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王妃看著秋曳瀾一行人趾高氣揚的揚長而去,想到剛才賠出去的那上萬兩銀票,心頭就止不住的肉疼,忍不住向秋孟敏道:“她有皇後護著,咱們也有太後娘娘做主!為何還要花這個錢買她息事寧人?!”


    “你懂個什麽?!”秋孟敏目光沉沉,陰霾滿眼,他冷冷的道,“屈山一家的事情上咱們家落了把柄在江家手中,而且那李氏確實對母親當年被逐的經過了如指掌,太妃從族譜除去母親之名時她還伺候在旁——現在進宮去,咱們肯定會落下風!”


    “……那元宵節後?”楊王妃怔了片刻,憂慮的問。


    秋孟敏嘿然道:“得知屈山一家沒死,我跟母親就開始預備對付李氏了。反正朝會還有幾日,總是來得及的。今日退讓一步也沒有什麽,左右等朝會上收拾了她,還怕不能連本帶利的收迴來?!”


    楊王妃眼中閃過恨意,重重點頭:“單單這小賤.人可還不起這些日子以來欠咱們的!我要那姓阮的小子,還有千裏之外給她收著嫁妝單子的方阮氏——統統付出代價!”


    “付出代價?”將軍府,阮清岩逼視著滿臉討好的表妹秋曳瀾,冷笑連連,指著桌上的萬兩銀票道,“當初楊王妃為了五千兩銀子,連打發人到將軍府來核對我身份都沒有,就同意我登堂入室的為姑姑摔盆送終!這一家貪婪之極,也吝嗇之極!你居然訛了他們一萬兩銀子——還敢跟我說你這是讓他們為他們的愚蠢付出代價?!你想過你這麽做的後果沒有?!!!”


    說到最後,阮清岩簡直是咆哮出來的!


    秋曳瀾滿臉慚愧,流利的道:“是的表哥我錯了,我不該對西河王府的智商樂觀,萬一他們一怒之下對我下毒手,那我簡直就是羊入狼口!我應該迴來跟您商量,讓您出麵……不不不,是讓您做主、聽您的話!我真的錯了!”


    “我是您唯一的妹妹,除了外祖父外唯一的親人!我不該讓您為我擔心、也讓外祖父痛心!我應該時刻以自己的安全為重,時刻記得我是有表哥的人!時刻記得我不需要次次親自衝鋒上陣……”


    她一口氣把阮清岩想到和沒想到的話都說完,才沉痛的問,“表哥,現在您願意原諒我了嗎?”才到阮清岩肩那麽高的小美人兒怯怯的站在他跟前,剛剛出浴還有點濕漉漉的及膝長發,蓬蓬鬆鬆的披在腦後,猶如一件華美大氅,更加顯出她不盈一握的纖腰,柔弱如搖曳風中的水蓮花。


    白生生的手指還勾著阮清岩的袖角,搖來又搖去,大而明媚的桃花眼眨呀眨,水汪汪的眸子,透著那麽的可憐與狡黠。


    阮清岩那叫一個百味陳雜:想罵她吧,一來重話舍不得講,二來該說的她自己都說了;想打她吧,這麽大的女孩子,即使輕輕下手恐怕也會落了她顏麵——真是越想越無力!


    左右權衡後拍案:“去把《女則》抄八百遍!!!”


    然後他被秋曳瀾秒了——這不省心的表妹翻臉好比翻書,立刻鬆開他袖子,扭頭朝蘇合喊:“快去給我買幾斤砒霜迴來拌飯!這日子沒法過了!!!”


    所以說,一哭二鬧三上吊為什麽被總結為女性終極技?!


    因為這是多年來建立於無數敗亡者的屍骸上的勝利精髓啊!


    看著阮清岩再次灰頭土臉的敗下陣去,秋曳瀾得意一笑,湊上去安撫:“表哥您別生氣嘛!反正我不是好好的迴來了?秋孟敏根本就放不下王爵,他怎麽敢跟我魚死網破?您看馬上就是元宵節,接著就是朝會——等朝會削了他的王爵,咱們以後可要省心不少,您想想高興的事情嘛!”


    阮清岩冷冷的道:“你不要太小看了秋孟敏,他要是沒點本事,會把姑姑逼得都沒能撐到我來?!”


    秋曳瀾一怔:“母妃曉得你要來?”


    “……我是說照姑姑的年紀,去年就走了,這很不應該,可見她過的很不好。”阮清岩頓了一下後平靜的道,“足見秋孟敏的手腕!”


    秋曳瀾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母妃就我一個孩子,偏偏我又不是兒子!秋孟敏承了王爵就名正言順可以當家,他還比我父王大,又是攜妻帶子、把生母跟妹妹一家都喊迴來,人多勢眾的,母妃怎麽爭得過?”


    阮清岩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溫言道:“人多勢眾是一個,但城府也不可忽略!難道人多就一定贏?那什麽事情比人數不就行了?總之你不可因為今日訛了他一筆銀錢就沾沾自喜!此人比你想的難對付!知道了麽!?”


    “知道了!”秋曳瀾乖巧道。


    ……打發走阮清岩,打小就陪著秋曳瀾被西河王府上下欺負的蘇合,還沉浸在今日得勝的喜悅中,喜滋滋的過來問:“郡主,咱們明後日還要去西河王府不?”很顯然,她刷了一次秋孟敏就上癮了。


    秋曳瀾鄭重的點頭:“當然要去!還要拿一萬六千兩銀子!”


    蘇合大喜:“真的?!”又疑惑,“為什麽是一萬六千兩不是兩萬兩?”一般不都是湊個整數的嗎?


    秋曳瀾止住想上來勸說自己的春染和夏染,把桌上的兩份銀票都拿起來,放在蘇合手裏,正色道:“因為你要去的是西河王府——的隔壁秦國公家的別院,把這筆銀子交給江小將軍!沒有江小將軍幫忙,哪有這種幾句話就能一天進項一萬六千兩的好事?以江小將軍的身份應該不會要、至少不會全要,但全拿給他顯得咱們不忘本——你明天快去快迴!”


    “……”蘇合無語,春染跟夏染掩嘴而笑。


    次日江崖霜果然沒全要,隻收了零頭的六千兩。對此秋曳瀾反而放心:“他這種身份斷然沒有拿錢不辦事的,這筆錢他拿了,不管多少,在涉及這兩筆錢上,他肯定要站我們這邊。”


    接下來幾日一切無事,轉眼就到了元宵節。


    大概因為元宵節後太後黨跟皇後黨就要上朝正麵廝殺,備戰太酣過節都被耽擱了。


    阮清岩與秋曳瀾守著阮老將軍沒出門,但聽出去湊熱鬧的下人迴來講,今年元宵節不是很熱鬧。


    “足見這次朝會的激烈!”大瑞官場的年假是冬至到元宵,平時的規矩是逢雙上朝,逢單放假——元宵次日是正月十六,正好就是上朝之期。一大早,阮清岩起來看到外麵飄飄大雪,毫無瑞雪兆豐年的喜悅,反而覺得陰霾滿天,想起昨晚下人描述的元宵節,心情很沉重。


    秋曳瀾安慰他:“秋孟敏不敬太妃是事實,再激烈也掩蓋不了這一點!”


    “……”阮清岩歎氣,“早知道你就該讓我來揭發這一點!如今都知道你是鬧出來的事情,我陪在旁邊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替你迴話?”


    秋曳瀾愕然:“你也要去?!”


    阮清岩比她還要驚訝:“你難道想一個人去?!”


    “可是表哥你現在的功名還不夠上朝吧?!”秋曳瀾當然是認為自己會獨自上朝去為這場二後之爭揭幕——但也不算孤軍奮戰,皇後黨是內定盟軍嘛!


    阮清岩提醒道:“你說我跟這事也有關係不就行了?”


    “……可你跟這事有什麽關係?這是秋家的事啊!”秋曳瀾苦口婆心,“二月初就是春闈,這一個月時間不到,你不要看書了?”


    “你被卷進二後之爭,我在家裏能看得進書?!”阮清岩反問,“而且我若要靠這一個月辰光讀書才能中榜,還下什麽場?!”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啊!”秋曳瀾誠懇道,“你這樣的應考態度是不對的!”


    阮清岩懶得理她,道:“秋孟敏‘自殘’那次,我不是在場?!”


    “……你確定宮人肯為這個讓你進宮?!”秋曳瀾惆悵的道,“而且你即使對下場有把握,好歹考慮下薛大人的心情——萬一他因為你卷進此事故意罷黜你怎麽辦?”


    “那樣他就得罪皇後了。”阮清岩淡淡的道,“最多不能被他當成心腹弟子栽培而已!投靠江皇後不是一樣有靠山?”


    於是阮清岩還真靠著“親眼見證西河王自殘脅迫表妹寧頤郡主”,混進了宮門……


    他們是沒資格跟群臣一樣上朝的,被召進福寧殿時,開場白早過,已經進入正式的肉戲——所以才踏進門檻,就能感覺到金碧輝煌的殿堂中那劍拔弩張暗流洶湧的氣氛!


    兄妹兩個領著屈山一家目不斜視的拜見了穀太後、皇帝、江皇後,才注意到秋孟敏正列在勳貴之中,麵無表情。而楊王妃、路老夫人,以及西河王府幾個有頭臉的下人,都被先召進來。


    除了有誥命的楊王妃外,其他人都跪著,占了丹墀右側的地方。


    秋曳瀾一行自然隻能選擇左麵——禦座上的左右跟丹墀下看過去剛好相反,這樣秋曳瀾一行抬頭看到的是坐在皇帝右麵的江皇後;而楊王妃他們舉首仰望的是禦座左側的穀太後——涇渭分明,猶如兩軍列陣!


    相比之下楊王妃身後人多,但秋曳瀾這邊更有氣勢——因為阮清岩有舉人功名,禦前也有資格陪她一起站著。這樣楊王妃那邊就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裏——秋孟敏不出列陪她的話,看起來就透著勢單力薄了。


    然而兩側文武如雲,到底哪邊人多勢眾,此刻還不好說。


    待秋曳瀾一行人在丹墀左側安置好,丹墀上麵,走出來一個眉目清秀的內侍,拂塵一甩,揚聲道:“寧頤郡主與阮老將軍之嗣孫阮清岩,並西河太妃舊仆一家都已帶到,諸位大人有什麽疑問,如今可以開始問了。”


    言畢,再一甩拂塵,飄然退迴江皇後身後。


    像發令槍響,原本寂靜的滿朝文武霎時嗡嗡。


    片刻後,從文官這邊走出一個深綠官服束銀帶的官員,戳指秋曳瀾,喝道:“身為侄女,不念伯父伯母撫育栽培之恩,妄議長輩汙蔑無辜,以上犯上以卑淩尊!可謂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簡直禽獸不如——臣以為,秋氏根本不配為郡主!更不配立於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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