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輸進行得十分順利,在京的富商巨賈聽說這是秦國公的意思後,不管是不是樂意,都有所表示。


    薛暢親自主持,在三月結束前就籌集了足夠鎮西軍三月之資的糧草——而這期間沙州連傳噩耗,州城跟之後的一連串鎮堡紛紛丟失不說,連望城都岌岌可危。


    之前薛暢和易太章的話,讓朝野上下知道望城之後的兩座所謂雄關,都被穀氏那會的守將糟蹋成了樣子貨。也就是說如果望城守不住的話,西蠻很難被擋在相州之外。


    相州這地方論人口稠密與貨物的流通,應該屬於中州,但在行政上它卻被劃成了上州:原因非常簡單,大瑞皇室的先人陵墓建在相州。


    其實楚家的桑梓不在相州,之所以把墓地選在那裏,卻是因為楚家祖上在那裏找到塊風水寶地,據說能夠蔭庇後人大富貴。


    可想而知,楚氏建立大瑞後,對這話自然是深信不疑。雖然說那風水寶地地方有限,不方便修建帝陵,從瑞太祖起的大瑞諸君,都沒能葬過去,但也大大修繕了一番,遣禁軍看守,非常重視。


    高宗時那場相州之亂,雖然說西蠻被死死攔在楚氏陵墓的百裏外,但高宗仍舊捶胸頓足的下了罪己詔,重罰了當時的鎮西軍將帥——這也是秦國公讓秋靜瀾接手鎮西軍後,隨便怎麽敗,底線都要守住相州的緣故。


    畢竟勝敗乃兵家常事,但讓大瑞皇室先人的在天之靈受到驚擾的罪名就不是那麽好洗脫的了。秋靜瀾要真讓西蠻坑了楚家在相州的祖墓,這朝野上下沒人能幫他說話!


    總而言之,江太後跟薛暢核對完賬目後,馬不停蹄的打發人速速押送西疆,惟恐耽擱了戰況!


    “若無意外,撐到秋收之後應無問題!”糧草送走後,江太後終於鬆了口氣,趕緊關心一下親生女兒的終身大事,“永福下個月就要下降了,諸樣事情準備得怎麽樣了?”


    如江徽芝預料的那樣,辛馥冰在數日前,被江太後以“長公主下降,後宮不可無人主持”為由放了出來,操辦永福長公主的下降,此刻溫言稟告道:“按照陛下昔年與十九表哥商議的章程,都已經備齊了!”


    便一樣一樣說給江太後聽。


    江太後邊聽邊點頭,含笑道:“你做事,哀家是放心的。”


    皇後臉兒微紅:“媳婦之前都在貝闕殿裏,這些大抵是陛下做的。這幾日才移交給媳婦!”


    “夫妻一體,他做的跟你做的不都一樣嗎?”江太後打趣了一句,喊靠在皇後膝上的楚韶,“好幾日沒見皇祖母了,快過來給祖母好好瞧一瞧!”


    名義上三歲,實際上還沒滿兩周歲的皇子楚韶已經會走路說話了,不過走的還不是十分穩當、話也說的不是很清楚。在母後的鼓勵下他邁著小肥短腿撲到江太後懷裏,軟糯的喊著“皇祖母”,引得江太後抱他到膝上,不住親吻疼愛。


    這樣天倫融融的時刻沒有太久就被一個消息打斷:“江貴妃方才身子不適,請太醫看過,道是有了!”


    正親手喂楚韶吃點心的江太後手一頓,看向皇後——卻見皇後麵上閃過一絲落寞,隨即露出一個溫婉的笑:“這可真是個好消息!”跟著對江太後道,“可要恭喜母後,又將多一個孫兒或孫女!”


    “也是你的孩子!”江太後心下一歎,低頭摸了摸楚韶的小腦袋,輕笑,“韶兒,你要多個弟弟或妹妹了呢!”言外之意卻是在提醒皇後,不管江徽芝這一胎是男是女,終究是不如楚韶的。


    果然提到楚韶,皇後抿了抿嘴,從故作鎮定中沉靜下來:“母後,貴妃有喜,按照規矩……”


    “瞧哀家這記性!”江太後當然不是真的忘記貴妃有孕後的照例封賞,之所以不提,就是在等皇後詢問,如此既是給皇後體麵,也是敲打江徽芝,不要以為懷了孕就起什麽不該起的心思!


    此刻就著皇後的話,淡淡吩咐林女官,“貴妃有了身孕,自該有賞!你去辦吧!”


    不過這麽一句話,一點也不上心——這態度多少讓皇後心裏好過了很多,抿嘴道:“母後有賞,媳婦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就提出告退,要親自迴貝闕去備禮,前往鵲枝宮探望。


    才出泰時殿,皇後臉色就沉了沉。


    宮人們都知道她這會心情一定很不好,皆低眉順眼的不敢作聲,生怕觸怒了她。


    鳳輦抵達貝闕殿後,皇後強露笑容哄了楚韶跟乳母迴偏殿,帶著心腹宮女走進自己的寢殿,才進去卻是一愣:“陛下怎麽會在這裏?”


    她常躺的雲母矮榻上,穿著明黃常服的年輕男子枕臂斜倚,正翻著一本半舊不新的書卷,不是皇帝又是誰?


    “朕不是常借你這裏小憩嗎?”皇帝放下書卷,不以為然的問。


    “可是剛剛宮人說,貴妃有身孕了。”皇後狐疑道,“陛下莫非還不知道?”應該不可能吧,皇帝雖然不沾國事,但他子嗣的消息怎麽會不及時稟告?尤其目前後宮就一後一妃,簡單得很。


    果然皇帝聞言,沒什麽驚訝或驚喜的表情,隻淡淡“嗯”了一聲:“朕知道!”


    皇後看了眼四周,宮女們都乖巧的退了出去。


    她這才坐到皇帝不遠處,關切的問:“那陛下怎麽沒過去看看她?這女人頭一次有身孕,最是盼望丈夫陪伴的!”


    “你倒是寬容大量!”皇帝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過要說丈夫,這宮闈裏似乎隻有你才有資格稱朕為丈夫吧?貴妃說到底也不過是妾而已。”


    皇後最愛聽這樣的話,但當著皇帝的麵還是嗔道:“陛下這話虧得隻在這兒說說呢!叫貴妃知道了該傷心得緊……是不是她最近服侍的不好,惹了陛下不喜?不然陛下向來最寬厚不過的,如何這會還不去看她?”


    皇後這會心裏其實有些存疑:“江徽芝頗有心計,進宮以來循規蹈矩的,前些日子還借著我被禁足,使盡手段的討好太後……怎麽會得罪陛下呢?”


    而且,“就算有什麽不當心得罪的地方,好歹有孕在身,陛下何必對她如此冷淡?倒像是……倒像是專門做給我看的了!”


    她雖然盼望皇帝的心思都在她身上,但也知道,“陛下與我有結發之情,又有韶兒,情份肯定比跟江徽芝要深。但之所以對我處處維護體貼,很大一部分都是看在我乃太後所擇的份上——江徽芝進宮以來雖然不得寵,但陛下每個月也都會去上一兩次的,既然如此,她有孕在身,前去探望豈非理所當然?陛下刻意不去,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就聽皇帝道:“原本要去的,隻是方才在路上聽到些不大好的話,想了想還是明日再去吧!”


    皇後疑惑的問:“是什麽話?”


    “也沒什麽……韶兒呢?”皇帝卻避而不答,反而問起了兒子。


    “……乳母帶到偏殿去更衣了。”皇後想了想,道,“我去喊他過來!”


    讓楚韶進寢殿去纏住皇帝,皇後一時間也顧不上親自去鵲枝宮了,隨便喊個女官去辦,就把岑巍召到跟前:“方才陛下想去鵲枝宮的路上,聽了什麽話才不去的?”


    岑巍先是欲言又止,繼而囁喏著不敢說——皇後起初還好言相勸,後來見他一個勁的迴避,不耐煩了:“是不是本宮的貝闕殿不夠資格讓岑公公你開口?!或者本宮這就去求了母後,讓你去泰時殿上你才肯說?!”


    “奴婢不敢!”岑巍一聽,趕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表忠心,“奴婢身受太後娘娘大恩,皇後娘娘亦是對奴婢百般照拂,豈敢藐視娘娘呢?實在是此事奴婢真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哇!”


    皇後心頭一沉,陰著臉叱道:“哪來那麽多廢話——你說是不說?!”


    岑巍一臉的苦色,戰戰兢兢的抬頭看左右。


    皇後使個眼色,除了心腹之外都退了出去,岑巍這才小聲道:“是兩個宮女在假山後說閑話,惹了陛下不喜!”


    “是什麽閑話?!你給我說清楚點!”這麽半天都沒講到正題上去,皇後真心不耐煩了!


    岑巍聽出她語氣不對,趕緊道:“那兩個賤婢說……說……說了關於儲君的話!”


    皇後頓時凜然:“她們怎麽說的?!”


    “她們說……怪道大皇子身為嫡長皇子,又深得太後娘娘鍾愛,卻至今沒能被立為太子,合著……合著是在等江貴妃的消息呢!”岑巍一咬牙把話全部說完,跟著就俯伏在地不敢抬頭,權當自己已經是個死人。


    上首皇後的臉色先是鐵青,末了通紅,接著又發白……赤橙黃綠青藍紫了一圈,才冷冷的問:“是哪裏的宮女這麽說的?”


    “是灑掃禦花園的宮女,奴婢鬥膽,見陛下當時神色不快,就讓人押了她們去暴室了!”岑巍把臉埋在地氈內,嗡聲嗡氣的道。


    “……”皇後又沉默了半晌,一直到岑巍已經汗流浹背了,才淡淡道,“本宮知道了,你且下去伺候陛下,記得這話不要亂傳!”


    “奴婢謹遵懿旨!”岑巍暗鬆口氣,大聲道。r638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名門嫡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繁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繁朵並收藏名門嫡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