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卞姨娘那邊增加壓力,當天傍晚,秋曳瀾打發春染送了兩枝梨花去給秋金珠插瓶。


    雖然秋金珠莫名其妙,但楊王妃聽了女兒的稟告後,肯定會跟秋明珠對秋曳瀾的拜訪聯想起來的——這顯然是兩邊有什麽磋商,條件沒談攏,秋曳瀾借著自己對卞姨娘施壓了!


    楊王妃的注意力,立刻從秋宏之這邊,被引到了卞姨娘這一派身上!


    但拿兩枝梨花引得王府暗流愈加洶湧的秋曳瀾卻施施然的早早睡下,預備起早去將軍府等好消息。


    翌日她到了將軍府,阮清岩已去參加金殿傳臚了,以這時候上班時間的喪心病狂,秋曳瀾是沒指望跟他碰上的。


    她伺候了會阮老將軍,見阮老將軍乏了,就退到外間等候。


    到了時候,去看金榜的下人喜氣洋洋的迴來稟告:“公子是二甲第三十七名。”


    “二甲三十七?”秋曳瀾有點意外,“比會試時低了幾個名次。”阮清岩會試成績是第三十五名,如果按會試成績來排殿試的話,去掉頭甲三名,他應該是二甲三十二。


    結果現在卻退了足足五名,雖然這一科一共取士近三百,三十來名怎麽算都算前茅了——尤其阮清岩還不到二十。但秋曳瀾還是覺得有些不高興:“殿試雖然說是皇帝主持,但他這個擺設肯定沒什麽說法的地方。一準是穀太後壓下來的……但江皇後居然沒管嗎?”


    想到這裏就想到秋孟敏這迴爵位恢複也太容易了,根據她打聽來的消息,江皇後除了給路老夫人定了個“畏罪自盡”的名頭外都沒怎麽反抗穀太後……這實在不像是主動挑起這次朝爭的皇後的作風。


    “難道宮闈裏,或者江家出了什麽事情,叫皇後一時無暇分心?”秋曳瀾心裏猜測著,嘴上卻不能停,一迭聲的吩咐下人把將軍府布置起來,又打發了春染、夏染都去預備接待接下來肯定絡繹不絕的訪客。


    這時候的規矩,殿試之後兩日傳臚放榜,再一日賜宴——但放榜之後,阮清岩是不可能立刻迴府的,肯定會被同科之人,或者如淩醉之類的邀去赴宴,以聯絡感情。


    而赴不上宴的,才會把帖子、賀禮送來將軍府。


    這也是大家都知道阮老將軍病得不能視事,否則肯定也會有人趕上府來刷存在感的。


    身為表妹的秋曳瀾不能以阮家女主人的身份出麵,是以阮安等人隻接東西,不須招待人——饒是如此,也接了個手軟。


    蘇合看得直砸舌:“這些禮……得迴到什麽時候啊?”


    “府裏該添人了。”正將拜帖挨個分門別類放好的秋曳瀾由衷的道,“如今不比從前,再不添人,委實是不夠用了。”


    因為怕阮清岩失了江家垂青,秋曳瀾估計著阮清岩宴散歸來的辰光,提前告辭。阮安挽留她:“公子今早還說過,好幾日沒見您了,請您務必多留會,容他迴來跟你說說話。”


    秋曳瀾遣退眾人,跟阮安小聲說了江家擇婿之意:“別說我跟鄧易有婚約,就算沒有,我也十三歲了。以前過來小住,猶可以說伯父伯母待我不好,我沒有其他親戚,隻得求了表哥庇護。現在……萬一叫人誤會我跟表哥有什麽,豈不是耽擱了表哥的大好前程?”


    阮安一聽也覺得很有道理:“但您獨自在王府……”


    “有什麽事兒我不會客氣的,我現在過的很好。”秋曳瀾安慰道,“方才的話您不要告訴表哥,免得他心裏難受。其實表哥對我很好了,要沒有他,哪有我今日?所以我更加不能害了他。”


    阮安唉聲歎氣:“老夫人跟幾位夫人都去得太早了,不然……”


    “等表哥早日娶了妻,有表嫂在,我不就可以常過來了?”秋曳瀾提醒道,“對了,您得空注意些,別叫表哥再被拖去和什麽花深深花淺淺之類的廝混——叫江家人知道了,難免要替他們家女兒抱屈。那一位我前兩天親眼看過了,十足的美人!脾氣也不錯,這樣的好人才,就算不是江家女,也不愁說不到好人家。表哥雖然好,但女孩子家誰不願意夫婿眼裏就自己一個呢?那些勾欄裏的人……能遠著還是遠著吧!別因小失大!”


    阮安忙道:“您放心!以前公子跟她們交接也是迫不得已……如今公子有了功名在身,也不需要太過隨了旁人性.子了。”


    秋曳瀾頷首:“那我去了。”


    她迴到西河王府,卻見自己院子裏有一份禮,就問是誰送來的?


    留守的夏染道:“是大公子送來的,說是賀表公子。”她跟春染被正式送給秋曳瀾,自此對阮清岩的稱唿也隨蘇合了。


    “這倒奇怪了,他要賀表哥,該送去將軍府,送我這裏來做什麽?難道喊我給他跑腿嗎?”秋曳瀾一邊走進屋裏一邊道。


    夏染跟在她後頭走,笑著道:“不是。送給表公子的那一份,已經送去將軍府了。大公子說,表公子中了榜,您這兒也是有榮與焉,所以也給您一份。”


    “嘖!查一下有沒有不好的物事,沒有的話就放庫裏吧。”秋曳瀾才不信這話,暗忖秋宏之莫非要學秋明珠,也想利用自己轉移或擾亂楊王妃的視線?


    她覺得心頭火起,“當我是什麽人了!由著你們想利用就利用?!”節奏應該掌握在自己手裏的好嗎?


    但這事也不必急著立刻去做——眼下她有兩件緊要事得先辦。


    ……明日是約好了請邵月眉過來坐館的日子。


    本來秋曳瀾隻是督促著閨學以及邵先生住處的修葺與布置。畢竟邵月眉就在隔壁,她又戴著母孝不好親自上門,屆時打發蘇合等人過去接一下也就是了。至於說這開學與拜師的儀式,和家那位大小姐已經打了包票說她來幫忙操辦了。


    除了這件事,就是今日去將軍府被提醒的:添人!


    現在她身邊除了原本的周媽媽、蘇合,以及屈山一家外,就是阮清岩給的貼身丫鬟春染、夏染,還有幾個不能上台麵的粗使。


    伺候她是夠了,要做點其他事,馬上就捉襟見肘!


    尤其是前兩天隻是看個屋子,那邊連純福公主都驚動了。明日要接邵月眉過來,誰知道純福公主會不會再次過來?


    再簡單的儀式也是儀式,秋曳瀾猜測明日肯定要留和水金她們用飯——這伺候的人手……


    別的不說,連上菜的人恐怕都不夠啊!


    “之前鬥這個算那個居然一直拖了下來!”秋曳瀾無奈的歎了口氣,“表哥接下來一準忙得不可開交,還是不要等他給我掌什麽眼了。反正我買過來的人,身契在我手裏,不怕翻了天去!”


    當下就讓夏染記下來,五六日後去找個可靠的牙行買人,“去之前不要聲張,別叫有心人聽了去,給咱們滲什麽沙礫進來。”


    她這邊計劃自己買人,秋宏之那邊倒又打發了人來問:“大公子聽說五郡主自己請了位女先生,要在家裏設閨學,未知明日先生過來可缺人手伺候?”


    “不用了。”秋曳瀾一口迴絕,“我這裏人應該夠了,最多喊她們辛苦些。”


    秋宏之隨秋孟敏,那就是太後黨的人。


    而明天不管純福公主來不來,邵月眉與和水金那都是鐵杆皇後黨。秋曳瀾怎麽放心叫秋宏之插一手?


    結果不但秋宏之,連楊王妃也前後腳的命人來問:“據說明日純福公主會上門來?你這裏招待公主……”


    “上次純福公主已經來過一次,還是直接到我院子裏的,也沒說不好。”秋曳瀾毫不客氣的頂迴去,“這次怎的就不能招待了?再說公主看起來不像是喜歡大動幹戈的人,伯母還是專心養病,不要操心,免得病情愈加加重了!”


    話傳迴楊王妃耳朵裏,氣得她捶了好一陣子床榻,才恨恨的道:“這個白眼狼!真後悔當初沒看著秋語情將她活活打死!”


    繡豔小心翼翼的道:“其實,婢子倒覺得,五郡主請了那位女先生過來,未嚐不是一個機會。”


    楊王妃疑惑道:“什麽?”


    “那位女先生不是和大小姐上門來推薦,所以五郡主才請的?”這事不是什麽秘密,秋曳瀾要推掉圍牆、兼並附近的屋子時,西河王府上下也都知道了。


    繡豔繼續道,“還是純福公主的老師呢?但五郡主請了她來家裏,建了那麽大的閨學,隻教五郡主一個——四小姐跟咱們六郡主呢?”


    楊王妃皺眉:“你是說讓金珠也去她那閨學裏?這不成!那小賤.人的城府跟手段,你也看到了。金珠跟寅之雖然是她嫡親的堂妹堂弟,她下起手來何嚐留過情?金珠才這麽點大,過去了還不被她欺負死!”


    說到這裏楊王妃愈加痛恨,“自己投奔了皇後也還罷了,如今又將和家那個滿身銅臭的母老虎推薦的人接進府來!時間長了,也不知道太後這邊會不會……”


    “婢子哪敢拿六郡主冒險呢?”繡豔見她沉吟,忙趁勢說出自己的真正想法,“六郡主還小,您又病著,六郡主作為您的親生女兒,自然是在您跟前侍奉。但,四小姐,她可以去啊!”


    楊王妃眼睛一亮:“不錯!秋明珠這賤婢生女,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上次居然異想天開去找那小賤.人……虧得那小賤.人當時勢弱,不敢窩藏也不敢助她出府!否則王爺當晚趕迴來……”輕哼了聲,“秋明珠是個心大的,那小賤.人更不必說真麵目是何等跋扈囂張!就叫她們姐妹一起去學東西……且看看她們怎麽處到一起!”


    繡豔笑著道:“那位邵先生是五郡主請來的,以五郡主的脾氣,會容忍四小姐跟她一起聽課?而四小姐也不肯淨受委屈的,到時候不怕她們鬥不起來!”


    她沉吟了一下,“就怕五郡主從開始就不接受四小姐!”


    “從來沒有請了女先生來隻教一個人的。”楊王妃冷笑,“那小賤.人若敢反對,我也要進宮向太後娘娘好生請教一下,如此自私自利、不敬伯母不敬堂姐的侄女,要怎麽個管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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