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就此在國公府住下,秋曳瀾好吃好喝的招待,偶爾帶她去給陶老夫人請請安——這麽過了幾日,派出去探聽消息的下人迴來複命,一臉的羞愧:“小的無能,前兩日在秋公子與梅姑娘所居府邸左近轉悠,始終未能打探到內中情形,今兒個湊得近了點,就被秋公子府上的人發現,抓到梅姑娘跟前,亮明身份才脫身!”


    “……”秋曳瀾有些無語,她派去的這侍衛身手還是不錯的,印象中人也機靈,不想居然還是露了餡——頓了頓才道“也不能全怪你,秋聶跟梅雪都是此道行家。梅雪……她知道你是我派去的後,可有說什麽?”


    “梅姑娘說確實有人在向宜淑郡主提親,不過秋公子認為不合適,已經拒絕了。”下人抄手答。


    秋曳瀾沉吟道:“是什麽樣的人?”


    “是去年的狀元郎程希德,其叔父就是翰林院大學士程諱勁,也就是薛相的親家、薛相嫡孫媳程夫人的父親!”


    “程果兮的堂兄弟?”秋曳瀾吃了一驚“上一科的狀元?這來頭可不小!”


    雖然說秋千現在貴為郡主,論身份也不一般了。但從權勢來看,她這個郡主銜,還不如她跟秋曳瀾的私交值得上心——畢竟秋千乃西河王府血脈這一點並沒有得到官麵上的承認,就算承認了,她跟秋聶的父親是庶出,且已經過世,根本沒做過西河王,論起來也不算很高貴。


    而程家不但是薛暢的鐵稈心腹,程希德還是前途無量的狀元郎,這條件就算是娶個正經宗室郡主也足夠了。程希德卻偏偏向草莽出身的秋千提親,秋曳瀾自然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這是程希德自己的意思,還是有什麽說道?”


    “據中間遞話的人所言,是程希德自己看中了宜淑郡主,所以才央程翰林代他提親的。”下人道“不過秋公子覺得宜淑郡主與程希德性格未必投契,所以婉言謝絕了。”


    “秋千呢?她怎麽看這事?”


    “宜淑郡主沒注意過程希德,對秋公子的處置並無意見。”


    秋曳瀾有點糊塗了:“那麽她專門來咱們府上,難不成真是小住些日子?”聽這意思,秋千不像是來躲麻煩的——老實說,秋曳瀾也不覺得程家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家。以他們家的門風,子弟娶秋千這樣的已經有些勉強,被拒絕後斷然不會再提的。


    “也不全是。梅姑娘說,因為您如今又有了身孕,但之前合手的大丫鬟都換了一批,偏大房迴京時把二房、五房的人也帶了來,擔心當年十七孫公子中毒這類事情重演,橫豎宜淑郡主沒什麽事兒,就打發郡主過來給您看著點……梅姑娘說畢竟您好好的,對他們也好!”


    這還差不多!她就說秋千怎會沒事過來小住呢?這個血緣上的堂妹可不是愛串門的人!


    秋曳瀾舒了口氣:“那我就領她這份人情了。”有秋千這麽個“天涯”出身的人在院子裏坐鎮,確實要省不少心。平時江崖霜不在,還能給她做個伴。


    六月中的時候——距離萬壽節跟樂馨長公主下降隻剩大半個月了,整座帝子山都忙得一塌糊塗!


    其實照皇室一開始的打算,是取消今年的避暑,專門留在京裏辦長公主的下降禮的。


    但樂馨長公主考慮到江太後已經上了年紀、皇子楚韶又太小,都不禁熱,主動提出就在行宮辦下降禮,反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城如此,行宮亦然,都是在皇家嫁女,都是一樣的。”


    江太後倒無所謂,她向來身體不錯,年輕時候騎射不遜色於男子,不避暑也就是覺得涼室裏比較悶。但以這年頭小孩子的天折率,還不滿周歲的小皇子著實讓帝後擔著心。所以樂馨長公主堅持之後,帝後誇獎了她一番,也就準了。


    這樣帝子山自然格外的忙——雖然無論萬壽節還是長公主下降禮都是喜事,很多東西在萬壽節上拿出來之後,可以直接用在下降禮上,但也不能真的一絲不改,這就讓樂馨長公主太沒臉了!


    總之,熱火朝天中,一道不那麽起眼的懿旨到了國公府:中秋節後將正式迎江徽芝入宮,位列貴妃!


    “母親看到了嗎?”江徽芝接完旨後,送走內侍,迴到房裏,冷笑著指著錦繡燦爛的懿旨,咬牙切齒道“中秋節後,真是個好日子——現在是六月,朝野上下都盯著萬壽節跟樂馨長公主下降,有誰會來關心我入宮的日子終於定了下來?等七月過去,到八月裏,我打包票辛氏那賤人一定會大辦中秋,大辦到叫人都忘記中秋節後,宮裏就要多個貴妃了!”


    最讓她氣憤的還不在這裏,是“八月十六我入宮為貴妃,八月廿四就是魏王迎娶汪氏女為魏王妃!這是存心讓我夾在中間被忽略過去啊!什麽貴妃!到時候引人注意的程度怕是連四叔跟五叔之前納妾都不如!”


    小竇氏苦澀道:“現在咱們這一房落了下風,太後也幫著皇後,你看懿旨裏又說得體貼,什麽考慮到你才從夔縣迴來路上勞累才緩了緩日子、什麽讓你再跟家裏人過個團圓節、什麽八月十六這個日子是皇後特特讓欽天監看的……你說咱們能說不嗎?”


    “……總有一天!”江徽芝默然半晌,切齒道“總有那麽一天!!!”


    這消息對她們來說各種滿含惡意,但對其他人來講卻很平淡——秋曳瀾隨口吩咐人送份賀禮到大房就沒管了。


    江天鶴則打發媳婦趙氏親自帶著禮物上門道賀,對小竇氏道:“今年皇家喜事多,畢竟諸王和諸長公主才滿了先帝爺的孝,算算年紀,好幾位王爺、長公主年歲都已經長了,不宜拖延!是以皇後娘娘忙得腳不沾地——想著徽芝也老大不小了,早就說好了貴妃的位置是給她留著的,再不接人進宮,怕是風言風語都要出來了!娘娘她絞盡腦汁才給徽芝安排在今年,這時間倉促,還望大少夫人不要見怪才是!”


    小竇氏心裏大罵她得了便宜還賣乖,但場麵上卻不得不喚出女兒,謝過辛皇後的體貼和照顧。


    完了江天鶴又親自去跟陶老夫人、歐老夫人傾訴:“皇後膝下的小皇子還沒滿周歲,即使有宮人搭手,也離不開皇後照顧!這光景還要操心這個那個的,真真是辛苦!徽芝進宮之後如果還要對皇後挑三揀四,可是太沒有良心了!”


    陶老夫人對大房一向沒好感,不過一來不屑跟個曾侄孫女計較、二來不想落下話柄,所以笑眯眯的道:“都是一家人,怎麽會挑三揀四呢?怕是有人存心挑撥罷?天鶴你可要當心,別叫那起子小人鑽了空子!”


    歐老夫人則不冷不熱道:“你知道她忙,怎麽不在帝子山幫她一幫,巴巴的跑迴來做什麽?”


    濟北侯府這兩年也沒去帝子山避暑,是怕秦國公有個好歹,也能搭把手——歐老夫人親自發的話:“哪有伯父或伯祖父臥榻不起,做侄子和做侄孫的開開心心去避暑的道理?”


    所以大熱天的,侯府上下也縮在府裏捱著暑期。


    不過辛家是全去避暑的。


    這次江天鶴是聞說聘江徽芝的懿旨已下,特特帶著趙氏迴京來串.聯,結果在伯母和母親麵前都沒得到想要的答複,頗為鬱悶,道:“這不是看今年天特別熱,不放心,迴來看看嘛?”


    “那你已經看完了,該幹嘛幹嘛去吧!”歐老夫人沒好氣的道“皇後做事自有主意,要你給她這麽不遺餘力的敲邊鼓嗎?隻怕你力氣用的太大,反而亂了皇後的計劃!”


    辛馥冰給江徽芝挑這麽個入宮的時間,用意明眼人一看就知!


    原本懿旨裏說的理由也是極冠冕堂皇的,大房心下忿然也不好說什麽。但現在江天鶴這麽一弄,過猶不及,倒顯得那些理由都是借口,真相就是皇後故意打壓江徽芝了!


    歐老夫人很不高興“皇後乃是陛下元配發妻,膝下又已有嫡長皇子,她穩穩當當的誰能動她?你說你折騰個什麽勁!”


    江天鶴委屈:“還不是怕她心高氣傲的,進宮之後傲到皇後跟前?所以提前敲打一下,也免得……”


    “免得她不夠氣憤、到時候不傲到皇後跟前,尋不著把柄治她父兄管教無方之罪,好給你們辛家騰位置是不是?!”歐老夫人沒等她說完就毫不客氣的譏誚道“我是上了年紀,但還沒老糊塗!當我不知道你那點心思!”


    “……”江天鶴的真正用意被說破,訕訕道“哪能呢?這不二伯還在?誰敢跟大房過不去?”


    歐老夫人冷笑:“我如今說的話你也未必聽得進去,我也懶得費口舌!總之一句話,你別再上躥下跳了!沒的貪心太過,還連累了皇後!”


    說著也不管女兒的尷尬,直接叫人把她打發出去!


    等江天鶴被趕走了,歐老夫人一聲長歎“這日子!”


    簡直沒法過下去了!!!


    這會這麽想的還有秋曳瀾,吐得死去活來的她,撫著隆起的小腹直歎氣:“十一月裏才能生,還有半年熬……這可怎麽過喲?!”


    江崖霜心疼萬分,卻也幫不上什麽忙,束手無策之下,問:“要麽我去跟長輩商量一下,送你去帝子山?”他想妻子妊娠反應這樣激烈,是上一胎沒有過的事,興許是京裏太熱了,去到山上會好點?


    “我一個人?”秋曳瀾奄奄一息的指著旁邊的屋子“安兒、琅兒怎麽辦?!”


    “……”江崖霜想說自己帶就成,但想想自己手裏那些積壓的公.文,就算有幕僚加班加點幫忙,時間也很緊,哪有什麽帶孩子的功夫——交給下人或其他人,從前江景琅中毒的前車之轍,叫做父母的怎麽能放心?


    “你一起帶過去?”


    “不要折騰了,熬著吧!”秋曳瀾搖頭“山上地方大,他們東跑西跑的我更不放心!”


    “……等這孩子落了地,我幫你收拾!”江崖霜無計可施,隻好哄,惡狠狠道“一點都不學長兄琅兒的懂事體貼!真是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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