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如同巨石扔入湖麵,驚起數丈高的水花,徹底打破表麵的平靜。


    商爵臉上神色陰鬱,緊繃著下巴嚴厲地訓斥商衍:“這就是你妥善處理好的方式?在這個緊要關頭,你鬧出一個私生子的醜聞啊!”


    商衍那雙漆黑的眼瞳深邃如淵,看不清半點情緒。


    他風輕雲淡地迴道:“董事長,請您放心,我不會重蹈你的錯誤。”


    旁邊的容佩麵色發白,身體止不住地發顫。


    那麽多年了,這個汙點仍是無法擺脫,時不時被人提起。


    她委屈地輕扯商爵的衣袖,晶瑩的淚珠在眼眶打轉,霧水朦朧,真是我見猶憐。


    果不其然,商爵猛地拍著飯桌發出嘭的巨響。


    他拉起容佩陰的手,沉著臉怒視商衍:“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沒資格來指責我。”


    商衍抬起眼睛直迎上商爵,他麵無表情地迴道:“按照家規,長輩有錯,晚輩亦可指出。”


    整個餐廳都陷入劍拔弩張的氛圍。


    “你們父子每次見麵都針鋒相對,就不能讓我好好吃一次早餐是吧?”


    商老太太痛心疾首的指責。


    然後,她精銳的眸光環視著在場所有人,最後落到林韻兒的身上。


    她朝著林韻兒,慈愛地招了招手:“過來。”


    林韻兒乖巧地走上前,柔聲哄著老人家:“奶奶,醫生都說了生氣對你的身體不好,我們不要生氣好不好呀?”


    老人家肅穆的臉色有所好轉。


    她緩慢地站起身,拉著林韻兒的手鏗鏘有力地宣布:“我隻有一個孫媳婦,也隻認從韻兒肚子裏出來的曾孫。外麵的阿貓阿狗是死是活都不關商家的事。”


    林韻兒心裏很是動容。


    無論是在外麵,還是在家裏,奶奶總是無條件袒護她。


    親奶奶也莫過如此了吧!


    所有的千言萬語隻能化作一個稱唿,林韻兒感激地喊道:“奶奶!”


    老人家和藹地拍著她的手問道:“這次六十年慶,奶奶交給你負責怎樣?”


    林韻兒心中一驚,連忙擺手拒絕:“奶奶,我什麽都不會。往年都是您和衍哥哥操持一切。”


    “你是商氏的女主人,遲早都要學會的。奶奶還在,你有什麽不懂可以問我,也能問阿衍。你說對不對阿衍?”


    老人家的目光落到旁邊商衍。


    林韻兒暗自伸手去拉商衍的胳膊,示意他千萬不要答應。


    剛才商爸爸說那些話的意思,無非就是想容佩以女主人的身份來主持周年慶。


    以此來洗去多年屈辱。


    要是她真的應下來,那是踩著容佩的頭往上爬,容佩還不得要弄死她啊!


    再過51天,她和商衍都要離婚,實在沒必要過多曝光自己,否則,日後她到了哪裏都被人指指點點說是商衍的前妻。


    商衍從容不迫地擦拭著嘴角,頷首迴道:“好!”


    林韻兒氣得手裏的力度大了點,暗戳戳地掐著商衍的胳膊。


    可商衍的胳膊都練出精練的肌肉,掐上去硬邦邦的,反而捏痛她的手。


    等兩人坐上車,林韻兒馬上不爽地質問商衍:“你幹嘛要答應奶奶?”


    商衍修長的雙腿優雅地交疊在一起,姿態清貴而閑適。


    他淡淡地瞥著林韻兒:“你閑著沒事幹,找點事情做總是好事。”


    那樣她便沒時間和沈聿修私下見麵,或者做其他事情。


    林韻兒氣得都雙手叉腰,梗著脖子鼓起腮幫像是一隻憤怒的河豚:“我怎麽閑了,昨晚我加班到十二點,你逼著我寫商隆的價值預估表,分明就是刁難我,我還是一隻菜鳥。”


    “看來你挺有自知之明,也清楚自己是菜鳥。”


    “那你還逼著我去做,商氏六十年慶是多大的事。我知道你不想容佩出風頭,但你叫我負責,不怕我搞得一團糟?”


    平時,林韻兒不愛費腦子想陰謀算計,不願爾虞我詐,但不代表她傻啊!


    商衍分明把她當作自己和父親奪權的棋子。


    誰都不願意去當棋子,去當炮灰對吧!


    商衍伸手摸著林韻兒的頭,難得誇讚道:“原來你不算太傻。”


    林韻兒不爽地拍開商衍的手:“要是我做得不好,商爸爸肯定會責怪你,也不想讓奶奶失望。”


    “醫生說奶奶不能太操勞,但你也清楚奶奶的強硬性子,絕不可能放權給容佩。她必然事無巨細,勞神勞力。你在旁邊幫忙,她也能省心不少對吧?”


    “是嗎?”


    林韻兒聽到商衍那麽說,心又軟了。


    奶奶是她的軟肋,她確實舍不得如此可愛的老太太受苦受累。


    商衍眼底閃過一閃而逝的深沉算計,煞有其事地點頭:“是的。”


    林韻兒有種又跳進陷阱的感覺,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


    接下來半個月,她忙得像一隻急速旋轉的陀螺,白天要跟進商隆的項目開發,晚上要顧著六十年周年慶。


    商衍也超級忙。


    兩個人都沒什麽閑工夫吵架。


    等忙完後,她和商衍睡在床上,累得像一攤泥。


    幸好兩人都很累,商衍沒有再做什麽很過分的事情。


    當然,也會有一兩件稍微過分的事情。


    譬如有天,她在衣帽間換衣服,商衍冷不丁地拉開門,看見她正在脫睡褲。


    他的目光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打量著她,倨傲地評價道:“小豬佩奇的圖案太過幼稚,引不起我一點興致。”


    她又羞又惱地拿起旁邊的外套直往商衍的臉上扔上去:“滾!”


    商衍邊鎮定自若地關門,邊善意地建議:“也許你穿純色蕾絲會好點。”


    還有一次,她便秘正蹲在馬桶上,商衍恰好推門準備進來。


    兩人四目相對!


    那個畫麵要多難堪就要多難堪。


    她恨不得挖條地縫鑽進去,雙手捂住臉不敢看商衍。


    商衍淡然自若地說道:“往日裏叫你多吃青菜,偏偏你不聽,難受了吧!”


    林韻兒有種當場社會性死亡的感覺。


    經過近半個月的朝夕相處,林韻兒才知道謫仙般的商衍也有不少毛病。


    他用完馬桶總是忘記放下馬桶圈,每次都要她重新放下。


    他睡覺時喜歡抱著人,但他討厭別人發出任何聲音,更不準人翻身。


    他一旦起床,絕不準她繼續睡覺,因為他看著不爽,一定要鬧著她起床。


    還有一條絕不能觸碰的底線,那就是不準在床上吃東西,否則他會雷霆大怒。


    林韻兒覺得這算是打破玫瑰色眼鏡,男神跌落神壇,淪落為普通人,日後再不會認為商衍是個完美無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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