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太後思忖了一陣,就吩咐:“今年避暑事宜……就維舟你來主持吧!”


    周王一愣:“這?”皇家避暑雖然是每年的慣例,上上下下都熟悉了,按照常理來說,循著舊例辦就成,沒什麽難度。


    但,想也知道,真正操作起來,皇後那邊怎麽可能讓他依葫蘆畫瓢就過關?這件事情不算籌備,單說去帝子山的路程就要幾天,又不能一蹴而就,涉及到的人手、部門、器物之廣泛,不要太好下手!


    見他臉色遲疑,穀太後沒好氣的喝道:“你怕什麽!皇後聽說你要主持避暑之事,會不讓老七也想法子露個臉?你以為就你一個人會被拆台嗎?”


    女官圓場道:“周王殿下不必擔心,雖然說是您主持,但太後娘娘豈能不為您派遣熟悉此事的人手輔佐您呢?”


    聞言周王心下稍安:“孫兒遵命!”


    太後又提點了他幾句,便意興闌珊的擺手讓他退下:“去尋你幕僚商議一下吧,避暑之日就要到了,宮裏早已預備了起來,你現在去接手,雖然可以揀現成的,但若要群臣無話可說,也得做出點事情來。”


    等周王退下後,穀太後有些失望的歎了口氣:“老三比之老二差的太遠了,比老七大了幾歲,卻次次在老七手裏吃虧!唉!這幾個月以來,群臣雖然沒有明確表態,想也知道,薛暢那班人,心裏一定是偏向老七的!”


    女官輕聲道:“但周王殿下對您言聽計從,孝順非常。七皇子……”


    “也是。”穀太後沉吟了會,冷笑著道,“老七的母家不顯,皇帝膝下皇子皇女那麽多,偏他就能傳出最聰慧皇子的名聲,就算他好學也確實學業過人吧,教他們的師傅又不是傻子!怎麽肯隨意說漏嘴?憑這份心計就不是個好相與的,江氏這會扶持他,往後不定哀家還沒收拾江氏,她先被老七坑了!”


    哪個皇子皇女不是在宮裏長大的?性情為人什麽的,就算之前沒注意,想注意時問一問宮人,也能知道個七七八八的了。


    楚維桑在皇子裏未必真是最聰慧的,但一定是膽子最大的!


    在朝野都心知肚明無論是太後還是皇後都不會允許皇嗣中出現雄才大略之人的情況下,他居然還敢攛掇他的師傅替他揚名、並且還攛掇成功了——要不是被皇後選上,天知道他會是什麽下場?


    這麽大膽的人,即使現在有用,以後說不準就會反噬!


    所以穀太後是絕對不想用這個孫子的,她的晚輩裏,有江皇後這麽個主兒已經受夠了!


    雖然楚維桑現在沒有軍隊方麵的效忠,按說再有心計也很好控製,但以後的事情說不準——這天下終究是姓楚不是嗎?


    太後盤算了片刻,抬頭對女官道:“你看老三的王妃?”


    去年秋天,皇長子齊王迎娶了江綺筠為妃後,年底,皇次子燕王也迎娶了昌平公主之女、副相湯子默的孫女湯心瑤為妃。


    現在皇家子女的婚事輪到皇三子周王——本來在燕王選了湯心瑤後,周王妃就內定給壽安公主了。可是穀婀娜之前嫉恨燕王沒選自己,指使秋聶等人借地動散布謠言,逼得太後與皇後雙雙放棄原本的儲君人選,這一點讓太後對她印象很不好。


    所以這件婚事就心照不宣的拖了下來。


    現在太後又這麽問,女官卻知道,這是太後迴心轉意了。否則,又沒公布婚約,換個王妃又如何?穀家跟江家不一樣,穀家是純靠太後才顯赫起來的,倒是江皇後是靠著娘家才敢跟太後爭權。


    別看穀婀娜封了壽安公主,太後想處置她不過一句話的問題!


    “壽安公主殿下聰慧機敏,湯家小姐溫柔順從。”女官思忖了一會,謹慎的道。


    “湯家幾個孩子都是聽話的,就是太聽話了,機變不足。”太後若有所思,“壽安……之前覺得她不夠安分!但,如今瞧維舟的模樣,沒個能拿主意的人在他身邊……”


    顯然周王這幾個月來被七皇子反複打擊,讓穀太後感到煩惱了。


    拚幕僚拚後.台拚水軍,太後自認給予周王的,一點都不比皇後給予七皇子的差。


    可周王跟七皇子的直接較量卻一直敗多勝少……一次兩次可以用水軍刷過去,三次四次……宮外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還可以糊弄,但能在儲君人選上說話的臣子們是那麽好瞞的嗎?


    不過太後不想更換人選,畢竟那意味著之前為周王的付出全部打了水漂不說,更等於承認了周王不如七皇子——這不就是在說她眼力不行嗎?這是絕對不可以的。


    所以這種情況下,有個城府深的王妃,興許是個補救之策。


    而且仔細想想穀婀娜跟江皇後不一樣,她是穀家人,穀家是靠著太後才顯赫的。穀婀娜最大的靠山就是穀太後自己,她可以陰燕王、陰湯心瑤,但若敢把手伸向太後……穀太後覺得穀婀娜不可能成為第二個江皇後,畢竟廣陽王又不掌兵。


    在朝政上,廣陽王的影響力還不如薛暢呢!


    “就壽安吧。”太後終於下定決心,“至於昌平那邊……讓心瓊給維舟做個側妃,而且,心瓊生出長子之前,壽安……就……”


    這樣既安撫了親生女兒昌平公主,敲打了不安分的侄孫女壽安公主,又造成了庶子生在嫡子之前——往後要拿捏穀婀娜,又多了個把柄。


    女官心悅誠服道:“是!”


    ……聞說穀太後要給周王娶妃了,江皇後這邊也開始考慮七皇子的正妻人選。


    “侄女們都嫁了,晚一輩裏,隻有大房的芝兒年紀對得上,但即使天家不怎麽計較輩分,說出去到底不好聽。”江皇後跟秦國公商議這個人選時如此道,“尤其十五就是齊王妃……所以,還是從姻親裏挑吧?”


    秦國公知道女兒這麽說,也是因為不想讓大房太得意。


    不過他也無意說破,畢竟他再偏心江天驁,也不能完全不考慮其他子女的心情。


    所以便問:“女孩子幾乎都進宮給你請過安,你看誰合適?”


    “五妹妹的女兒,您看如何?”江皇後爽快的說出人選,“莊墨的小女兒本來也不錯,但女兒問過宮人,道莊家小姑娘跟四嫂當年有些像……”


    “那就不適合宮闈了!”秦國公一聽莊蔓性格像莊夫人,立刻否決,“這種性.子進了宮隻會給你添亂!”秦國公對於次媳的不喜倒也不全是江崖丹這一件事,關鍵還是莊夫人的跋扈驕橫……呃,老實說,這樣的媳婦,不討公婆喜歡真心是理所當然。


    江皇後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她提莊蔓不過是做個對比:“歐家的女兒長得好看,可論潑辣比莊家小姑娘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竇祭酒家還沒出閣的兩個女兒倒是出了名的老實,隻是做太子妃的話,若不夠威勢,又鎮不住場子——尤其燕王妃跟周王妃哪一個是好惹的?想想還是馥冰大方懂事,該強則強,該柔則柔……適合這個位置。”


    反正她不想要大房的人,不管是姓江還是姓竇!


    秦國公算是聽明白女兒的意思了,想想辛馥冰是濟北侯的外孫女,跟江家也是極近的關係了,而且印象中確實是個不錯的晚輩,便點了頭:“皇子婚事,該你做主,你喜歡就好。”


    皇後鬆了口氣,暗忖:“小叔公子嗣單薄,所以格外疼愛骨血,辛馥冰雖然隻是外孫女,卻一直被小叔公與叔婆視作掌上明珠……讓她嫁給維桑,往後跟小叔公那邊的關係也更近一層了。”


    晚輩也不是不能影響到秦國公,但相比同輩的一兄一弟,晚輩們的影響力實在不怎麽樣了。


    雖然濟北侯基本都是聽秦國公的,但關鍵時刻說句話,秦國公也不得不慎重考慮。


    江皇後深知江天驁這個夔縣男嫡長子在父親心目中的地位,不指望能夠一下子讓他失寵,但慢慢的撬鬆他地位的事兒,卻也在一點點的做。這次選擇辛馥冰,就是其中一道。


    皇後跟秦國公決定之後,秦國公出了宮,便親自去濟北侯府,把這事告訴弟弟。


    濟北侯卻不是很讚成這件事:“我讓媳婦問問這孩子自己的意思吧,反正咱們家姻親多得很,誰嫁不是嫁,還是挑個自己願意的女孩子,免得進了宮之後心裏不痛快,也叫做長輩的心裏愧疚。”


    “也好。”秦國公知道他膝下就這麽一個外孫女,難免怕委屈了她,便道,“這事現在就我與皇後商量了下,其他人還不知道。若馥冰那孩子不肯,咱們再找就是了,橫豎七皇子才束發,也不很急。”


    濟北侯頷首,迴頭就把事情托付了媳婦米氏——其實本來應該讓歐老夫人問的,但歐老夫人對晚輩一向嚴厲有餘而慈愛不足,濟北侯府,眾人怕老夫人過於怕濟北侯。這一點濟北侯也知道,擔心老妻把外孫女嚇著了,覺得還是媳婦出麵比較妥當。


    ……本來倒沒什麽,奈何,濟北侯根本不知道米茵茵同辛馥冰關於江崖藍的那份過節。


    畢竟他跟歐老夫人從前一直在北麵,去年入秋才迴來,迴來之後就趕上爭儲,那麽多關係江家合族興衰存亡的大事需要操心,他哪有功夫過問孫輩之間的拈酸吃醋?


    但米氏自然是知道的。


    她對辛馥冰這個外甥女其實沒什麽意見,也知道自己兒子對這個姑表妹從來都隻是單相思。但米茵茵一直放不下這份擔心,而江崖藍又不是傻子,怎能察覺不到?本來娶不成更喜歡的辛馥冰他已經很遺憾了,一直認為溫柔體貼的米茵茵卻還這麽小心眼……江崖藍心裏也膩煩起來。


    小夫妻成親沒幾個月,江崖藍就收了兩個美姬,很少在正房過夜……特意把侄女嫁給兒子,希望讓娘家跟夫家關係更進一步的米氏,怎能不急?


    “這倒是個機會。”米氏接到公公的任務後心裏就是一動,“讓辛馥冰趕緊嫁了人……之後,茵茵可以放下心來,沒準跟藍兒就能重歸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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