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秋曳瀾正欲說話,江綺笙忽然快步走了進來,她鐵青著臉,一言不發的衝到秋曳瀾跟前,揚手就是一個耳光!


    秋曳瀾自然不可能任她打,驚怒交加閃身避開,急朝大驚之下站起的江崖霜叱道:“你還不快點解釋!”


    江崖霜趕忙拉住江綺笙,喝道:“十七姐!你做什麽!”


    江綺笙掙了幾把掙不開,咬牙切齒的罵道:“你給我讓開!讓我好好教訓這個不要臉的東西!”


    “你想到哪去了?我們是被人鎖在這裏的!”江崖霜惱怒的道,“出不去才隻好在這裏待著!你不要胡說八道壞了寧頤郡主的名節!”


    這時候陶佩繽也進了門,又反手把門掩上,聞言哽咽著道:“十九哥哥你向來性.子好,又以誠待人,無怪被人利用。你知道我們為什麽找到這裏來嗎?因為寧頤郡主她遲遲沒有迴去!”


    江崖霜皺眉道:“我知道……”


    “她的丫鬟蘇合迴雅間去說了,十八姐姐很是吃驚,打發人到樓下去找,結果發現西河王府的車駕在,車夫也說沒看到她,又去問了這雲意樓的掌櫃,掌櫃道是根本沒人找過寧頤郡主!”陶佩繽打斷他的話,陰沉沉的看了眼秋曳瀾,冷冷的道,“我們都說寧頤郡主怕是要去其他不方便叫我們知道的地方,這才托詞而去!但十八姐姐覺得還是在雲意樓中找一找的好……”


    江綺笙冷笑著接話:“十九,寧頤郡主過來多久了?”


    江崖霜臉色不太好看:“是過來有一會了,但寧頤郡主來這邊是有緣故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不是我們想的那樣?!”江綺笙因為是堂姐,江崖霜又是江家子弟中公認的好脾氣,她頓時就不客氣的訓斥了起來,“你成天被祖父祖母拘在家裏讀書,見都沒見過人心險惡,你知道個什麽!”


    她瞥一眼麵無表情的秋曳瀾,冷笑了一聲,“她是不是告訴你,她本來在‘白鶴臥雪’裏同我們一起,然後樓下有人找她,她就帶了一個丫鬟下去——但因為種種緣故跟丫鬟走散了,誤入你這裏?”


    江崖霜一怔:這番話與秋曳瀾剛才說的經過確實一般無二!


    江綺笙察言觀色就知道說對了,麵上怒氣更盛,低喝道:“你也不想想,今兒人這麽多,她比我們都還小點,又是客人,我們這麽多人在隔壁,能讓她一個人下去?根本就是她推脫了十八妹妹要陪她下去的好意,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十七小姐怎麽不說純福公主想陪我下樓時,您立刻上前拉了她的手同她說話,讓純福公主走不了?”秋曳瀾冷聲截口。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江綺笙絕非因為嫉恨自己親近純福公主才跟自己作對的,否則斷然不會這麽不留情麵!


    雖然秋曳瀾吃不準她為什麽這麽欲置自己死地而後快,但衝著江綺笙如今這副腔調——秋曳瀾心想除非阮清岩非此女不娶,不然這門親事她拆定了!既然如此,她自然沒了心情繼續刷好印象,開始露出獠牙反擊!


    江綺笙被她揭穿真相,怒火更熾:“怎麽?!我跟自家堂妹說話,還要你的準許?!還是你算個什麽東西,要我看你臉色?!”


    “我怎麽敢讓江十七小姐看我臉色?”秋曳瀾不卑不亢的道,“隻是我方才誇獎了一句陶家小姐鬢上珠花好看,江十七小姐立刻就說我挑事——我實在不明白到底是什麽地方得罪了兩位,要這樣處心積慮的栽贓汙蔑我而已!”


    江崖霜聞言朝陶佩繽鬢上一望,詫異道:“這不是祖母給陶表妹的珠花嗎?這珠花怎麽不好了?”


    江綺笙與陶佩繽當然不會說出就因為這朵珠花是陶老夫人給的,一心想嫁江崖霜的陶佩繽格外看重,偏偏秋曳瀾不知道,隨口誇了句好看,頓時就讓視她為情敵的陶佩繽覺得受到了覬覦。


    而跟陶佩繽向來投緣、情同嫡親姐妹的江綺笙自然不肯坐看表妹受“委屈”,立刻出來打抱不平!


    所以現在對於江崖霜的不解,江綺笙冷哼著道:“祖母給的珠花當然是好的,但現放著陶表妹一個大活人在,她不說陶表妹怎麽樣,卻去誇一朵珠花,這擺明了就是看不起陶表妹!我說她一來就挑事有錯嗎?”


    秋曳瀾長睫顫抖了片刻,忽然之間清淚簌簌:“原來是因為我沒有稱讚陶小姐的美貌?但我今兒是頭一次看到這許多貴女,若非純福公主與和大小姐照拂,我方才進了雅間話都不會說了。緊張之下竟得罪了陶小姐而不自知——”


    說著朝陶佩繽深深一禮,“我年紀小不懂事,冒犯的地方萬望您寬宏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見識。”又說,“其實陶小姐秀色天成,哪怕我不說,誰又看不見呢?”


    “你——!”陶佩繽最忌憚秋曳瀾的地方就是容貌,在女伴中間也輪不著頂美的她,往美如花精豔若桃李的秋曳瀾跟前一站,生生被比得黯淡無光!如今聽了秋曳瀾這番明為賠罪實為譏誚的話,隻覺得好一陣氣血衝腦,要不是還記著江崖霜在這裏,簡直想上去撕了秋曳瀾的嘴!


    見她被氣得全身顫抖、話都說不出來了,江綺笙大為惱怒,用力一推江崖霜,怒道:“你聽聽這怪模怪樣的話!你還要護著她?!”


    “夠了!”江崖霜卻穩穩站著,仍舊擋在她跟前,向來口角含笑的他如今麵上沒有絲毫笑色,陰沉著臉道,“從來沒有禮儀說女子見麵非要稱讚本人的,就為了這麽點小事,十七姐你跟陶表妹也太小題大作了!怎麽說,寧頤郡主今日也是十八姐姐請來的!”


    江綺笙本來就不滿江崖霜“戀慕”秋曳瀾,見狀大怒:“你還真被這賤.人迷惑住了是不是?!就是八哥老被長輩們斥責他放.蕩,也從來沒有因為外麵的人,給咱們家裏人難看的!”


    “十七姐你說的什麽話!”江崖霜本來就因為當初迫不得已跟秋曳瀾同床共榻,對這小郡主一直心存愧疚,加上秋曳瀾的身世又那麽催人淚下,所以哪怕知道秋曳瀾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也總是對她存了一份憐惜,再加上他自認為跟秋曳瀾之間清清白白——


    江綺笙卻先入為主,口口聲聲認為兩人有私情,饒是江崖霜脾氣好,被這堂姐胡攪蠻纏的也惱了,“郡主是從一品誥封,論身份寧頤郡主更在十七姐你之上!你豈可口出惡言,辱及寧頤郡主!這是咱們江家的閨訓麽!”


    “你居然為了她影射自家姐姐閨訓不嚴?!”他越維護秋曳瀾,江綺笙越生氣——江家人向來剽悍,這會她氣極了抬腳就朝江崖霜踹去,罵道,“人家都說女生外向,咱們家倒是出了個男生外向的!真不知道江家上代作了什麽孽才生下……”


    陶佩繽本來在旁拭淚,坐看江綺笙給自己出氣的,這會聽江綺笙越說越不像話,心頭一驚,正要阻止,然而同樣站在江崖霜身後孤苦無助掉眼淚的秋曳瀾已經幽幽的道:“江十七小姐心頭不快,想拿我出氣,衝我來就是,何苦說自家祖上的不是?怎麽說,都是您的祖上尊長啊!”


    她話音未落,江崖霜已經抬手把江綺笙推了個踉蹌,虧得陶佩繽上去扶了把才站穩——除了江綺筠想毀了江綺箏的容那次外,江崖霜從來不曾發過火,此刻這一推,不由讓表姐妹駭然!


    卻見這素來笑臉迎人的十九公子麵色鐵青,少年明朗如晨星的眸子裏滿是怒火,一字字森然道:“你們簡直不可理喻!邵先生這些年來的嘔心瀝血簡直都教到狗身上去了!為了一件誤會連祖上都出言不遜!我想我沒必要同你們解釋下去了!”說完轉頭對秋曳瀾道,“還請郡主隨我迴別院,一起向家祖母稟明緣故!還咱們一個清白!”


    陶佩繽聽得這話,原本的啜泣,差點沒控製住當場嚎啕大哭出來——你們都“咱們”了,還清白個什麽!


    秋曳瀾迎著江崖霜深沉的目光,毫無懼色,反而沉聲道:“依我之見,還應該徹查將咱們鎖在這裏的人,到底是誰!究竟是誤鎖了你我,還是本就是衝著咱們來的!”


    她這番話說的斬釘截鐵,江崖霜心中疑慮消散大半,但還是道:“煩請郡主隨我見家祖母!”


    “不行!”陶佩繽脫口而出!


    見江崖霜理都沒理自己,她急了,上前一步,道:“十九哥哥,你忘記了嗎?這寧頤郡主還在守孝,哪能叫她到咱們家去?”


    “郡主現在又沒穿孝。”江崖霜此刻心頭窩火,對她渾然沒了平常的客氣謙讓,冷冷的道,“而且祖母向來不在乎這些!”


    “姑祖母她——”陶佩繽試圖說服他,卻被他冷冰冰一句:“我乃祖母撫養長大,祖母什麽性情我比你清楚!”堵得啞口無言:沒錯,雖然陶佩繽是陶老夫人的嫡親侄孫女,可從名義上,江崖霜這沒血緣的孫兒比她跟陶老夫人親近多了!


    但她真心不想江崖霜這麽帶秋曳瀾迴去見陶老夫人——她的姑祖母對於這兩個人的事情是什麽態度,她還不清楚嗎?陶老夫人縱然不像永福公主那樣樂見其成,卻是從沒有過反對的意思的!


    而她還沒來得及跟這個姑祖母說明心意,萬一陶老夫人對秋曳瀾感觀不錯,索性就著今兒個兩人獨出一室的事情,把婚約一定,那她怎麽辦?


    所以陶佩繽自己說不出話來,趕緊扯了把江綺笙的袖子。


    江綺笙被堂弟突如其來的發作所懾,一時間都沒能作聲。這會被她一扯袖子,卻會錯了意思,惱怒的道:“好啊!去見祖母就去見,我們也去!倒要請祖母評一評理,到底是誰不知廉恥!”


    江崖霜毫不理睬,隻對秋曳瀾道:“今日委屈你了,這件事情我定然給你一個交代!”


    這情景叫江綺笙與陶佩繽看了,越發心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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