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青梧被驚鴻一瞥勾起無限心緒之際,秋曳瀾正在阮家安撫阮慈衣:“表哥真沒事兒,就是進城不久被薛相喚去了,想是有什麽功課上的考校?他不是常被薛相喊過去的嗎?”


    阮慈衣半躺在榻上,神情懨懨的,道:“那你呢?聽說你在外麵染了風寒,現在怎麽樣了?”


    “已經全好了。”秋曳瀾賠著不是“都是我不好,害表哥耽擱了迴來的辰光,叫您擔心了。”


    “一家人還說這些話?”阮慈衣笑了笑,又蹙起眉“趁純峻他不在,我問你件事……你可得給我說實話!”


    秋曳瀾心裏一驚,強自鎮定道:“你說!”


    她心想要不要說實話……我可沒答應啊,得看你要問什麽才成。


    阮慈衣也沒逼著她一定承諾下來,垂下眼,道:“這次我擔心你們,原本是不必去勞煩淩小侯爺的。隻是我想打發下人出城去找一找,他們卻說純峻吩咐過任何人都必須守妥了宅子……是不是因為他怕派人出城去了,我會有什麽危險?”


    秋曳瀾思索了會,道:“這個我沒聽說,不過表哥少年高中,欽點翰林,嫉妒的人向來不少。”


    “……是嗎?”阮慈衣若有所思“那你們在城外可遇見什麽麻煩?”


    “就是去踏青那天,江家兩位小姐也不知道聽了誰的挑撥,故意跟我過不去。”秋曳瀾輕描淡寫道“好在純福公主主持了公道……那兩位倒是命好,當天被純福公主訓得下不了台,直接迴了城,竟躲了這場風波。”


    淮南王妃意外身故的消息這時候京裏已經無人不知了,阮慈衣歎了口氣:“秦王妃,我以前在京裏時也不陌生,為人是極和藹的,不想就這麽去了。”


    秋曳瀾見話題順利轉開,暗鬆了口氣:“原來淮南王妃姓秦?我倒不知道。之前在錦繡坡上碰見,聽純福公主和和大小姐,都直稱王妃娘娘的。”


    阮慈衣道:“那時候就她一位王妃,不加姓氏顯得親熱……說起來秦家這兩年人丁凋敝得厲害,也不知道濮陽老太妃知道這消息會不會出什麽事兒,畢竟濮陽王那身子骨兒已經夠她操心的了,如今親侄女又走在了前頭,唉……”


    “濮陽老太妃?”雖然經過邵月眉兩年調教,秋曳瀾卻還算不上合格的大家閨秀,蓋因貴女們從小背起的姻親關係,她到現在都是雲裏霧裏——旁的不說,單是江家的親戚就夠她茫然的了。


    此刻搜腸刮肚也就想起來濮陽王好像也是開國傳下來的異姓王,不過這一脈遠不如西河王一脈顯赫——主要是他們幾代以來都沒什麽出色的子弟,基本上守著爵位過日子。但也因為這種想惹事都惹不上的狀態,倒是一路順風順水的傳位下來。


    記得現在的濮陽王是極年輕的……


    果然阮慈衣見她不甚明白,介紹道:“就是秦老太妃,淮南王妃的嫡親姑姑。之前淮南王娶秦王妃,還是秦老太妃牽的線。”


    “早先秦家很顯赫嗎?”秋曳瀾好奇的問“姑侄兩個先後都做了王妃?”


    “倒也不是。”阮慈衣搖頭“在京裏權貴看來也就中等而已,隻不過秦老太妃是公認的賢惠,所以她的侄女們普遍嫁的比較好……那時候淮南王要娶正妃,宮裏問他的意思,他說想要個賢惠的,就擇了秦家女。”


    說到這裏一歎“我外祖母,你大舅母的母親,其實也姓秦,雖然跟秦王妃還有秦老太妃都不是一個房裏的……”


    秋曳瀾想起來自己那大舅母談夫人是自.殺殉夫的,趕緊把話題引開:“我之前在江家莊子上住,也聽莊家小姐她們提到一次濮陽王,仿佛說身體不是太好?”


    “據說是胎裏就先天不足。”阮慈衣頷首“我離京那會他大概才兩三歲吧,但已經把藥當飯一樣吃了。這兩年偶爾聽人提起,說還是那副樣子……但人倒很聰慧,所以濮陽王府的老太妃跟太妃都替他操碎了心。”


    秋曳瀾心道本來親生骨肉身體不好就夠叫人心疼的了,偏偏還特別的出色,能不叫長輩格外揪心麽?


    “這麽說來他才十五六歲?”秋曳瀾算了算“那濮陽老太妃給濮陽太妃年紀也都不大呀?”


    阮慈衣苦笑道:“做了祖母跟母妃的人了,年紀大不大還有什麽所謂?子孫好才能好啊!”


    秋曳瀾心裏歎了口氣,知道她肯定又想起了天折的子女,正要出言勸解,外頭下人來報,說秋靜瀾迴來了。


    “哥……表哥他迴來了?”秋曳瀾顧不得阮慈衣,忙跳了起來,跑出去問“薛相都跟他說了什麽?”


    “毛毛躁躁的,像什麽話!”下人還沒迴答,剛剛邁上迴廊的秋靜瀾先訓斥了一句,對於秋曳瀾又是打手勢又是作口型的催促視而不見,施施然入內給阮慈衣請了安,又慰問了一番——完了才告退出門——這時候秋曳瀾已經恨不得揪著他衣襟問話了:“薛相跟你說了什麽?!”


    秋靜瀾再次訓斥:“要處變不驚!到了書房你自然就知道了,急個什麽!?”


    結果秋曳瀾一句話讓他當場抓狂了:“剛才況青梧帶著鎮西軍把我攔下來……”


    “他竟然帶鎮西軍去找你麻煩?!”秋靜瀾臉色鐵青,一把抓住她手臂“你有沒有事?!”


    “要處變不驚,到了書房你自然就……”秋曳瀾小心眼的當場報複。


    隻是她話沒說完,就被秋靜瀾狠狠一眼瞪得耷拉下腦袋:“淩小侯爺恰好要找你,給我擋了下來。後來十九趕到,把他隨從都殺了,還用分筋錯骨手把他虐了一番……之後他家下人找過來,做低伏小的賠不是,又拿了一萬兩銀票給我,這事才算了。”


    “江十九居然比淩醉到得還晚!?”秋靜瀾習慣性的挑準妹夫的不是,冷笑道“他之前在做什麽?!”


    “下人看他在練字就沒稟告,迴頭那下人肯定不落好。”秋曳瀾不以為然“不說這個了,哥哥,薛相是不是知道你身世了?”


    秋靜瀾皺眉道:“怎麽況青梧也告訴江十九跟淩醉了?”


    “那倒沒有。”秋曳瀾道“但他話裏就是這個意思,隻是沒有明說。我瞧十九跟淩醉並沒有聽出來。”她心念一轉“果然,薛相知道了,是太後告訴他的?”


    秋靜瀾嗯了一聲:“其實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好在梅雪那三個我雖然信不過,但他們當真宣揚開我的身世,也沒什麽憑據——我抵死不認,太後也不可能就這麽把‘天涯’栽贓到我頭上!”


    這樣對他不利的隻有太後黨,而且為了防止鎮西軍那些部將人心浮動,穀太後這邊肯定是希望把他悄悄的解決掉——悄悄解決掉的意思是,太後會盡量不在明麵上下手。


    “但即使穀太後在對付你的時候還有許多束縛,終究不可小覷。”秋曳瀾皺眉問“對了,薛相怎麽說?他生氣了麽?”


    秋靜瀾道:“沒有,不過他不想摻合,已經跟我攤牌了。”


    秋曳瀾歎了口氣:“哥哥你現在打算怎麽辦?梅雪他們走了,如今誰給你打理‘天涯’?若被太後抓到把柄……都不用出麵的,那些被‘天涯’幹掉的人的親眷……”


    “這個我心裏有數。”秋靜瀾含糊道“眼下緊急的還是你的事,梅雪做的手腳,非但沒有殺死鄧易母子,甚至還把江十九派去的人擋了下來……我剛才拜別薛相後,去了一趟西河王府!”


    秋曳瀾莫名其妙:“你這會去找他們做什麽?”


    “我試探出來他們雖然也從太後那裏知道了我的身世,卻不知道我根本就沒有證據恢複秋姓。”秋靜瀾淡然道“當然即使是太後,估計也吃不準我能不能認祖歸宗——總之他們非常惶恐我恢複身份去搶西河王之爵,所以我跟他們做了個交易,他們負責解決你跟鄧易的婚約,我以父王母妃在天之靈立誓,任何情況下都不會繼承西河王府!”


    秋曳瀾愣道:“你何必這樣做?那兩個人你還不清楚?骨頭軟得跟什麽似的,那鄧易背後有廣陽王府與穀太後,他們哪來的膽子去解除婚約?!”


    “就算他們沒這個膽子,但至少給了他們一個保住爵位的指望。”秋靜瀾平靜的道“免得他們惶恐之下,狗急跳牆對你不利。”


    “其實我就算住在王府,也未必怕他們不利——難為這兩年他們就安過好心嗎?”秋曳瀾一撇嘴角“再說你要真不放心,我可以住過來陪大表姐嘛!”


    秋靜瀾看了她一眼:“姐姐她其實不大喜歡你來你沒發現?倒不是說她不喜歡你,而是她如今的心緒不喜歡常有人在她跟前晃!”


    秋曳瀾正要點頭,忽然腦中靈光一閃,道:“你之前都巴不得我住過來,怎麽現在倒趕起我來了?!難道你知道阮家如今不安全了,不希望我來?!”


    “你想多了。”秋靜瀾皺眉“我手裏有‘天涯’,怎麽可能連暗箭傷人都防不住?!”


    “是嗎?那我住過來也沒什麽。”秋曳瀾哪裏肯信,當下就道“大表姐她不喜歡人在她跟前晃,那我不去打擾她就是!反正阮家這麽大,不差我一個院子吧?”


    秋靜瀾沉下臉:“胡鬧!你給我迴去!”


    “果然你心裏也沒底,不然怎麽會不讓我留下來?”秋曳瀾堅決說不“我才不走,我留下來幫你!”


    “你不走?!”秋靜瀾冷笑,開始挽袖子“以為隨便教了你幾手,就能違抗我的意思了?信不信我直接扔你出去?!”


    秋曳瀾撲上去抱住他胳膊使勁搖,喊道:“說好的掌上明珠說好的疼我愛我呢?!”


    “長兄如父!”秋靜瀾一句話噎得她半晌無語“邵先生怎麽教你規矩的?你不聽我話還有理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名門嫡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繁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繁朵並收藏名門嫡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