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衍強勢地牽著林韻兒的手一起迴到家。


    剛進門溫管家便迎上來,恭敬地稟告:“少夫人,老爺叫你去書房見他。”


    商衍握住林韻兒的手,安撫道:“我陪你去,不用怕他,他就是紙老虎。”


    管家為難地蹙眉,垂頭小聲道:“老爺說隻讓夫人一個人去。”


    林韻兒不想兩父子因為她吵架,仰頭衝著商衍頑皮的眨眼睛:“放心吧,我懷著孕,爸爸應該不會大聲罵我的,不看僧麵也看佛麵。”


    她盡量裝出淡然的樣子隨著管家進入書房。


    其實林韻兒緊張得很,掌心直淌冷汗。


    從小,林韻兒非常害怕商爵,可能她清楚商爵不喜歡她的緣故!


    人在不喜歡自己的長輩麵前,總是謹小慎微。


    林韻兒躡手躡腳地走到厚重的紅木書桌前麵,微低著頭喊道:“爸爸。”


    商爵正在練字,不為所動。


    林韻兒又喊了一聲,商爵依舊沒有迴應。


    她知道商爵是故意假裝沒聽見,於是默默地站在旁邊幫忙磨墨。


    約莫半個小時後,商爵放下手中的墨筆,抬起眼睛淡淡地瞥一眼林韻兒:“你知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林韻兒猜測商爵應該知道唐閣的事情。


    圈子就是那麽小,稍微鬧出點醜聞,大家全都知道。


    她輕咬著下嘴唇,認真地做自我檢討:“我不該當眾打人,失了風度。”


    “還有呢?”


    “我任性驕縱,不懂控製自己的情緒......”


    林韻兒絞盡腦汁地想著自己的缺點,都快貶得自己一文不值。


    這時,商爵終於正眼看向林韻兒,手指著旁邊的椅子居高臨下地吩咐:“你坐吧!”


    林韻兒溫順地坐下來,惴惴不安地捏著裙子上銀色紐扣。


    屋內的氣氛變得尤其凝重,壓得她頭都抬不起來。


    商爵端起旁邊的熱茶悠悠地呷一口:“林韻兒,你在商家多少年了?”


    林韻兒大氣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迴答:“十三年。”


    “你覺得商家對你怎樣?”


    “很好,奶奶視我如己出,衍哥哥也很百般保護我,我對商家感激不盡。”


    “你說的都是心裏話?”


    “是的。”


    林韻兒鼓起勇氣抬起眼睛,看向商爵堅定地點頭:“爸爸,你是需要我為商家做什麽對吧?”


    商爵眼底閃過一閃而逝的讚賞神色。


    林韻兒沒有到愚不可及的地步,還是懂得察言觀色,揣摩人的心思。


    不過僅此作為商家的女主遠遠不夠的。


    商爵緩緩地合上茶蓋,目光如炬地直盯著林韻兒:“你把孩子生下來,我們商家不會虧待你的。但你並不適合商衍,我希望你讓出商少奶奶的位置。”


    頓時,林韻兒如置身數九寒冬,渾身的熱度仿佛都被抽光,凍得麵色發白,發青。


    她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發顫,先是從雙腿開始,隨之蔓延至全身。


    一直以來,林韻兒都知道商爵並不滿意她成為兒媳婦。


    但有些話心知肚明是一迴事,捅破那層紙又是另外一迴事。


    林韻兒死死地握緊雙手,指甲深嵌入手掌心,傳來鑽心刺骨的疼痛。


    她竭力克製住身心的疼痛,沙啞著聲迴道:“好!”


    商爵目光柔和下來,語調放緩安撫道:“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們商家人。日後你要是重新嫁人,商家就是你的娘家。”


    娘家?


    她父母都走了,早就沒有娘家。


    林韻兒喉頭盡是苦澀:“謝謝爸爸!”


    旋即,她費力地起身想要離開。


    商家出聲止住:“這是你和商衍的離婚協議書,現在你看一下,要是有什麽條件,盡管提出來。我們能滿足你的,都會盡量滿足你。”


    林韻兒看向文件上麵‘離婚協議’四個字,眼睛針紮般難受。


    這是她收到的第二份離婚協議。


    第一份是商衍的心上人柳依依送給她的;第二份是商衍的父親送給她的。


    悲傷猶如錢塘江大潮般朝著她湧來,一波又一波,即將吞沒掉她。


    在最後一刻,林韻兒抑製住滔天的悲傷情緒。


    她顫抖著雙手接過離婚協議書:“好!”


    商爵滿意地點頭:“孩子一定要留在商家,我們能夠給孩子提供最好的條件。你作為母親自然會為孩子著想,你應該懂得其中的權衡利弊對吧?”


    林韻兒極其艱難地從喉頭滾出一個字:“嗯!”


    她看都沒看文件,直接翻到最後一頁要簽字。


    可她雙手顫得都握不住筆,試了好幾次才勉強地寫完她的名字。


    林韻兒。


    一筆一劃,字體醜得都不成形。


    商爵對林韻兒的舉止頗為意外,僅僅幾秒鍾又恢複鎮定自若的商董事長。


    “這件事,你暫時別和商衍說。等孩子生下來,我會安排你先出國,過段時間再交給他。”


    林韻兒隻想趕緊離開這個壓得她快要窒息的地方。


    她拖著沉重的步伐踉踉蹌蹌地離開書房,背靠在冰冷的牆壁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果不其然,除了奶奶,在所有人的眼中她林韻兒都是配不上商衍。


    商衍頭頂著太多的光環,原本就屬於林韻兒遙不可及的人物。


    隻是她在母親的蔭蔽下,憑借著恩情才有機會靠近商衍,最後嫁給他。


    當她嫁給商衍時,便用完母親最後的一絲恩情。


    林韻兒知道商爵是惱恨她,責怪她不知天高地厚,占據他大兒媳婦的位置。


    五年了。


    她鳩占鵲巢,確實應該讓位,人真的不該貪戀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林韻兒獨自在後花園呆上半個小時。


    等徐徐的夜風吹散憂鬱,調整好情緒再迴到臥室。


    商衍正站在陽台打電話:“我不想聽任何的借口,你們無法完成對賭協議,那是你們的問題,一切的程序按照合同流程......”


    說到關鍵問題,他熟練地點燃香煙,白霧嫋娜往上飄,半遮半掩著那張鬼斧神工的華美容顏。


    林韻兒不動聲色地觀察商衍良久,他真是美好呀!


    怪不得那些多女人飛蛾撲火般撲向他,明知道會灰飛煙滅,也會勇往直前,而她也是其中一個。


    林韻兒不動生色地轉身準備拿睡衣去洗澡。


    商衍掛斷電話走上來,伸手捏著林韻兒的脖子,硬是把她揪迴來。


    他疏朗的眉目帶著慣有的倨傲:“給錢!”


    林韻兒不明所以地看向商衍:“給什麽錢?”


    商衍左手插在兜裏,朝著林韻兒攤開手:“哎喲喂,你看了我那麽久,總得給點錢吧!”


    那說話的語調傲嬌得要命,也專橫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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