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暢猜的沒錯,秋曳瀾這會確實正在全開毒舌模式,當著穀太後、江皇後等人的麵,把況青梧罵得簡直豬狗不如死有餘辜——這時候況青梧也已經到了,雖然說從他蓄意勾引秋金珠起就預料到了事情曝光這一天,但也沒想到秋曳瀾的口才如此了得,他幾次想插話,愣是沒找著切入點,臉上白一塊紅一塊尷尬無比。


    好容易秋曳瀾說到末了:“……請兩位娘娘為臣婦的堂妹做主!誅此淫獠,以清乾坤!”


    況青梧還沒接話呢,不爭氣的秋金珠先驚唿出聲!


    這豬隊友!


    秋曳瀾固然做好了心理準備,此刻也不禁暗自一歎!


    果然穀太後立刻抓住機會:“寧泰似有話說?可是寧頤說的不對?”


    被繡豔狠狠掐了把的秋金珠,到底不敢當眾反對秋曳瀾,忍淚道:“迴太後娘娘的話,堂姐所言都是……”


    “你可要想好了!”太後似笑非笑的打斷“按寧頤的意思,是要把章國公世子處死……你確定你這堂姐說的話沒問題?”


    “……”秋金珠麵上變了顏色,下意識向不遠處的情郎看去,卻見況青梧也正朝自己投來悲傷一瞥,跟著收迴目光,朝丹墀上拱了拱手:“兩位娘娘,臣確實有負寧泰郡主,如今郡主要臣死,臣無話可說!”


    他這手以退為進,對秋曳瀾來說昭然若揭,卻一下子亂了秋金珠的心:“怎麽會這樣?五姐姐不是說要救我嗎?怎麽會先要況郎的命?!”


    就想到秋曳瀾之前說過,秋仲衍是死在況時寒手裏的“五姐姐是要利用眼下的機會,逼死況郎,好給王叔報仇?!”


    “怎麽辦?!我要是順著五姐姐說,況郎的下場……要是不順著五姐姐說,以五姐姐的性情,事後哪裏饒得了我?!”


    “母妃跟五姐姐都說況郎是騙我的,可他現在心甘情願受死……真要騙我的話,何必承認辜負我?難道說,他有什麽難處?”


    她在這兒怔怔出神,旁人可沒這許多閑功夫等待。


    當下穀太後冷笑了一聲:“寧泰,你沒聽見章國公世子的話麽?茲事體大,你豈可不發一言、全由你堂姐代你說話?!”


    向來最愛跟太後嗆聲的江皇後這次雖然及時趕過來給秋曳瀾鎮場子,不過眼下卻沒有出頭的意思,手捧茶盞,意味深長的俯瞰著丹墀之下,很有把這次事情當成對秋曳瀾的考校的意思。


    沒了皇後擋住穀太後,不讓穀太後繼續誘哄秋金珠,秋曳瀾自然隻能自己上陣:“太後娘娘此言差矣,臣婦的堂妹尚未出閣,這等事情如何當眾說得出。?自然隻能由臣婦代為敘述。而章國公世子方才之言,顯然已是供認不諱!既然如此,娘娘何必再為難臣婦的堂妹,應是宣布處罰,還臣婦的堂妹、也是還臣婦的娘家一個公道啊!”


    江皇後雖然沒吭聲,但她人在這裏就是一種幫助。


    比如說,秋曳瀾措辭大可以囂張跋扈點,反正皇後考校歸考校,不可能真的坐視侄媳婦被穀太後拖下去打。


    果然穀太後目中殺機一閃,瞥了眼下首的皇後,生生忍住了喊人把秋曳瀾架出去打死的衝動——有江皇後在,這個命令肯定不會被執行,不過是徒然耗費辰光。


    這些日子穀太後打算趁秦國公臥病收拾皇後黨,沒少殫精竭慮。太後也是快做曾祖母的人了,如今的精力也非常寶貴,可不想平白損耗。


    因此隻掃了眼自己的心腹女官。


    女官會意,冷聲道:“寧頤郡主不得放肆!太後問話,豈容你置喙!再者寧泰郡主如何就不能自己說明了?!”你這堂妹不要臉的事情做都做了,還怕自己再說一遍?!


    “鄭女官這話就可笑了。”一直袖手旁觀的江皇後見太後的女官出來說話,微一皺眉,也看了眼自己身旁的林女官,林女官立刻出聲“寧頤郡主怎的就放肆了?況青梧貴為國公世子,卻寡廉鮮恥,勾引年少郡主,簡直枉讀聖賢之書!寧頤郡主身為寧泰郡主嫡親堂姐,姐妹情深,巴不得況青梧早日受到應有的懲罰乃是人之常情!如何能稱放肆?!”


    江皇後閑閑喝著茶,挑釁的看向穀太後——女官說得好聽有個官字,但在皇室成員麵前到底還是奴婢,當然天家之奴非常人家下人所能及,終歸是有品級的。所以鄭女官出來訓斥秋曳瀾,蘇合等人卻不敢也不能代為迴話,皇後若不讓林女官出來接下這場子,秋曳瀾隻能繼續自己來。


    “想借個奴婢之口來折辱我侄婦?做夢!”江皇後心裏冷哼了一聲“當我是死的嗎?”


    “寧頤郡主已然出閣,就算沒出閣,寧泰郡主父母俱在,這麽大的事情,西河王夫婦還沒過來說話,豈是寧頤郡主能夠擔當得下來的?”那鄭女官跟林女官也算老對手了,聞言微微一皺眉,語氣冷漠的道“而且寧頤郡主曾不顧親親相隱,揭發西河王不敬嫡母——可見與寧泰郡主之間的關係,遠遠稱不上姐妹情深!這會西河王夫婦沒來,寧頤郡主片麵之詞如何可信!”


    老實說秋曳瀾也覺得眼下這場麵亂七八糟的——她跟秋金珠過來的時候,湯子默、邱典都在,但隨後趕到的江皇後一句“後院陰私事,查清之前不宜讓過多外人介入”硬把他們給打發了出去。


    皇後這麽做是因為半路上接到消息,秋金珠對況青梧情絲難斷,擔心湯子默等人留下來,人多口雜的場麵一個控製不好,秋金珠糊裏糊塗被說得倒戈去保況青梧,這樂子可就大了。


    問題是江皇後雖然處於控場的目的,把很多人打發走,隻許不多的人在這殿上——可秋孟敏夫婦按說是肯定要過來的,偏偏這對夫婦到現在都沒出現!


    現在鄭女官拿了他們說話,穀太後跟江皇後也覺得有點不對勁了,一起問門口的宮人:“可有西河王夫婦求見的消息?”


    “迴兩位娘娘,沒有。”宮人特特出殿去問了一圈,匆匆迴來稟告“西河王夫婦尚未至宮門!”


    聽了這話,殿裏眾人都非常的意外:“難道秋孟敏索性直接不要這女兒了?但就算是這樣,他終歸也要進宮來宣布一聲吧?”


    “派人去秋家別院傳一聲!”穀太後沉吟了會,斷然吩咐。


    秋孟敏夫婦還沒到,殿裏的人也不會閑著。


    當下穀太後抓住秋曳瀾之前同大伯一家的恩怨,質疑起她這次這麽主動的給秋金珠出頭的緣故——當然秋曳瀾也不甘示弱,一口咬定自己跟大伯一家再吵再鬧總是骨肉親人:“難道太後認為臣婦不應該給堂妹出頭、甚至應該對堂妹落井下石麽!”


    江皇後也在旁閑閑笑:“母後,這自己家人哪有隔天的仇怨?何況之前西河王不也是被那幾個刁仆騙了才會違背嫡母之命?寧頤郡主寬宏大量以德報怨,咱們該嘉獎而不是質疑吧?”


    穀太後這會卻不生氣,淡然道:“空口白牙之語不足為信,且等秋孟敏二人前來再議吧。”真當哀家不知道你們江家想拖時間的打算?隻不過哀家現在也想拖到明兒——畢竟證明秋靜瀾指使寧泰郡主勾引哀家名義上的外孫況青梧的證據……也需要時間啊!


    於是殿中眾人你來我往的打了半晌嘲諷戰,終於等到去傳秋孟敏夫婦的宮人迴來複命,隻是結果非常出人意料:秋孟敏夫婦不是不知道得進宮請罪……而是他們都來不了了。


    至少暫時來不了了。


    來不了的原因也很簡單:秋孟敏聽說女兒作下這等醜事,本就狂怒無比,再加上側妃卞氏跟長媳丁青虹在旁添油加醋的挑撥……所以他迴到別院之後,沒碰到早一步去江家別院找秋曳瀾的秋金珠,就衝過去找楊王妃算賬!


    而楊王妃也被氣得不輕,她的親生女兒吃了這麽大虧還鬧得滿山風雨,她這滿腹的冤枉都不知道向誰去說!這眼節骨上秋孟敏還一口一個“賤.婦是怎麽教養女兒的”、“就知道你們楊家血脈個個不守婦道”楊王妃真是忍無可忍,一氣之下直接撲上去跟他拚了!


    她一介女流,雖然一開始抓了秋孟敏幾把,但很快就被秋孟敏反過來按在地上暴揍了一頓——理所當然楊王妃被打得傷痕累累,直接昏迷,短時間內是沒法進宮來了。


    而秋孟敏……他臉上被楊王妃的長指甲抓成huā貓似的,這會正急著止血擦藥,也沒法覲見貴人。


    “這秋家這麽亂七八糟,到底怎麽搞的!”穀太後聞言陰沉的看了眼秋曳瀾,冷笑著對江皇後道“這樣的人家養個沒規矩的女兒出來有什麽好奇怪的!”


    江皇後哪裏肯讓她:“況家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媳婦記得況時寒的生母可是在丈夫才死之後就拋棄兒子卷著家產跟人私奔——試問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子的血脈,又能指望他多麽守規矩?!”


    “坊間有話說蒼蠅不盯無縫的蛋,寧泰若是個貞節的,再多人勾引她又如何?”穀太後冷笑“說到底也是她輕浮!”


    下頭秋金珠聽了這話心頭一寒:有太後說她輕浮,她還能活嗎?僥幸活下去,又有什麽前途?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又朝況青梧看去——這次況青梧卻沒有在看她,而是神情淡漠的看著二後爭吵。


    卻是站在她前麵的秋曳瀾,施施然開口道:“太後娘娘,臣婦的堂妹若是輕浮,那況青梧豈非罪該萬死?!再者臣婦的堂妹如今未到及笄,人誰無少年無知的時候?”


    穀太後厭惡的瞥了她一眼,冷聲道:“怎麽你打算教哀家來處置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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