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齊有點疑惑的跟著眼前的海大富,一路朝著宮裏走去。


    “海公公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李思齊疑惑的問到。


    海大富一邊走,一邊笑道。


    “好事啊!大好事!殿下現在莫要多問,一會兒見了陛下,自然一切都揭曉了!以後老奴,還得多仰仗殿下了!”


    李思齊一聽陛下召見,心中頓時一動,是不是自己的那位父皇出手了?


    一路進去皇宮禁苑,一路上都是重兵把守,巡邏的近衛都是麵色嚴肅。


    濕漉漉的地上還有一些沒有清理幹淨的血跡,就連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一股血腥味!


    一直到了乾正宮門口,海大富才停下了腳步。


    “殿下剩下的路,要您自己走了!”海大富笑著說到。


    李思齊有點疑惑的看向眼前的海大富,心中還是有點忐忑。


    李思齊自己輕輕的推開了大門,朝著裏麵走去。


    整座乾正宮裏此刻空無一人,隻有書房的燈還亮著。


    李思齊朝著書房走去,一進門便看到自己的父皇李廣瑞在椅子上坐著手裏捧著一本書。


    “你來了?”李廣瑞放下手中的書輕聲說到。


    聲音一聽就很虛弱,在看李廣瑞滿頭的銀發,不在像平時那樣晶瑩剔透,現在看上去反而有一種枯敗感!


    或許真的是大限將至了吧?


    李思齊心中一邊想著,一邊雙膝跪倒在地。


    “兒臣李思齊,參見父皇!願父皇萬壽無疆!”


    李廣瑞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李思齊。


    “為父老了!能替你做的事情不多了,雖然為父對你有諸多不滿,但是你有一點比你大哥二哥強!”


    李廣瑞看著跪在地上的李思齊冷冷的說著。


    李思齊並不是在他身邊長大的,即便認了迴來,也沒有多少感情在,隻不過現在的李思齊卻比其他兩人更適合接掌如今的大涼國。


    “父皇萬壽無疆!”李思齊又是說到。


    李思齊越到這種時候越是萬分小心,謹言慎行才是最好的選擇。


    “嗬嗬!行了,你起來吧,也不用裝了,天亮之後,你就登基為王吧!”李廣瑞看著李思齊突然笑著說到。


    他選李廣瑞最大原因就是李廣瑞背後很幹淨!他沒有跟佛宗牽扯,沒有跟儒教有太多的瓜葛!


    而且從他這次迴來的氣運來看竟然能與道教那邊的聯係也斷掉了!


    這不可謂不是一種舍!


    李思齊疑惑的抬起頭看著李廣瑞,心中有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升起。


    “嗬嗬,扶為父出去走一走吧!”李廣瑞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笑著對跪在地上的李思齊說到。


    李思齊趕緊從地上站了起來,弓著身子走到李廣瑞跟前,攙扶著李廣瑞,朝後花園走去。


    此時的夜空中星辰明亮,卻見紫微帝星,熒光閃爍,明暗不定!


    “你是不是感覺很疑惑,為什麽我會選擇你?”李廣瑞笑著看著李思齊問到。


    李思齊點了點頭,論實力大皇子魏王最強,論出生二皇子秦王是嫡子,長嫡都不占的自己,怎麽看都不是最好的選擇!


    為了朝堂的安穩過度,魏王,秦王這兩人中無論誰都比自己是最好的選擇!


    “因為這是王位啊!王是孤獨的!王的權利絕不能允許別人分享!不論是人,還是神!他們都不配!”


    “魏王背後的佛宗,一直在暗地裏支持著魏王,寡人一直都知道,但那時佛宗對我有用,所以寡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但是魏王勢越大,越注定他無緣王位!人王背後不允許神佛指指點點!”


    “秦王背後是儒教!也是現今朝堂之上最大的力量,一直在講什麽君權神授,寡人是天子!屁!他們隻是想用上天的名義,讓人王當他們的傀儡罷了!所謂的仁義道德隻是他們用來限製王的把戲罷了!”


    “你一開始迴來,身上卻還背負著道教的氣運,這讓我很惆悵,你們三個身上都宗教氣運連接,讓我很是無奈,我不會允許有任何教派的力量影響整個朝堂,整個國度,整個人族!”李廣瑞說到。


    這時李思齊突然想到了趙瀾峰的目的,莫非師父是早就看出了這一點,才斬斷了自己與太曦山的氣運瓜葛?


    “這些年,寡人無時無刻不在挑動著三教勢力的爭鬥,就是想要將他們弱化,然後減輕他們對人族的撥弄!可是為父可能等不到了!你要記住,你既然為人王,注定就要擔起這副擔子,人始終得靠自己!”


    李廣瑞說完仿佛像是消耗盡最後的力氣一般,閉上眼睛不在多說。


    隨著李廣瑞精疲力盡喝點昏睡過去,李思齊趕緊將李廣瑞抱迴了屋內。


    李思齊輕輕抱起李廣瑞這才發現自己的這位父親輕的可怕,平時看上去威嚴肅穆,身材高大的男人此時體重頂多九十來斤。


    李思齊心中一歎,他知道自己的父皇怕是時日無多!


    天色也在此期間慢慢放亮……


    申酉年秋,九月十三,大吉,大涼魏王,秦王起兵謀反不成最終被擒,其弟齊王李思齊得封儲君之位。


    九月二十四的早朝上,身上幹幹淨淨毫發無損的魏王,秦王王帶著枷鎖跪在朝堂,身上幾處負傷甚至沒來得及換去血衣的齊王李思齊同殿而立。


    當著滿朝文武的麵,老太監海大富於禦前再次大聲宣讀傳位詔書。


    經此一事,朝野內外,無有不服者。


    時間過去三天。


    儲君一立,前段時間強撐著看起來還健朗的老皇帝李廣瑞,就立刻又迴歸到了之前的萎靡狀態,甚至更加糟糕,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時而昏迷。


    在兩年以前,老皇帝李廣瑞都自信至少還能活個十幾年,更自信要在這段時間內斬除一切後患,至於所謂的長生,煉丹那隻是為了麻痹那群方外之人罷了。


    李廣瑞的運勢不是差,而是他知道人王不可能得長生,所以他也早早的看透了,秦皇漢武,何等的君臨天下,雄姿英發,又有誰能夠萬古不朽?


    既然明白不可能有永享世間皇權的美事,那李廣瑞就想著能替後麵的繼位之君掃除一點障礙!


    隻是借用人族氣運也會反噬帝王氣運,這也使得老皇帝李廣瑞深受打擊,身體就此垮掉了,隻能將剩下的事交給李思齊了。


    此刻皇京城內皇宮大內,天子寢宮處,李廣瑞躺在床榻上閉著眼睛休息。


    雖然天氣不算多涼,但李廣瑞現在很怕冷,整個寢宮內被炭爐烤得暖烘烘的,一旁的太監宮女渾身都是熱汗,唯有李廣瑞感覺身體冰冷。


    剛喝完藥的李廣瑞雖然很疲憊,但神經衰弱之下,閉著眼睛卻睡也睡不著。


    國師惠能此刻就在寢宮內,立在老皇帝的床榻旁看著他。


    皇宮大內的各種守衛對於國師惠能這等人物來說,自然沒多大作用,但身居皇位的皇帝其實關係人道國運的氣數,又有紫薇之氣纏身,某種程度上能驅邪避祟,但現在氣息也弱了很多很多了。


    “嗬。。嗬。。嗬。。。。”


    李廣瑞終究是睡不著,再次睜開眼,望著床榻頂端喘息發呆。


    惠能隻是守在一旁默默地念著經文,並不出聲。


    但惠能還是發現不論是勞作一生的農人,還是身係國運的皇帝,死前都是一個樣子,或許後者還更沒落。


    “嗬。。。咳咳咳。。。有人。。。在嗎?”


    李廣瑞忽然沙啞著嗓子這麽問了一句。


    病榻邊上原本有些瞌睡的老太監海大富立馬清醒,踏著小碎步走到床榻前低聲迴應。


    “陛下,老奴在呢!”


    李廣瑞看看他,搖了搖頭,眼神中神色蕭索,而實際上,惠能就站在老太監身邊,隻不過老太監是躬著身湊近皇帝的,惠能則是負手站著的。


    “陛下,您需要什麽?”


    老太監海大富又小心的問了一句,虎死餘威在,更何況皇帝還沒死呢。


    海大富是李廣瑞潛邸之時的玩伴,一路風雨都在,伺候了李廣瑞一輩子,從世子到皇子,到太子,最後到皇帝,海大富一直跟隨在李廣瑞左右。


    但此刻李廣瑞卻沒有看老太監海大富,而是稍稍睜大了一些眼睛,看著老太監的旁邊,顫顫巍巍伸出一隻手,想要往前抓住什麽。


    海大富往邊上看了看,再掃了一圈四周,除了自己沒有外人。


    “陛下,可否容鄙人問你一個問題?”


    惠能平淡而溫和的聲音突然傳入李廣瑞的耳中,令後者雙目一下睜大,唿吸都略顯急促了一些。


    “嗬。。。嗬。。。嗬。。。唿唿唿。。請。。請問!”


    惠能笑了笑道。


    “陛下是否後悔嗎?”


    “嗬,嗬嗬。。。悔?為什麽要悔!寡人這一生,所作所為,怎。。怎敢言悔?”


    “陛下要是不那麽排斥三教,三教當中擁有延續壽命的方法不是嗎?”惠能輕聲說到。


    “生死乃是天道循環,寡人如今已經油盡燈枯,但寡人卻不後悔!寡人是人王啊!雖比不得秦皇漢武,比不得上古人皇,但要讓寡人將人族容忍神佛染指,縱然真的長生不死,於寡人又有何滋味?”李廣瑞艱難的說著。


    “那就好!既然陛下無悔,那小僧又何曾悔過!陛下放心,陛下未成之業,小僧會盡全力周全!”惠能輕聲說到。


    在李廣瑞帶著恍惚之色和計緣說話的時候,邊上的老太監海大富看看皇帝再看看空無一物的身邊,心中有一絲驚慌升起。


    “陛下,陛下您怎了?陛下?”


    老太監海大富伸手在老皇帝李廣瑞眼前晃了晃,但老皇帝的眼神焦距完全不在他身上,好似對他視若無睹。


    “陛下,陛下您在和誰說話?陛下。。。”


    老太監海大富的聲音不由的加重了一些,驚動了外麵守候的宮女和太監,有兩名宮女和兩名太監匆匆小跑著入內。


    “海公公,發生什麽事了?”


    海大富看看皇帝床榻,臉色極為難看的對著幾人道。


    “準備王參湯,陛下可能要不行了,快快去傳各位皇子、大人,以及後宮娘娘們過來!要快!”


    “是!”


    “是!”


    幾名太監和宮女都麵露驚色,倉皇著急忙跑出去,外頭的一眾宮人和侍衛受到消息後也是立刻快步散去傳訊。


    惠能看看太監宮女離去的方向,在看看邊上一臉關切的老太監海大富。


    “陛下,你可需要我將他找來?”


    老皇帝恍惚的看著計緣,喘了幾口氣詢問道。


    “你,你是誰?”


    老太監李思哲趕忙走到老皇帝視線的正麵,加重聲音迴應道。


    “陛下,是老奴啊,老奴是海大富啊!陛下您不認識我啦?”


    李廣瑞迴過神來看著空空如也的大殿,再看看一臉焦急的海大富。


    他知道如果這皇宮中有一個人真的在意他的生死,真的會為他的死難過的話,一定是眼前這個老奴才!


    “起來吧!大富!你還長我幾歲,我走之後你得保重自己啊!”


    “其實這麽多年,我一直沒有將你當成奴才!”


    老太監海大富被李廣瑞說的眼淚四落,跪倒在病榻前。


    時間慢慢過去,宮內外的人也都收到消息趕來。


    “父皇!”


    “陛下~~”


    “陛下~~”


    。。。。。。。。。。。


    隨著一聲聲帶著真真假假的關切聲音傳來,許多皇親國戚和大臣紛紛趕來。


    之前李廣瑞是嫌煩,不讓任何人陪著,就連皇後貴妃也隻是早晚來看看,現在驟然聽到宮中傳訊,所有人都匆匆趕來。


    人一生中大概隻有出生跟死亡時才能見到自己想見的人吧!


    隻是剛出生的時候記不住,而死亡的時候卻是舍不得!


    隨著時間的推移,李廣瑞也到了彌留之際!


    眼見著出氣比進氣多的時候,跪在病榻前的李思齊也突然有一種淒涼的感覺在心中升起。


    現在忽然間覺得原來死亡是如此的可怕!


    或許,如果自己不下山,不入這紅塵,安心在天地觀修道是不是自己可以跳脫這生死之間的大恐怖呢?


    就在李思齊心思悲涼的時候。


    病榻上的李廣瑞,掙紮著坐了起來。


    然後從枕頭下拿出一方寶盒,推到了李思齊麵前。


    “記住!要自強!不要被神佛迷惑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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