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這麽心善,我都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沒想到秋曳瀾聽了惠郡王妃掏心掏肺的一番話,作勢舉袖擦了擦眼角,卻向前幾步,跟梅雪、秋千她們一起跪倒在丹墀上,一臉的羞愧淒切的嗚咽道,“我、我真是對不起嫂子您!可、可是……毒、毒真是我給景珩的!”


    惠郡王妃預先設計好的節奏再次被打亂——她心裏的憋屈就不要提了,太子妃也是愕然無比:“當真是你幹的?!”


    聽太子妃的語氣,其實對惠郡王妃中毒這事也不是沒有懷疑!


    當然也有可能是太子妃察覺到事情也將脫離她的控製,故意暗示小兒媳婦見好就收!


    但秋曳瀾等了這麽多天的成果,怎麽可能放棄?所以她迅速從袖子裏摸出一個小巧的瓷瓶,神色沉痛的雙手捧過頭頂,哽咽道:“媳婦對不住母親!對不住八嫂!對不住八哥!也對不住八哥、八嫂膝下的侄子侄女們!但媳婦真的沒有想害死八嫂,媳婦就是想見母親一麵,然而如今崇郡王府被勒令除了采買之外不許外出,媳婦實在沒法子,隻好出此下策!好在烏蘭香雖然隻有熬出此香的藥渣才能解毒,但本身卻無損性命,解毒之後,隻要調養數日就能完全康複!”


    她又舉高了瓷瓶,情真意切道,“當然,媳婦終歸是對嫡親嫂子下了毒手!這樣的罪行無可抵賴,願意聽憑母親的處置!隻求母親處置媳婦之前,能夠讓媳婦說完想說的話——這是解藥,還請八嫂盡快服下,解開烏蘭香之毒,免得耽擱久了,毒性更深!”


    “………………!!!”惠郡王妃以手按胸,差點沒吐出一口老血!


    “這賤.人怎麽可以這麽歹毒?!”她就說這弟媳婦好好兒的為什麽一個字都不反駁,就這麽承認給她下了毒!之前聽她說到是為了崇郡王府上下都被軟禁,給嫂子下毒乃是為了見到太子妃所使的不得已的手段,還以為秋曳瀾是看到敬郡王妃也在後,認為已經不可能洗脫給長嫂下毒的罪名,索性揀個會得太子妃可憐的理由,好減輕責任哪!


    當時她心裏已經覺得這個弟媳婦狡猾了,卻沒想到秋曳瀾還要狠!


    就勢借著她“被害了還要努力為最有嫌疑的弟媳婦辯解”的白蓮花形象,摸出這麽個天知道是什麽玩意的藥來讓她吃——當著太子妃的麵,惠郡王妃相信自己吃了這瓶藥肯定不會當場橫死!但,事後呢?


    再說這世上又不是隻有致命的毒藥讓人忌憚,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惠郡王妃到現在還沒親生兒子呢!萬一這藥是絕育的怎麽辦?!


    畢竟秋曳瀾跟“天涯”的關係,如今在宗室裏又不算什麽秘密了,惠郡王妃怎會不知道這個妯娌背後有強大的技術支持?


    “天涯”連烏蘭香這麽古怪的毒都能弄出來,誰敢說他們弄不出來絕育藥?


    最要命的是——惠郡王妃現在確實中了烏蘭香之毒,畢竟她要把事情鬧到太子妃跟前,肯定也是要經過太醫的診斷,才能讓太子妃相信的。而烏蘭香是怎麽解的?每份烏蘭香,熬製時的藥渣!換一份一樣份量的都不行!


    她現在中的這個毒的解藥在惠郡王府讓心腹好好看著呢!即使秋曳瀾沒在跟前這個瓷瓶裏做手腳,這確實就是一份烏蘭香的解藥,惠郡王妃敢喝?!


    熬製出毒藥的藥渣,說它沒毒誰相信?它解毒用的是以毒攻毒,要是沒中毒,那它就是如假包換的毒!


    惠郡王妃現在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十萬份的後悔方才對秋曳瀾開啟的是“和藹可親好嫂子”模式,她要是開啟“我跟你有什麽仇什麽怨什麽仇什麽怨你要這麽對待我”模式,現在滿滿的都是理由拒絕吃藥不說,還能請太醫來嚴格檢查一下這瓷瓶裏到底是什麽!


    沒準現場抓到秋曳瀾不安好心的證據好麽!


    但現在呢?


    她才表示了對秋曳瀾的堅定的信任,難道說現在就開始置疑她給出解藥的真假?!


    真當太子妃是傻子麽!


    雖然惠郡王妃知道,為了配合前朝的政治情況,從前對兩個嫡媳一直都是公平對待的太子妃,近來確實比較偏向於自己——但這個偏心的幅度,跟太子在惠郡王、崇郡王之間的偏心是不好比的!


    畢竟秋曳瀾膝下那三子一女的四個嫡出孩子,在太子妃,包括太子跟前太占份量了!


    惠郡王妃心念幾轉,迅速想到了一個對策——裝暈!


    但!


    就好像早已料到一樣,她還沒來得及實施這個遁法呢,秋曳瀾已淒楚哀怨的傾訴道:“嫂子一直不接這解藥,是還惱著我嗎?我……我知道這都是應該的!”放下一直舉過頭頂的瓷瓶——惠郡王妃才鬆口氣!


    結果這在她眼裏絕對該千刀萬剮的弟媳婦給太子妃磕了個頭之後,斬釘截鐵的請求道,“求母親賜媳婦一盞熱茶,容媳婦伺候八嫂服下解藥!再容媳婦給八嫂磕頭賠罪,當然,媳婦萬不敢以此求八嫂原諒,隻是聊解心中愧疚之萬一!”


    惠郡王妃默默的倒抽一個涼氣,果斷不敢暈了!


    “我若現在‘暈倒’,這賤.人必定上來撬了我的牙關灌那瓶天知道是什麽鬼東西的藥!”惠郡王妃太篤定了,“完了不定還會邊灌邊訴說對我的關心——這賤.人!!!”


    她好恨哪!


    她為今兒這一幕都策劃多久了?!


    對於秋曳瀾的反應,她也是推敲了不知道多少種!確保秋曳瀾無論用什麽解釋的方法,都會被她明著相信暗地裏駁斥迴去,最後落個百口莫辯別說跳黃河了,跳東海都洗不清!


    可誰來告訴她,為什麽這賤.人居然一上來就承認了不說,連“解藥”都拿了出來!?


    “難道她打算豁出去拖我下水?!”惠郡王妃想到這裏就倒抽口冷氣,“是了,她膝下有三個嫡子——父親母親膝下,如今所有的嫡出孫輩加起來才幾個?!”


    哪怕把孫女,還有敬郡王府的孩子也算上,一共才八個!秋曳瀾的親生骨肉占了一半!


    而太子夫婦無法不更加看重的男孫,一共五個,秋曳瀾的親生骨肉占了一大半!


    “所以她在賭——賭父親母親念著孫兒的份上,怎麽也要給她條生路!而我……”她沒兒子!


    更悲劇的是,她就是有兒子,想母以子貴,也未必比得上秋曳瀾。


    因為惠郡王府唯一的那個元配嫡子,正在東宮被他祖父祖母親自帶著!


    惠郡王妃心裏亂成了麻團,正不知所措之間,忽然覺得身後丫鬟用力扯了把袖子,這才迴神——就看到一張她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的臉,梨花帶雨的端了盞熱茶,一副小心翼翼賠罪的模樣兒。


    那隻讓她避之猶如蛇蠍的藥瓶,正端正的放在她手邊!


    上首太子妃不知道是被氣狠了,還是也看出了什麽端倪,正陰沉著臉望著殿門口,這麽久以來愣是什麽都沒說!


    孤立無援的惠郡王妃張了張嘴,實在說不出來:“你這絕不是解藥!”這等於粉碎她方才在太子妃跟前扮演的形象——索性她還沒到完全的絕境,趁太子妃沒注意這邊,她狠狠瞪了眼敬郡王妃!


    敬郡王妃此刻心裏也是苦澀一片,可讀懂了惠郡王妃眼裏的威脅,她不敢不出來說話:“十九弟妹,你說你是為了見到母親,所以攛掇著景珩對八嫂下毒的。可是……八嫂素來治府頗嚴,就是惠郡王府前院的人想夾帶進後院都困難,何況是你從府外弄毒物進去呢?畢竟你方才也說了,景珩是基本不出門的!”


    “十六嫂您難道忘記了嗎?惠郡王府的前身是前瑞時候的廣陽王府!”秋曳瀾聞言想都沒想就滿麵愧色的道,“而我恰好知道一個熟悉廣陽王府的人!”


    敬郡王妃笑容很僵硬:“誰?”


    “就是前瑞時候在廣陽王府寄居的那個外甥,鄧易!”秋曳瀾毫不忌諱婆婆在跟前,輕描淡寫的提起曾經的未婚夫,因為,“這個人我雖然不熟,但十九心善,穀氏倒台之後,十九很是照顧他。這些年來,雖然不是經常,可時斷時續的也對他有些接濟——這事我沒過問過,卻也是知道的。所以,我前些日子起了這個念頭,就著人去找他問了廣陽王府的布局之類,還問到幾個至今仍在府裏當差的老人!就這麽把東西給了景珩——景珩你說是不是?”


    “………………!!!”信你才有鬼!照顧鄧易的明明就是你跟你身邊人!也就是打量著江崖霜慣你慣到骨子裏,願意給你掩護!


    兩個嫂子心知肚明卻不好揭露出來:一來江崖霜的妻子在婚後多年、已經有四個孩子了還關照著從前的未婚夫,這事絕對不是太子妃願意聽的!太子也不會喜歡聽!


    如今秋曳瀾拖了丈夫出來做幌子,太子夫婦也願意承認這個說辭,她們硬要說是秋曳瀾對鄧易舊情難忘,這不是在說小叔子頭上被扣了綠帽子嗎?太子夫婦即使考慮到前朝的政治需要,也饒不了她們的!


    二來她們都知道,拿這話去問江崖霜,他肯定是一口承認!他都承認了,還怎麽指證秋曳瀾?!難道說這小叔子偏偏就有戴綠帽子的愛好——太子夫婦不打死她們才怪!


    暗暗吐了一口血後,敬郡王妃跟惠郡王妃倒是被秋曳瀾最後一句話提醒了,忙一起向江景珩使眼色,“景珩,當初攛掇你的真是你十九嬸母的人?!你好好想想,別是被騙了!就算那鄧易對廣陽王府很熟,可都這麽多年過去了,廣陽王府改成惠郡王府後也是重新修繕整理過的,布局哪能跟以前都一樣?!就是還留在裏麵當差的那些下人,如今也不是緊要的位置!畢竟咱們家又不缺人使喚!”


    底下梅雪跟秋千努力咬住嘴唇才沒笑出聲:“辛辛苦苦策劃了這麽一出,圖的是栽贓秋曳瀾謀害嫂子!結果現在倒好!兩個主使人為了惠郡王妃不吃這瓶來路不明的藥,愣是在這兒拚命給秋曳瀾洗清罪名了!”r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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