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


    安營長正拿著報紙隨意翻著,見兩人進來,趕緊起身招唿道:“劉護士長,你們這麽晚來是?”


    他沒想到,這麽晚了,劉護士長和劉嬸會來他們家。


    劉嬸看了眼一旁練著戲曲步伐的胡月紅,深唿吸好幾次之後才道:“今天下午,幾個孩子打傷了虎頭虎腦。”


    胡月紅聽到這話,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看事態的發展。


    安營長看了眼低頭不語的虎頭虎腦,點頭。


    “幸好楊營長路過幫了忙,我準備過兩天專程去道謝。”


    他有些莫名,他的孩子被打了,他都沒有找那些孩子的家長,怎麽一個個的,反倒來了他家找事呢?


    想著,他餘光睨向兩孩子,這兩熊孩子到底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


    “我不管你道不道謝,做鄰居這麽長時間,你媳婦是什麽樣的,我也知道。隻是,小安,我不得不說一句,這次去南山救援的部隊和醫護人員,我們都應該盼望著他們平安無事歸來,而不是盼望著他們死。”


    她最後一個字咬的很重,目光變得沉沉。


    安營長心一慌,“肯定,這是當然的。”


    他轉念聯想到什麽,肯定道:“是不是我家孩子胡說什麽了?我今後一定好好管教。”


    遲遲不說話的劉護士長開口:“這個就看你安營長怎麽做了,我那孫子還有陸家那兩小子和一群孩子將虎頭虎腦打傷,雙方都有錯,明天帶著孩子去醫院檢查一下,費用我這裏全包了。”


    這句話將安經國堵得麵紅耳赤,過了一會兒,好不容易將兩人送走,他黑著臉看著縮在角落的兩孩子,那股氣在心間上不去也下不來。


    他找了個地方坐下,對著虎頭道:“你出去是怎麽和那些人說的?”


    虎頭:“我沒和那些農村人說錯啊?媽媽說的,地震會死很多人,他們去了,不一定能迴來。”


    安營長閉眼,深深的歎氣,警告道:“以後關於這種話,都不準說,出去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心裏不停的在和自己說,孩子還小,還小,不能打孩子。


    可還是忍不住將腰間的皮帶抽了出來。


    虎腦和虎腦聽到那吧嗒聲響,隨即逃一樣的跑了出去。


    兩孩子跑出去後悲催的發現。


    打他們的那些小孩,雖然不靠近他們,但是總會嘀嘀咕咕在他們身後說什麽,搞得十分不自然。


    可家裏現在又不能迴去,隻能頂著頭皮往別的地方走。


    安家。


    安經國鬆了鬆皮帶,無奈起身看向胡月紅的方向,見她若無其事的練著曲子的步伐,他歎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和那些人交談,更不喜歡我這種職業,但孩子還小,他們生活在這裏,為了孩子,你能不能不要再在他們身上灌輸這種思想?”


    他對胡月紅,總是沒什麽辦法。


    胡月紅不以為然,眼中劃過一絲冷嘲,身子往後一轉,不看他那雙懇求的眼睛。


    “我有說錯嗎?8點多級大地震,去那裏不是九死一生嗎?給那些小孩那麽多希望做什麽?自古,自然災害,能存活下來的有多少?”


    “這次救災是舉國行動。”


    “嗬,那不是你的責任嗎?和我無關。”


    安經國聽著女人毫不在意的語氣,失落地低下頭,沒再繼續下麵的話。


    氣氛並不愉快。


    ……


    南山。


    寧清這兩天忙著暈頭轉向,受傷的人群比較多,她也沒時間打聽陸青堯帶領的部隊是不是在這裏。


    因為她是孕婦的關係,她休息的時間比較多一些。


    這天。


    寧清正在救災棚中幫一個受傷比較嚴重的男人包紮,突然感覺一陣地動山搖。


    她周圍的藥品也開始抖動。


    強大的餘震來了!


    周圍的人趕緊攙扶著自己的病人往外麵走去。


    寧清照顧的這個病人是前幾個小時剛被抬進來的,還沒有包紮好,隻是止住了血,他悠悠轉醒。


    那人望著想攙扶起他的寧清,感激一笑,“醫生,餘震又來了,我是不是活不下去了?”


    說話間,頭頂的梁柱已經落了下來,剛好橫落在那張病床上。


    寧清一手護著肚子,皺起眉頭,聽到那人的問話,鼓勵道:“既然我們能在廢墟下出來,這點餘震算什麽。”


    “寧醫生,我欠你一條命。”


    那人低低一笑,虛弱的語氣滿是堅定。


    寧清看向她的病人,是一個23歲左右的小夥子,臉上帶著幾處刮傷,原本帶著眼鏡,給人一副儒雅的感覺,現在摘了眼鏡後,那份儒雅書卷氣被想要活下去的朝氣取代,多了幾分不羈。


    寧清迴神,收迴打量的目光,搖頭,“我是個醫生,救死扶傷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


    那人的眼神閃了閃,沒再說話。


    兩人被困在一個小小的地方,男人虛弱的半躺著,腿上壓著一根鋼管,比起壓在廢墟下時的大石塊,這點重量算不上什麽。


    寧清這裏也有鋼管,隻是兩根交叉在一起,剛好落在她的身前,將她和男人分開的同時,也沒有傷到她。


    餘震來得突然,去得也快。


    外麵。


    小趙拿著急救箱迴來的時候,掃了眼四周,沒看到寧清的身影,頓時慌了,扯著嗓子大喊了兩聲:“寧醫生!”


    她抓著旁邊出來的醫生問道:“虎鎮的寧清寧醫生是不是困在裏麵了?”


    “寧醫生?嗯,我出來的時候,見她正扶在病人起來。”


    小趙仿佛失去了主心骨,她放下手裏的急救箱,邊喊著,邊動手弄那些鋼管,可她根本抬不起來。


    “寧醫生,寧醫生你在裏麵嗎?”


    這時,外頭傳來聲音——


    “快快快,醫療隊的帳篷到了,快救人。”


    小趙轉頭,衝著過來的戰士喊道:“我們寧醫生和一個病人困在裏麵,幫幫我,救他們!”


    寧清在裏麵聽到小趙對那些人的求救聲,心裏對她十分感激。


    看到旁邊的病人快要閉上眼睛,寧清忙說道:“你不要睡。聽到了嗎?外麵已經有人在救我們了!”


    “嗯,寧醫生,我聽到了,我就是閉一會兒眼。”


    “不能,我是醫生聽我的。”


    她聽到這人還能迴答,鬆了口氣,強硬道。


    “寧醫生,我叫沈強國。”


    沈強國聽到寧清的吩咐,緩緩睜開眼睛,虛弱地和她聊天。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詫異道:“寧醫生怎麽懷著孩子來這裏了?”


    寧清一手護著肚子,聽沈強國的問話,一時不知道怎麽迴答。


    往小了說,是因為陸青堯,她惦記他的安慰。往大了說,是因為從業這麽多年的責任心,國家需要她,她就來。


    沈強國見寧清不想迴答,幹脆就說自己的事情——


    從他怎麽從一個軍政書香世家成為了南山農場的小知青……


    寧清一臉認真的在聽。


    此刻。


    陸青堯帶隊過來幫忙的時候,就聽一個人在喊寧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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