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婆婆的動作總算是停了下來,再看趴在地上喘著粗氣的王老五,那叫一個慘兮兮的模樣,除了臉沒事之外,全身到處都是泥腳印,也就是他穿著衣服,否則脫光了的話,指不定渾身上下都是烏青的腳印。


    “好了,你的雙臂沒事了,剛才我隻是輕輕踢了那麽幾下,憑你那身板豬肉不礙事的,現在我還不給我麻溜的起來打掃幹淨了,要再磨磨蹭蹭,老娘多賞給你幾下,給你記個醒。”紙婆婆站在一旁用著戲謔的眼神看著王老五說道。


    王老五一聽,嚇得乖乖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雖然渾身上下都疼,可是兩條手膀子卻恢複了自由,而且就像紙婆婆說的那樣,他最多也就受了些皮肉之苦,疼是疼,卻沒有傷經動骨,最多擦點藥酒也就沒事了。


    說起這個紙婆婆來,並不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而是一個外來戶,也就是幾年前來到這個村子裏的,因為紮紙人紙馬的手藝活做得很好,故而村裏人都叫她紙婆婆。


    紙婆婆不但有著一手紮紙的手藝,同時也是個開棺材鋪的,由於村民比較忌諱這種事情,她的棺材鋪並沒有開在村子裏,而是村南口外的小路旁。


    正所謂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別看棺材鋪平日裏不招人待見,可是哪家真要出了什麽白事的話,還離不開紙婆婆這種人。在她這一行有著一句口頭禪,叫做一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隻要遇到了要做白事的人,紙婆婆從來不讓價,一口價你願意就做,不願意拉到,反正當地也就她這一家棺材鋪,出不起價的另請高明。正是因為她這種貪財好利的性格,背地裏也有不少村民都管她叫做棺材婆。


    至於紙婆婆的真實姓名以及來曆,沒有人知道,隻是覺得她平日裏很是神秘,深居淺出,從不過多的和外人接觸,除了做生意之外她很少外出,每天都繃著一張臉,就像誰欠了她的錢一樣。


    以前王老五也曾和紙婆婆打過一次交道,那一次是因為馬老板的一位好朋友生病過世,熱心腸的馬老板便找到紙婆婆商量下葬的事情。


    本來已經和紙婆婆談好了價錢,也選了日子準備出殯,沒想到就在出殯的前一天對方卻突然改了口,說什麽馬老板的這位朋友是暴斃而亡,本來陽壽未盡,卻被病魔強行拉走,屬於死於非命的那一種,這種人即便死了,身上帶著病障也會連累他人,她要是把棺材賣給馬老板,會無辜折損自己的陽壽,除非加價,否則就不把棺材送過來。


    馬老板本是個和藹熱情的人,輕易不會發火,但是由於紙婆婆的故意刁難,氣得馬老板當場就和對方吵了起來,吵的還挺兇,就連他的兇婆娘也站了出來,然而不管他們怎麽鬧,紙婆婆連理都不理,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氣的老馬家的人火冒三丈卻又毫無辦法。


    這件事正巧被王老五知道了,於是他自告奮勇的去往了紙婆婆的棺材鋪,打算教訓一下這個蠻不講理的老刁婆。讓他沒想到的是,對方一個長得好似柳條般的老太婆,不動手則已,動起手來那叫一個厲害,也就三下五除二便把他撂翻在地,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最後還被紙婆婆用洗腳水一頓招唿,澆得他好似個落湯雞般連爬帶滾的逃了出來。


    吃虧後的王老五也算是把臉丟到了家,不僅被村裏的人笑話,還不知是被哪個損貨編了首歌謠,教會了全村的小孩一起來唱給他聽,羞得他麵紅耳赤,那段時間連家門都不敢出。


    王老五,脾氣大,好似山中紙老虎;


    紙婆婆,紮紙人,賣了棺材打老虎;


    老虎跑,婆婆追,打得老虎滿山逃;


    求爹爹,告奶奶,最後喝頓洗腳水......


    打那以後,王老五是真的怕了這個紙婆婆,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即便是路過對方的棺材鋪,他都會繞道而行,生怕惹來什麽麻煩。


    這幾年倒也相安無事,如果不是今兒個晚上王老五喝醉了酒,心情煩悶之下誤闖棺材鋪後的小樹林,他也不會這麽倒黴的又被紙婆婆收拾一頓。


    等著王老五費七八力的把地上他吐的那一灘黃湯收拾幹淨後,他規規矩矩來到土墳前,心裏是老大不情願,可是看著一旁瞪著小母狗眼的紙婆婆,王老五歪了歪嘴,對著土墳“嘭嘭嘭”磕起了響頭。


    一堆土墳要磕九個響頭,六堆墳就要磕五十四個響頭,等到王老五終於把頭磕完了,即便他有著金剛鐵腦,此刻也磕了個頭昏眼花,腦門上腫起了一個大鼓包。


    昏昏悠悠的來到紙婆婆身旁,王老五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徹底沒了脾氣。這時紙婆婆冷哼一聲說道:“你小子給我記好了,這些荒墳雖然沒有名字,但是裏麵也埋有無辜之人的屍骨,對他們必須要尊重,否則激怒了他們,一旦找你算賬的話,嘿嘿,你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王老五不耐煩的點了點頭,暗自嘀咕著:“還真把我當成個傻子了,不就無名的土墳嘛,難道那些埋在地下的屍體還會跳出來咬人不成?”


    “你在那嘀咕什麽呢?”紙婆婆的一句話嚇得王老五一哆嗦,連忙迴道:“我沒說什麽,我是說我都快四十歲的人了,你還叫我小子,聽上去有些別扭。”


    “臭小子,比起老娘的年紀,你不是個毛頭嫩娃子是什麽?怎麽還不服氣嗎?”


    “服氣,我怎麽能不服氣?就衝你紙婆婆的威名,那可是在我們這一帶如雷貫耳,誰敢不服?”王老五沒好氣的迴了那麽一句,暗中又嘀咕了一聲:“這棺材婆,都到了入土的年紀,怎麽耳力還這麽好,莫非是活成精了不成?”


    “老娘叫你背後再說我......”紙婆婆對著王老五的腦袋上就是一記爆栗,疼得他一咧嘴。


    “告訴你臭小子,老娘眼不花耳不聾,腿腳有力腰板不酸,我就是活成精了!有本事你在背後再說老娘一聲試試?看我不把你的下巴給弄脫臼了。”


    “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紙婆婆高抬貴手!”這一迴王老五算是徹底服了對方,再也不敢心存任何不敬之心。


    “哼,諒你小子以後也不敢再冒犯我,好了,鬧騰了這半天的工夫,老娘也有些累了,你過來扶著我,送我迴我的棺材鋪。”說著話,紙婆婆一抬手,敢情是想讓王老五扶著她迴去,看那樣子,十足一副闊太太的模樣。


    王老五嘴角一抽,小聲的問道:“紙婆婆,你這麽好的身手,還需要我扶著迴去嗎?再說這裏離著你的棺材鋪又不遠,你自己迴去不就得了?而且剛才你說了,我辦完事情後就讓我迴家,你看現在都那麽晚了,不如......”


    “臭小子,哪來那麽多廢話?叫你扶你就給我好好扶著。”紙婆婆瞪了一眼王老五,見對方沒有啃聲,顯然是不太樂意,她冷笑一聲接著說道:“不扶我也行,我問你,你喜歡的那個孫主任已經死了,她可是沒有什麽親戚的,死後總得找副棺材再找個地給埋了吧?如果你還對她有那麽點情意,你總不能連她的身後事都不操辦吧?”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一聽對方提到了孫桂芳,王老五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怎麽,我說的不對嗎?要知道人死後,誰送她走完這最後的一程那可是很重要的,如果來世你還想和孫主任在一起的話,這後事嘛,就不能交給其他人去辦。”紙婆婆說道。


    “胡扯,這都什麽年代了,像你這種騙人的祀娘(神婆)就應該被公安同誌抓去好好勞教一番,省得在外麵糊弄人。王老五不客氣的迴道。”


    “桀桀,你小子知道個屁,雖說現在是共產黨統治了天下,老百姓的日子也算過得不錯,可是有些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是永遠不會變的,這些話你愛信不信,不信拉倒,不願意的話盡管走好了,老娘還懶得和你廢話。”紙婆婆的笑聲比夜貓子笑都難聽,聽得王老五汗毛直豎。


    王老五悶哼一聲,甩開大步就想離開,可是才走出去了幾步路,他想想又轉身走了迴來。


    “怎麽,想通了嗎?”看見折返身迴來的王老五,紙婆婆笑嗬嗬的問道。


    “你說,你到底是什麽意思?”王老五沒好氣的反問道。


    “沒什麽意思,如果你想操辦孫主任的身後事,就乖乖的扶我迴棺材鋪。”


    “扶你迴棺材鋪和桂芳的後事有什麽關係?”王老五聽了個稀裏糊塗的問道。


    “誰說沒關係的?這裏麵的關係可大了去了。”見王老五沒有明白的樣子,紙婆婆迴道。


    “我問你,你有錢買棺材嗎?”


    王老五搖了搖頭。


    紙婆婆又問道:“那你會挑風水寶地嗎?”


    王老五又搖了搖頭。


    “那你會看日子嗎?你知道哪天下葬才是黃道吉日,哪個時辰才適合孫主任的生辰八字嗎?”


    王老五無奈的再次搖了搖頭。


    “這不就對了,既然你什麽都不會,又沒有錢,現在如果不扶老娘的話,誰幫你處理孫主任的後事呢?”紙婆婆一臉壞笑的說道。


    一聽這話,王老五似乎迴過了點味來,他激動的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隻要我把你扶迴去,你就能免費幫我的忙?”


    “嗯,幫忙是一定的,不過不會這麽簡單,我們迴去再說。”紙婆婆說道。


    “嘿嘿,那敢情好,我現在就扶您老迴去......等等,都說你是個心眼往錢堆子裏鑽的吝嗇鬼,不僅一毛不拔,還變本加厲的扣錢訛錢,你該不會是見我傻,故意在騙我的吧?”正打算答應的王老五腦袋瓜子一動,目光中充滿了疑惑的問道。


    “臭小子找打是不是?老娘好心想幫你一把,你卻在這嘟嘟囔囔個沒完了,是不是嫌老娘的洗腳水還沒喝夠?給老娘滾!”氣不打一處來的紙婆婆扯開嗓子罵道。


    “紙婆婆你別生氣嘛,我也就多嘴一問,你要是真心想幫助我的話,我開心都還來不及呢,好了不說了,我這就把你扶迴棺材鋪。”見對方是真的動了火,王老五不敢再去招惹,上前一把扶住紙婆婆的手臂,順著林子的小道走了出去。


    棺材鋪就在林子的外麵,走路頂多也就十多分鍾,等著王老五扶著紙婆婆走出了小樹林,又繞過一個小坡,借著月光,坡底下有著一處還算寬敞的小院。院外種著不少的柳樹,在夜風的吹拂下徐徐而動,發出了輕微的響聲。


    紙婆婆並沒有讓王老五從棺材鋪的前門進去,而是從後院的木門進去的。


    一進到院裏,除了一個還算不太小的空地之外,院中四周都建蓋著一些土屋,每間土屋的門外都鎖著一把大鎖,窗戶也用木條封著,似乎生怕有賊來偷一樣。


    王老五看著這些土屋,很是好奇的問道:“紙婆婆,你為何要拿大鎖把每間屋子都鎖起來呢,莫非裏麵放著什麽不得了的寶貝嗎?”


    紙婆婆冷笑一聲迴道:“寶貝?不錯,對那些即將往生的人來說,還真是夢寐以求的寶貝。”


    “你的意思是......”


    “這不廢話嘛,你說我是幹什麽的?”


    “哦,我知道了,屋子裏放的都是棺材對嗎?”王老五恍然大悟的說道。


    “你小子的腦袋還真夠好使的,老娘都說到了這一步你才知道,看來小時候你的腦袋怕是被門夾過吧?否則就是被驢踢過,要不然也不會反應這麽遲鈍。”紙婆婆挖苦著說道。


    王老五聽後也沒在意,這麽多年了,再難聽的話他都聽過,這點挖苦他還不放在心上。


    “可是紙婆婆,既然是棺材,少說也好幾百斤重,這麽重的東西誰會偷呢?又何必用大鎖鎖上,這不是有些多此一舉嘛!”王老五不解的又問道。


    “你懂個屁,棺材雖重,可是值老了錢,那些飛賊強盜,一個個是見錢眼開的主,隻要能賺錢,別說是棺材,就是你家的房子,他們也能原封不動的給搬走,知不知道?”紙婆婆一陣好氣的迴道。


    “棺材還值老了錢?我說你沒有在蒙我吧?不過幾塊棺材板而已,有什麽稀奇的,我隻要到山裏隨便砍幾棵大樹,照樣能弄出一副棺材來。”王老五不服勁的說道。


    一聽這話,紙婆婆好懸沒被氣樂了,她白著眼一瞪王老五,瞧不起的說道:“那好,你上山去給我弄副棺材下來讓我看看?先不說你知不知道什麽樹木適合做棺材,就是知道,你也不會做棺材,更不懂得這裏麵的學問。不信的話你現在就去,也不是老娘說句大話,一個月內你能弄來一副棺材,並且打磨平整上好漆水,能夠組裝起來不漏一點水,我這棺材鋪就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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