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大……”秋曳瀾“俠”字還沒出口,卻見秋風對自己微微搖頭,忙會意的改口“世兄怎麽會在這裏?”


    秋風含糊道:“我等今日出來踏青,結果向淩小侯爺借的獒犬不慎脫韁,跑到此處驚嚇了貴人獅貓,然後……”


    這要是江綺箏或和水金在,估計他們賠個罪也沒事了,偏偏這兩位脾氣好的都去拜訪淮南王妃,留下來做主的莊蔓是連江綺筠跟江笙都不放在眼裏的,哪裏肯輕饒?


    不過莊蔓雖然性.子蠻橫,對自己人倒是很給麵子,這會不用秋曳瀾開口,就走過來道:“秋妹妹,他們是你認識的人?那就算了——十八表姐,你的‘墨雪’方才被他們的獒犬嚇得爬到樹上死活不肯下來,這會丫鬟們正在哄呢!”


    江綺箏一怔,隨即道:“一隻貓而已,過會就好了。”


    她現在可無暇關心寵物,跟前的秋風她更感興趣——秋風論容貌不如阮清岩俊雅風流,也不像江崖霜那麽俊美無鑄,但也算眉清目秀,尤其他是江湖名俠,自有一種豪邁不羈的氣度,哪怕作士子打扮也無法掩蓋。


    “我們現在都戴著帷帽,這人居然一眼認出秋曳瀾來,他們到底什麽關係?”江綺箏覺得秋風的容貌氣度已經有威脅到自己弟弟的資格,她不動聲色的問:“秋妹妹,不知這幾位?”


    秋曳瀾聽出她的懷疑,便道:“這位世兄是我表哥的知交好友,至於其餘幾位……”她倒是想起來那說話嗓音猶如山間清泉的俊朗男子,是從前阮清岩看中的妹夫人選,尋羽溪。


    但她見過尋羽溪,尋羽溪可沒見過她,自然不能承認認識此人。


    秋風接過話頭:“在下何鋒,與阮兄乃八拜之交。這位尋兄尋羽溪,還有黎賢弟黎絢,我們三人今日結伴踏青,未想疏忽看守獒犬,驚嚇貴家愛寵……”他賠了番罪,江綺箏連說不妨事,還嗔了莊蔓幾句小題大作,就放他們告辭了。


    見狀,無論是正好言商量的尋羽溪,還是寡言少語的黎絢,都鬆了口氣——誰都不想為這點小事惹上江半朝。


    等秋風一行人走後,江綺箏招唿眾人入錦障內坐,趁機對和水金使個眼色,她們兩個自小一起長大,不必多言就曉得彼此心思。


    片刻後江綺箏領著莊蔓等人說笑,和水金悄悄坐到秋曳瀾跟前,東拉西扯了會,就笑問:“方才那何公子可是要參加明年春闈?我瞧他打扮是士子?”


    秋曳瀾對她的目的一清二楚,便淡淡的道:“我也不知道他功名如何,是否有意杏榜。”


    和水金可不相信她跟秋風不熟,要知道秋曳瀾之前帶的帷帽,麵紗一直垂到胸前的。她今日的裝扮又分明簇新,不可能通過衣裳認人,這不是特別熟悉,哪裏就能一口喚出?


    當然可能是通過沒戴帷帽的丫鬟辨認——可是剛才秋風明明直接看向了秋曳瀾,根本沒看蘇合、沉水!


    心念轉了轉,和水金又道:“是嗎?我有個遠房表妹,年紀跟你差不多,她母親身體不好不能出來走動,就把她的事托付了我……我瞧這何公子麵相不俗。”


    秋曳瀾心知這是她想旁敲側擊秋風的詳細情況,淡淡道:“噢。”


    和水金皺了下眉,正要說什麽,莊蔓卻挽著薛弄晴走了過來:“秋妹妹,你頭次來這錦繡坡,一準沒看過後頭的流huā瀑布吧?走,我們帶你去!”


    秋曳瀾跟和水金正有點僵持,聞言樂得脫身:“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跟莊蔓、薛弄晴三人戴上帷帽出去了,江綺箏才過來跟和水金解釋:“隻是懷疑,未必真有關係,她既然不想說,萬一鬧僵了,最後查出來根本沒什麽,卻是尷尬。”


    和水金看了她一眼:“她已經聽出我意思了,不太高興。我猜多半沒什麽關係,不然不會這麽底氣十足。”


    “唉,迴去告訴十九吧。”江綺箏有點頭疼“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家裏兄弟就沒幾個省心的,十九喜歡的這個,雖然是女孩子,卻也是個叫人操心的主兒。”


    她們兩人這裏頭疼,另一邊,莊蔓、薛弄晴卻領著秋曳瀾逛得不亦樂乎。


    兩女對錦繡坡非常熟悉,挨個領著秋曳瀾遊覽各處美景。這樣一路緩行,抵達後坡那道飄著落huā、猶如一道素白銀練自矮丘墜下的瀑布邊時,已經快過午飯時辰了。


    莊蔓就叫人拿了食盒出來:“錫奴熱著,我看看涼透了沒?希望沒有,不然就不好吃了。”


    她指揮丫鬟把菜肴點心放到錦氈上,迴過頭來卻見秋曳瀾站到瀑布邊,盯著水中幾尾歡暢的遊魚若有所思。


    “怎麽樣?這裏景色好吧?”莊蔓笑著問“現在huā不多,這瀑布上的落huā也不多。等到三月裏,這水上一層全是,要生人來了,不定當huā毯踩進去——當然,一般不會這樣的,因為那時候這附近保準人山人海。”


    話音未落,卻見秋曳瀾抬起手,莊蔓看到她手裏拿著兩顆瀑布邊拾的鵝卵石,正納悶她撿這石頭幹嘛,就看到秋曳瀾手一揚,兩聲“撲通”後,兩條倒黴的遊魚翻著白肚浮上水麵,其餘遊魚一哄而散!


    莊蔓目瞪口呆的看著她非常自然的俯身拎起兩條魚,手勢熟練的掂了掂,朝自己莞爾一笑:“莊姐姐、薛姐姐,你們帶我玩了這麽半晌,我請你吃鮮魚怎麽樣?”


    薛弄晴驚訝的掩嘴:“秋妹妹你……好厲害啊!”


    “你要自己動手?”莊蔓本也要驚歎秋曳瀾捉魚的本事的,但看到秋曳瀾問下人要刀,似乎要親自殺魚,不禁嚇了一跳!狐疑的問。


    她這年紀已經開始學下廚了,但她下廚那都是下人把什麽都預備好了,她隻要扔下去隨便炒兩下就成,就是這樣學的也是很不順利——現在看秋曳瀾要一切親力親為的請客,頓時頭皮一麻“咱們今天出來玩的,這些事交給下人做吧?”


    “放心吧,我做這個可拿手了。”秋曳瀾知道自己被當成黑暗料理界成員了,也不解釋,吩咐蘇合去拿東西過來“鍋、作料、柴禾……讓你們帶的東西都取些來。”


    ……半晌後莊蔓、薛弄晴雙雙心滿意足的擦著嘴,連聲讚歎:“秋妹妹,你這手藝,說句實話你別見怪:我們家裏的廚子都望塵莫及!”


    秋曳瀾留了一鍋魚湯,叫下人送迴坡上給江綺箏她們,笑道:“這是因為你們吃慣了家裏的飯菜,頭一迴嚐我手藝,才覺得格外好吃。”


    “我也跟家裏學做菜呢,但我做的沒人肯吃。”莊蔓惆悵一歎“連我養的狗都不愛理的!”


    薛弄晴沒撐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真的假的?”


    莊蔓道:“你看我像自嘲至此的人麽——秋妹妹你學了多久?”


    所以你之前拿我當黑暗料理界傳人防,是因為你自己就是此界真傳弟子嗎?秋曳瀾心裏吐著槽,嘴上則道:“也沒多久……可能我比較喜歡這個吧,想想就會了。”還好莊蔓不是細心的人,沒注意到蘇合跟沉水已經掉了幾次下巴了,沉水也就算了,蘇合可是對她底細一清二楚啊!


    她就沒在這裏下過廚房……


    “唉,可能我人比較笨吧!”莊蔓倒沒懷疑“你詞寫的那麽好,做菜好吃也難怪。”


    秋曳瀾心想這兩件事有什麽關係?比如說阮清岩十八歲中進士,他壓根就不會做飯好不好!


    她自己也對這頓魚宴感到很滿意,決定拉著兩人徹底把這次踏青搞成舌尖上的錦繡坡——不能辜負了李媽媽跟周媽媽收拾的野炊材料啊!


    於是笑眯眯的道:“其實這季節外頭好吃的多得很,魚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比如說野菜啊、山雞啦、野兔什麽的……”


    三人正商量的熱火朝天,卻見天色忽然陰了下來!


    “糟糕,要下雨了,快迴去!”莊蔓見狀叫苦不迭道“看今早天色應該晴天的啊,怎麽會忽然下雨呢?”再抱怨雨也就要下來了,三人忙戴上帷帽,吩咐下人趕緊收拾東西走人。


    才迴到坡頂跟已派人去喊她們的江綺箏等人匯合,豆子大的雨點就打了下來!


    “快上馬車!”天色才陰的時候,停到坡後的馬車就被喊到錦障畔,現在做主子的都被先推上去,等著下人收好東西一起走。


    因為在瀑布邊一頓飯下來已經非常熟絡了,莊蔓索性拉上薛弄晴,一起上了秋曳瀾的車,要她繼續描述野味。


    “合著你不但是個刀子嘴,你還是個吃貨!”秋曳瀾一邊腹誹一邊有一下沒一下的給她們說著——在前世活下來的人幾乎都是野外求生高手,隨便挑點那時候的常識,都能讓莊蔓驚奇不已了。


    不過秋曳瀾詫異的是,她給這兩位說了這麽久,蘇合都淡定不能了,她們居然一句:“你怎麽知道這些?”都沒問。


    “難道她們都還有傻大姐屬性?”秋曳瀾哭笑不得。


    這時候馬車下了錦繡坡,沒了沿途huā樹的遮蔽,雨是更大了,略挑一點車簾看出去,白茫茫一片,什麽都看不清楚。


    “這樣子沒法走,得在路旁避一避。”片刻後,隨著隊伍中一駕馬車陷入泥坑後好半天沒弄出來,就有侍衛披著蓑衣挨個傳達江綺箏的話“前方不遠處有個涼亭,公主殿下打算在那裏等雨小一點再走。”


    涼亭離道上有段距離,馬車下不去,也沒軟轎在,所以隻能弄了木屐來,讓千金貴女們親自跋涉過去。


    這會的雨太大了,哪怕每個人都有四五個下人幫著撐傘擋雨,到了涼亭裏,也個個衣裙潮濕,形容狼狽。


    “早知道不上妝了,這會可真狼狽。”和水金拿帕子擦了把臉,看到帕子上一片胭脂,尷尬的道。


    江綺箏笑道:“都一樣,反正這兒沒外人。”她們兩個做慣了領頭人,稍微收拾下,就指揮人拿錦障圍住涼亭,又在中間掛起簾子“都從馬車上帶了換洗衣裳過來了吧?沒帶的打發人去拿,挨個進裏麵換幹衣,免得著涼。”


    這時候秋曳瀾也想起自己帶的柴禾,忙令下人拿東西裹了送過來生火驅寒。


    如此眾人雖然被雨阻了迴城的路,倒也不慌不忙。但在涼亭裏等了一個多時辰還不見雨勢變小,全部坐不住了:“該不會一直下到晚上吧?”


    正擔心間,卻見遠處似乎有人朝涼亭這邊走來,但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到了涼亭下的台階上,江綺箏才吃驚問:“八哥、十四哥、十九弟,你們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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