的手看過去,那幾個人看起來是和他是同一小隊的人,果然看上去實力不怎麽強的樣子,隻有攔下她們這個自稱奧森的男人是導師級法師,其他幾個人都是七級或八級的樣子。


    “我們隊裏一共十七個人,有四個女孩子。從烏茲到科索這條路我們是走熟了的,隻是我們隊裏隻有我一個導師級。”奧森進一步解釋道。


    時放沒聽明白這人講這一堆話是什麽意思,不過她不相信這些人會是表現出來的那點水準,如果都是像若琪那種猛人,對方要是有什麽不軌意圖,她和雅羅爾打起來也占不著好,跑掉倒是有點把握。


    雅羅爾倒是聽明白對方是個什麽意思了。奧森隻是委婉地說明,他們經常往返這條線路,隻是隻有一個導師級,威懾力不強,大概是有人會因為他們小隊平均實力不強,偶爾會發生一些強取豪奪的事情,如果她們兩個導師級加入進去,路上需要擔心的事情就少一點,對方的熟悉會給大家帶來許多便利,多幾分保障,而自己這一方隻需要震震場子。


    她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下來,雙方也算是各取所需,在曼多山脈裏麵,有個熟悉地形情勢的向導,總比沒有的好。就算對方有什麽圖謀,小心些提防就是了。


    雅羅爾決定了的事情,時放自然沒有反對的餘地,她也明白在這些地方行走,有個地頭蛇的重要性。可她就是忍不住念叨著給雅羅爾洗腦:“我看奧森就不像什麽好人。哼,不要以為我沒發現,我們剛到那天,他就盯著你看了好久,今天怎麽就這麽巧在這裏碰到了,還那麽巧聽到我們要去哪!雅羅爾,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別被這家夥算計了去啊!”


    “隻是結伴同行一程,大家相互之間有個照應,彼此利用罷了。”雅羅爾安撫般拍拍煩躁的時放,眼看著時放並沒有不滿之色,臉上是跟當時長老們和自家老爹看自己和時放一樣的神情,就差沒直接寫著“你不要輕易被人哄騙了去喲”之類的話,她頓時不願意再跟這個家夥詳細解釋,說了這家夥隻會認為自己警惕性不高非得再來一輪洗腦不可。她巧妙地轉移掉話題,用充滿期待和信心的眼神,溫柔地注視著時放:“這不還有你保護我嗎?”


    果然不出所料,時放頓時拋開了繼續給她進行“人人都愛你,小心被騙了去”的洗腦大業,開始認真琢磨要怎麽樣“保護”好雅羅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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