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後,依舊不甘心的張天權還打算再派出一支隊伍進入溶洞探險,不過就在他剛要下達命令的頭一天晚上......


    大約也就半夜一點鍾左右的時候,營地的工人們和往常一樣早已進入了夢想。夜色下,此起彼伏的鼾聲交織在一起,吵鬧著夜的寧靜,就連那些巡邏值班的士兵們也一個個困得不行,直打著哈欠。


    這時,從那處天然而又隱蔽的溶洞中傳來了一陣陣低沉的窸窣聲,聽上去好似什麽東西在摩擦著大地,發出了“沙沙沙”的聲響。


    不大工夫,隨著響動越來越大,在洞口的位置出現了一群群黑色的蟲子,借著月光的照耀,蟲群散發出了點點雪花般的光點,看上去迷幻而又詭異。


    蟲子是從直通山嶺中的溶洞中爬出來的,爬行的速度看似不快,實則十分的迅速,密密麻麻的蟲子爬動而來,好似一塊帶著白花點的黑綢貼著地麵在滑動,用它那黑色的巨口吞噬著途經的一切東西。


    最先遭殃的是守衛在溶洞附近的那些士兵們,這些人正暈暈乎乎的犯著困,連反應都沒有便受到了攻擊,在怪蟲瘋狂的啃咬下,到最後連骨渣都沒有剩下。


    不過一小會兒的工夫,幾位守護在溶洞口的圖兵便消失在了蟲群中。然而這群從地底深處來的怪蟲們並不滿足於此,就好比從地獄爬來的嗜血妖蟲一般,由於數量過於的龐大,區區幾個人怎能滿足它們的腹欲?當怪蟲嚐到了新鮮血肉的滋味後,刺激之下變得更加的瘋狂和暴戾了起來。


    從洞口爬湧而出的蟲群,快速的朝附近的營地爬去,等到它們就像一張大網般把營地圍了個水泄不通,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開始上演......


    如果不是附近巡邏的團兵發現了異常的響動,鳴槍示警之下驚動了還在熟睡中的人們,恐怕這一夜過去之後,不知道會有多少無辜的人葬身在這群嗜血怪蟲的螯鉗之下。


    到了第二天破曉時分,人們仔細的清點了一下人數,卻驚恐的發現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竟然有數百人遇害,地麵上除了留有好似血池般的血潭之外,幾乎連一片血肉和一塊碎骨都沒有留下。


    在那處用血水匯集而成的血潭裏麵,不僅有著黏稠腥臭的血水,還有著一堆堆相互纏繞在一起的頭發,漂浮在血水之中,好似水麵上的一塊塊黑色浮萍......


    當古老爹說到這時,神色異常的沉痛,一連吸著水煙筒中的草煙,直到濃濃的煙霧把屋內都籠罩在了裏麵,他這才用著微微發顫的雙手把水煙筒放在了地上。


    “古老爹,你說的這件事是真的嗎?可是為什麽我從來都沒聽人說起過呢?”王老五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然而從他那驚惶無措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來,古老爹說的故事已經深深震撼了他。


    “沒聽說過不代表事情沒發生過,他張天權勢力何等的龐大,在我們三江八鎮一帶就是跺跺腳,山都會顫幾顫,但即便如此他也有著自己的顧慮,他知道這件事情一旦傳了出去,非激起民憤不可,要是局麵失控製引發暴動的話,就算他能隻手遮天,把暴動鎮壓下去,帶來的後果和付出的代價也非他所能承受的。”古老爹聲音發沉的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張天權把這件事情給隱瞞了下來?但是這可能做到嗎?你不是說當時有不少的人在場,大夥不是都看到了嗎?”王老五不懂的問道。


    “哼哼,人多又能怎麽樣?你可別忘了,張天權可是這一帶的大土司,憑他的財力、物力和人力,隻要他想的話,什麽事情做不了?”古老爹冷冷的迴道。


    原來當慘案發生之後,得知消息的張天權第一時間就把現場封鎖了起來。由於出事的營地挨著溶洞口最近,同時也是眾多營地中規模最小的一處,要不是這樣的話,天曉得會有多少人死在這一場災禍中。


    當夜為了消滅從溶洞中爬出來的怪蟲,前後出動了上千人才勉強控製住了局麵,最後利用大火才把蟲群趕迴到了溶洞裏麵。為了避免災禍再次發生,人們用炸藥炸毀了溶洞,再用土掩石埋,澆灌沙石水泥的辦法,才免除了後顧之憂。


    一場人蟲大戰,雖說最終的勝利是站在了人類的這一邊,但是付出的代價又是何等的慘重。上千的士兵和工人們,至少有三分之一死在了戰鬥中,剩下的那些人幾乎各個帶傷,場麵何等的淒涼。


    然而這些立了功的人們做夢都沒有想到,之後迎接他們的並非是豐厚的嘉獎和該有的殊榮,而是一場永遠也無法蘇醒的噩夢。


    在張天權精心的策劃下,天亮之後正當大夥清點著災禍後的情況時,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來到了現場,名義上說是為了徹底檢這一帶是否還留下什麽隱患,同時幫助大夥治療傷勢,分發食品和物資。實際上當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的時候,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開始上演......


    這場屠殺外人不得知曉,就是連夜晚怪蟲襲擊營地的事情也幾乎沒人知道。人們隻知道不知為何原因,夜裏溶洞附近突然發生了大規模的崩塌,天災之下不僅把溶洞附近夷為平地,同時也把附近營地裏的人給活活掩埋在了裏麵。


    事情發生之後,為了安撫人們的心情,張天權給工人們發放了錢糧,還假惺惺的給大夥放假,讓他們迴去休息和家人團聚,風波這才漸漸平息。不過因為這一次的變故,使得張天權損失慘重,不僅修建土司府的事情需要暫緩一段時間,就連當初設定的建築原址也要改變,如此一來,工程的進度變得遙遙無期,在前後曆經長達五年多的時間最終於才算完工。


    故事到了這裏算是一個結尾,然而王老五在聽完之後卻產生了更多的疑問,其他的問題也就算了,他最想知道的是,為何如此驚人的秘密,古老爹卻能知道的如此詳細?


    “古老爹,小五不是不相信你,但是我有些想不明白,如此驚人的秘密你是怎麽知道的呢?何況這個秘密要是泄露出去,一旦被土司府的人知道了,那可是殺頭的大罪。又是誰敢冒著這麽大的風險把事情的真相告訴給你呢?”王老五毫無保留的把心裏的疑問問了出來。


    聽了這話,古老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看著還未散去的煙霧一陣的惆悵。


    過了好一會兒他這才說道:“小五,你還記得我提起過的那幾位生平好友嗎?”


    “嗯,小五記得,古老爹這輩子一共有三個好朋友,他們和你一樣都是出色的獵人,其中兩個姓楊,是弟兄二人,還有一個姓魏,人挺精神的,就是背駝了些。”王老五點著頭迴道。


    “對了古老爹,你的這三位朋友小五還從來都沒見過呢,以往也隻是聽你掛在嘴邊,念叨一些他們的往事,聽得小五好不敬佩。如果有機會的話,你能讓我拜訪一下他們嗎?也好讓我這個毛頭小子多向這些前輩們學習學習。”王老五說道。


    “唉,這事要是早在修建土司府之前的話,不用你提,我自然會帶你去見他們的,隻可惜那會兒你根本就不認識我,是後來你才跟著我的。現在嘛,我那三位好友的屍骨恐怕都變成土了,你又如何見得著呢?”古老爹搖著頭說道。


    “什麽?古老爹的意思是說他們都死了?那他們是怎麽死的呢?”這件事古老爹一直以來都沒有提過,即便是王老五有心問他,他也總是避而不答,現在一說,怎讓王老五不感到吃驚呢?


    “你想知道他們是怎麽死的嗎?說出來你恐怕不會相信,他們都是死在了張天權這個畜生的壓迫之下,唉,若非如此,如今我這個糟老頭子又何必終日孤獨,一個人生活在林子裏的這個小破屋中呢?”說著話,古老爹又是長歎了一聲。


    “張天權這個挨千刀的畜生,我和他誓不兩立!古老爹,你快給我說說,三位前輩是怎麽死在他的壓迫下的?”王老五憤慨的問道。


    “這件事說來話長,當初張天權就想獨攬三江八鎮的所有生意,可是我們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裏,靠山吃飯的獵人卻死活不答應。因為獵人不同於其他的行當,一來不好統一管理,二來所獵捕到的野獸也可以用多種方法交易,他張天權想從裏麵分一杯羹絕非一件易事......”


    當時為了壟斷皮草山貨這個行當的生意,陰險的張天權變著法的欺壓獵人,不僅讓他們繳納重稅,還限製了獵人們在山裏活動的範圍,以此進行打壓,逼迫所有的獵人乖乖就範。


    然而以古老爹和楊家兄弟以及魏老頭四人為代表的獵戶們卻怎麽也不答應,在長達十多年的較量下,獵戶們的日子過得是一天比一天艱難。


    那一年,由於古老爹一時大意被張天權的爪牙抓去,在地牢中他的那條右腿被活生生打斷,殺雞儆猴,用他作為活生生的例子來震懾那些不聽話的獵戶們。


    自此那些還抱有僥幸心理的獵戶們徹底斷了念想,被逼迫著臣服在了張天權的淫威之下,至於古老爹,若非有著三位講義氣的好友,就憑他身上的殘疾,不餓死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張天權是個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的偽君子真小人,別看古老爹被他害得斷了一條腿,成了個毫無用處的廢人,可是當時帶頭鬧事的楊家兄弟以及魏老頭還在,如果不是為了先緩和一下獵戶們的心情,避免激化矛盾發生什麽意外,相信張天權這個魔頭早就對魏老頭他們下手了。


    俗話說寧願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說的就是張天權這種無恥之徒。當初在修建土司府的時候,因為馬老頭他們三人年事已高,本來不關他們的事,可是硬被對方強逼著進山當了苦力,每日非打即罵,日子苦不堪言。


    後來發生了溶洞這件慘案後,楊家兄弟二人被逼著進入溶洞中探險,自此沒了音訊。好在魏老頭機智過人,一直裝病這才暫時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即使是那一晚怪蟲來襲,魏老頭也憑借著自己多年來的狩獵經驗活了下來,然而在第二天......


    當時的場麵真夠嚇人的,麵對敵人手中槍口裏噴出的火舌,魏老頭腹部中彈倒在了血泊之中,要不是在他中彈的那一刻,身前還有著其他人幫他擋下了無情的子彈,那時他就會死在這片淒涼的山嶺之中。


    之後的魏老頭幾乎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等他好不容易避開敵人的耳目,曆經千難萬險迴到了古老爹的家中,他老淚縱橫的把淒慘的經曆盡訴而出,要不是因為他的話,也許這段血腥、殘忍的曆史將石沉大海,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了。


    可憐的是,由於魏老頭的傷勢過重,最後含著無盡的怨怒含恨而終,到死都無法瞑目。


    看著攥緊雙拳一言不發的王老五,古老爹摸著他的腦袋說道:“小五,聽老爹一句話,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我們這一代人身上的仇恨並非你一人之力就能報的,我隻希望你能好好的生活下去,和你的父母你的家人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好嗎?”


    “可是古老爹,難道的你斷腿之仇就這麽算了嗎?還有魏老爹他們的血仇,就當做沒發生過嗎?你能熟視無睹,但是我小五做不到!”王老五憤怒的喊道。


    古老爹搖了搖頭說道:“傻孩子,老爹再懦弱,也不至於把如此深沉的仇恨忘記,我隻是不希望你摻和進來。好了,多的話就不再說了,剛才我說了那麽多,無非是想讓你迴家看看,免得你的家人被張天權這個魔頭陷害,這一次他要擴建土司府,我擔心又會弄出什麽幺蛾子的事情來,為了避免悲劇重現,你還是盡早迴去為妙。”


    “古老爹,我聽你的,這一次迴家我要把我的父母家人都接過來,即便我不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但是一家人在一起最起碼也會開心一些,就算日子再苦再累,心裏也是甜的。”王老五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


    “好孩子,不枉老爹帶你這麽多年,這才是男子漢該做的事,你趕緊去吧,記得要早去早迴,不要在土司府過多的糾纏,切記切記。”古老爹欣慰的吩咐道。


    “好,我收拾一下這便趕路,不過古老爹,你說的那些怪蟲究竟是什麽東西,為什麽會這麽厲害?”臨走前王老五好奇的問道。


    古老爹的神色一變,目光似有膽怯的迴道“闇雪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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