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四隻鬣貓玩得甚歡,王老五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他慢慢的蹲下了身體,趁對方沒有留意他的時候,一伸手緊緊抓住了身旁的水桶。


    由於土司府地處哀牢山脈,此地因海拔較高濕氣濃厚的原因,山上到處都長滿了翠綠的竹林,這些竹子不僅長得又高又粗,還十分的堅韌。有道是靠山吃山,當地人就地取材,挑選結實的竹子製作各種生活用品,大到屋舍家具,小到扁擔水桶,幾乎清一色都是用竹子編製而成的。


    此刻王老五手中的水桶便是用老山竹製成的,除了經久耐用之外,還十分的牢實。為了確保自己的行動萬無一失,王老五俯下身體沒有立刻動手,過於緊張的緣故,他感到自己雙手的掌心都冒出了絲絲的冷汗。


    就在這時,蓄水池邊一隻鬣貓用爪子撈起了泡在池水中那具野貓的屍體,其他三隻鬣貓見了紛紛圍聚上來,不斷用利爪去撕扯野貓的殘屍,也許是太過興奮的緣故,彼此間互不相讓,不過眨眼間便廝打嬉鬧在了一處。


    “機會來了!”一直按兵不動的王老五猛地提起手中的水桶,用力的朝水池邊聚在一起的四隻鬣貓橫掃而去。


    “唿”地一下,帶著風聲的水桶重重的砸下,頃刻間便把還在打鬧中四隻鬣貓嚇得毛發倒豎,眼珠直瞪。


    王老五發動的突襲雖然又快又猛,然而他想因此而得手卻有些異想天開。鬣貓可非一般的野貓和山貓所能相比,除了體型壯碩力量強大之外,動作也相當的迅速和靈敏。


    不等水桶砸在它們的身上,就見四隻鬣貓唿啦一下分散而開,紛紛躍身直接跳上了房梁,讓王老五的這一擊落在了空處。


    受了驚嚇的鬣貓們頓時火冒三丈,背上的毛發好似鋼針般倒豎了起來,一隻隻弓著腰發出了尖銳刺耳的吼叫,嘴裏的尖牙冒著瘮人的寒光,看樣子就要準備發動攻擊。


    一擊落空的王老五此時並不心急,其實他剛才發動的突襲隻不過是一記虛招而已,他真正的目的並不在此,也沒有想過單憑一隻毫不起眼的水桶就能夠擊敗四隻如狼似虎的鬣貓。


    說時遲那時快,借著鬣貓們飛竄到房梁的時候,王老五手臂一較勁兒,將手中的水桶朝下一舀,大半桶池水進入了水桶之中。緊接著他用左手提著桶把,右手扶住桶底,大喝一聲:“貓崽子們,接你家五爺的洗腳水!”


    “嘩啦”一聲,水桶中的泉水好似水柱般朝房梁上噴灑而去,池水擊打在屋頂,瞬間四濺而開,把四隻還在茫然中的鬣貓當場澆成了落湯雞。


    鬣貓天性怕水,這一桶池水澆在身上,驚得它們四散而逃,先後接連跳出了灶房,躲在外麵快速的甩動著身體,試圖把身上的池水抖幹淨。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就在鬣貓們跳出灶房的那一刻,王老五拚盡全力朝外奔跑出去,等著四隻鬣貓抖水的時候,他已經跑出了地灶,直奔向土司府的正堂,很快又進入了天井大院。


    等王老五跑出天井大院的時候,身後鬣貓們的怒吼聲傳了過來,聽吼聲來得極為迅猛,不過幾個眨眼的工夫便離著他越來越近了。


    刻不容緩,現在的王老五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和時間在賽跑,隻要跑贏了,他就有了生存下去的機會,一旦失敗,後果將不堪設想。


    一路狂奔之下,很快王老五就穿過了前堂,月光下他能清晰的看見值班室,以及值班室外他還沒有來得及收拾進屋的包袱。


    盡管王老五的速度不慢,可問題在於他隻有兩條腿跑步,而身後的鬣貓卻有著強健的四肢,奔跑中速度之快,就像是離弦之箭般晃眼便至。眼瞅著自己離值班室的大門已經越來越近,最多也就不過五六米的距離,王老五在一邊撒腿狂奔,一邊側著頭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身後的情況。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王老五倒吸一口涼氣,眼角餘光中就見身後追來的鬣貓,離著他最近的一隻也就不過兩米的距離,按照對方的速度,恐怕他還未衝到值班室,就會被身後的鬣貓追上。


    問題不隻是速度上的先後,還有更令他頭疼的一件事,那就是他即便率先到達了值班室,之後他又如何能夠在瞬間把值班室的大門關上?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那麽即使王老五能搶先一步衝進值班室,接下來他也無法阻止緊追而來的鬣貓們闖進裏麵,真要是那樣的話,豈不是和甕中捉鱉一樣嗎?不同的是甕中的那隻“王八”並非鬣貓,而正是他自己。


    情況極為危險和緊張,關鍵時刻王老五靈機一動,憑借他多年在深山捕獵的經驗,不等後方的鬣貓飛撲上來,他一個縱身朝前快速的撲去,落地的時候一把抄起擺放在包袱旁的一物,隨後動作敏捷的往旁地裏翻滾而開。


    所有的動作都是一氣嗬成完成的,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等到王老五從地上快速的爬起來時,緊追而來的四隻鬣貓由於奔跑的速度過快,未曾反應過來便先後撞在了值班室的外牆上,發出了一陣陣的悶響。


    被撞得頭昏眼花的四隻鬣貓用力的甩了甩腦袋,目光中散發出的暴戾之色猶為濃厚,綠色的眼珠子就像吃人般惡狠狠注視著不遠處的王老五。


    “哼哼,貓崽子們,今夜你家五爺讓你們嚐嚐什麽叫做陳年老煙水的滋味,這可是五爺我多年來積攢下的珍貴之物,今兒個一並賞給你們!”王老五高吼一聲,隨後將他從地上抄起的水煙筒拿在手中,對著準還未及時調整過姿勢來的四隻鬣貓就是一頓狂澆。


    水煙筒裏的煙水因為要過濾草煙的煙霧,煙水中含有尼古丁的份量極重,味道不僅嗆鼻還十分的辛辣,更不用說是陳年的老煙水了,那滋味絕對不是一般的“酸爽喜人”。


    王老五手中的這隻水煙筒跟在他身邊少說也有七八個年頭,打從他開始使用的時候,就從未換過裏麵的煙水,說具體點就是隻加新水不倒老水,幾年時間下來,煙水中的沉澱物越積越多,先不說煙水的味道有多濃,就是煙水的顏色都變成了濃濃的暗黃色,這麽做的原因並非是他懶,而是在他認為,煙水越老就越帶勁兒,抽著才過癮。不過讓王老五怎麽都沒有想到的是,就是靠著水煙筒裏的老煙水,竟然在他性命危機的時刻救了他的一命。


    刺鼻的老煙水在王老五一頓狂澆之下化為了層層水花,將靠在牆角的四隻鬣貓籠罩在了裏麵。不過眨眼之間,鬣貓們再次被水淋了個實實在在,除了身上的毛發被老煙水潑濕之外,還有不少直接飛濺進了它們的眼睛裏麵。


    頃刻間值班室外就像炸開了鍋一樣,鬣貓們翻滾著身體不斷發出痛苦的嘶吼。也就一會兒的工夫,四隻鬣貓便倉惶的離開了值班室的牆角,直接衝進花台裏麵,利用花台中的泥土不斷摩擦著自己的雙眼。


    看著鬣貓們痛苦難耐的樣子,王老五放下了手中的水煙筒,隨後他一個健步竄到值班室的門外,將那隻用來裝酒的軍用水壺拿在了手裏。軍用水壺中裝的酒可不是一般的老酒,而是一壺濃度極高的包穀酒,這種烈酒對於身處海拔較高的人來喝再適合不過,不僅可以驅除體內的寒氣,還能祛除身體中的濕氣。


    擰開壺蓋,王老五把嘴巴對準壺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接著他把裝在兜裏的火柴拿出,快速的朝花台中的四隻鬣貓走去。


    這時候,四隻鬣貓還未擺脫老煙水刺激之下帶給雙眼的痛苦,正拚命的把腦袋蹭向泥土,以此減輕火辣酸澀的感覺。


    王老五冷冷的看著花台中的鬣貓們,手中火柴一劃,“刺啦”一聲,一股紅色的火苗劃破了夜的黑暗。幾乎同一時間,王老五對準火苗用力的將口中含著的烈酒噴吐出去。


    頓時一股火蛇般的烈焰飛射而出,一下就把還在花台中忙於蹭土的四隻鬣貓給席卷在了裏麵。烈焰的燃燒下,鬣貓們被燒得焦頭爛耳、鬼哭狼嚎,一股股毛發被燒焦的臭味熏得王老五直皺眉。


    王老五可不是什麽心慈念軟之人,他知道什麽叫做斬草不除根必將後患無窮的道理。他冷哼一聲過後再次提起酒壺,就想來個火上澆油,把這群害人的畜生活生生燒死。


    可惜事與願違,沒等他把酒壺中的烈酒倒入口中,隨著幾聲淒慘的吼叫,四隻鬣貓從花台中飛躍而起,帶著滾滾的烈焰,幾個閃身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唉,真是可惜了,讓這幾隻畜生逃了出去,看來今後這裏的日子一定不會太平。”看著逃走的幾隻鬣貓,王老五無奈的搖了搖頭,很是後悔的說道。


    此時此刻王老五就是再心不甘情不願卻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就憑他的雙腿和腳力,又如何能追上四隻腿的畜生呢?望著黑壓壓的遠方,王老五深深地歎息了一聲。


    又站了一會兒,直到從遠處傳來細微的嘶吼聲也漸漸消失不見,王老五這才轉身朝值班室走去。


    來到值班室外,他把地上的包袱拎了起來,邁步走進了屋中。


    值班室中漆黑一片,桌上的那小半截蠟燭也早已熄滅,黑暗中王老五摸索著來到了桌子旁邊,一手摸著桌角,一手把包袱放在了地上。


    記得此前在打掃值班室的時候,王老五曾在牆角的木架上還發現了幾根蠟燭,出於節約,當時他隻拿了還剩下小半截的蠟燭用來照明,其他的蠟燭他並沒有去動。


    不想浪費火柴的王老五憑著值班室外那微弱的月光,一隻手扶著桌邊,一隻手摸索著木架旁靠了過去,由於目不能視,動作難免有些遲鈍。


    奇怪的是,等王老五把木架都摸了個遍,卻始終沒有找到蠟燭,這讓他不免心中一陣的犯嘀咕。


    “難不成剛才在收拾屋子的時候,我把那幾根蠟燭都放到了桌上不成?”沒有多想什麽的王老五轉身又來到了桌子邊,用手輕輕在桌麵上那麽一劃拉,手還沒伸出去多遠,忽然他感到有一樣毛茸茸又十分紮手的東西觸到了他的手背。


    王老五先是一愣,隨後他小心翼翼的用手又摸了摸那件東西,通過觸感他發現手中的東西並不算大,圓溜溜的,大小比成人的拳頭也就大了那麽一圈而已。


    “嗯?這東西怎麽還有耳朵?這,這不是牙齒嗎?難道說......”大致摸清了那東西的形狀後,王老五一陣的吃驚,隨後他急忙點燃了一根火柴,借著火光他仔細看了過去。


    入眼的是一隻沒有了雙眼的貓頭,整張貓臉因為痛苦而扭曲變形,呲開的大嘴中利齒外露,長長的舌頭都耷拉在了嘴外。那隻剩下了兩個血窟窿的眼眶中充滿了深深的幽怨,似乎在用無聲的抗議訴說著死前的悲慘。


    如果這隻貓頭是放在王老五遇見鬣貓之前,指不定會把他嚇得魂飛天外,不過此時在經曆了剛才的一場大戰後,王老五已經不會輕易被什麽東西給嚇倒,最多也就是被驚嚇一跳而已。


    看著平放在桌子上的這顆貓頭,王老五悶哼一聲而道:“這準是那群貓崽子幹的好事,趁我不在把那隻野貓的腦袋弄到這裏來嚇唬我,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一群畜生還妄想和人類爭地盤,這不是自找死路嘛!”


    牢騷了兩句,王老五就想把這顆血乎淋拉的貓腦袋給丟出去,然而就在他剛要動手的時候,忽然感覺哪裏又有些不對勁兒。


    “咦?這不對啊,明明那四隻鬣貓都一直都尾隨著我,怎麽可能分身弄來貓頭嚇我呢?除非是鬣貓的數量......”


    疑慮還未打消,就在這時,王老五手中的火柴正好燒到了末端,火光撲騰了一下就此熄滅,頓時整個值班室再次陷入了黑寂。


    然而就在王老五手中的火柴剛一熄滅的時候,幾乎同一時間,從值班室的一角猛的飛竄出一條黑影,黑影中一雙金黃色的眼珠閃爍著森寒的戾光,在黑暗中是那般的明亮和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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