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中午時分,李丁在阿威的建議下進到一間酒樓,酒樓主體有三層,另有一座四層高的塔樓相連,裝修的頗為豪華。


    李丁要了一間塔樓四層的包間,帶著阿威阿正進到裏麵招唿二人坐下,一開始阿威阿正還推辭,直到李丁帶著命令的口吻說話,二人才勉強坐下來。


    三人剛坐定,便有跑堂的小二送上茶水,李丁端著杯子望向旁邊的窗戶,窗外遠處,穿過一些高層建築,似有一層薄霧嫋繞的地方,有一片被高牆環繞的地方高出地麵許多,仿佛一座小山。


    那便是南明王室的宮殿所在,一座雄偉的城中城,南明國的政治和力量中心——王宮山。


    龐大的王城街道眾多,錯綜複雜,但以王宮山為中心圓點,有著兩條涇渭分明垂直相交的大道,連接著東西南北四座主城門。


    南明王城是座四方城,東西走向的叫作朱雀大道,南北走向的喚作天火大道,相交之下將王城分成了東華,南川,天錦,圖山四個大城區。


    東南角的東華區與東北角的天錦區是世家和達官貴人的專屬地,所以最為繁華,而西北角的南川區是各類工匠和傭兵的聚集地,各種幫派勢力充斥期間。而地處西北角的圖山區,也是各種人員混雜,卻多是生活困苦的普通人,簡稱貧民區。


    南安河,自西向東貫穿南明王城,不僅是王宮護城河的主要水源,同時連通城內其它各條水道,是水運通道,也是城內居民生產生活的重要資源,所以沿河地段顯得更熱鬧繁華一些。


    地理位置不一樣,建築的檔次規模也就不一樣。李丁所在的酒樓就位於天錦區的沿河地段,樓層高,視野寬,但即便是在這個位置,李丁發現要想窺得王城全貌也是不可能,因為放眼望去就連西邊的城牆都看不真切。


    而就在圖山區最邊上,有一片建築略顯怪異,似被一層黑氣籠罩的地方,那便是李丁接下來的目標——荒地黑市。


    李丁本以為黑市這種地方應該處在一個相對隱蔽的所在,卻不想竟然明目張膽的就在王城之內。


    但當李丁知曉竟有三名聚魂境強者坐鎮其中,且這股繁雜的勢力也是王室擁有的一股特殊力量後,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原來,就算見不得光的東西,在強大實力支撐和利益驅使下,也是會被默認了的。


    一瞬間,黑與白,對與錯,在李丁心中又有了新的界定。


    而要如何才能進到黑市的核心區域,這是李丁當下考慮最多的問題。


    “三位客官要點兒什麽?”小二的招唿聲將李丁的心思拉了迴來。


    李丁微笑一下,想著一路上阿正都沒怎麽開過口,便對阿威道:“阿威,我對這裏的菜品也不熟悉,你來點吧。”


    阿威一怔,忙道:“這怎麽行雷公子,萬一點的不合你的口味就不好了。”


    “無妨,你隨便點就是,要不然阿正點也行。”李丁收起笑容正色道,看來對這二人還是要嚴肅一點為好。


    果然阿威立刻轉頭向小二說出幾個菜名,要了一壺酒,小二應和著就要離開。


    “多來一壺好酒。”就在小二轉身時李丁說道,接著李丁又是端著茶杯望著窗外若有所思,阿威阿正二人無話可說也隻有慢慢品茶。


    正等著,突然一聲女子的叫聲傳來,讓李丁眉頭一皺,聽聲音應該是隔壁包間傳來的。


    叫聲顯得有些淒慘,緊接著一個男人的聲音叫罵道:“你個賤貨,不識抬舉,看爺怎麽收拾你。”


    接著,那男人又罵了一串話,但卻聽不真切。


    李丁握著茶杯,看向阿威和阿正,發現二人表情不變的隻是喝茶,似乎根本沒有聽到隔壁的動靜。李丁雖心中有些好奇,卻也知道當下不是管閑事的時候。


    正想著,隔壁又傳來一陣嘩啦聲,像是什麽東西被接連摔碎,中間夾雜著幾聲女人痛苦的哭喊。


    “賤貨,還不閉上嘴,你是想讓人看我笑話嗎?要是再敢哭一聲,看爺不弄死你們一家。”男人的叫罵聲再次響起,接下來女人果然一下沒了聲音。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李丁卻聽得心中不爽。本來今天他的腦袋便時不時會疼痛一下,讓他擔心意識深處的怪異舊傷。心煩之下不由手上一用力,隻聽啪的一聲捏碎了手裏的茶杯。


    “雷公子!”阿威和阿正一下站起來,他們不關心隔壁發生了什麽,李丁的一舉一動卻全都看在眼裏。


    李丁臉上雖無怒意,阿威卻也不是傻子,輕歎了一口氣道:“雷公子,這裏不甚清靜,要不然我們換個地方如何。”


    李丁笑一下,隨手將碎茶杯放到一邊,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正在這時,小二端著酒菜小跑著進來,一邊上菜一邊說道:“客官先慢用著,餘下的菜馬上就來。”


    “隔壁怎麽迴事?”李丁隨口問道。


    “這個……是一個客人在教訓她的女奴。”小二迴道。


    “女奴!”這兩個字讓李丁心中一顫,望向阿威二人,卻發現他們依舊沒有什麽反應。


    “這種買來的女人就是缺少調教……”小二有些戲謔的說道,卻突然察覺到李丁的不悅,忙改口道:“是不是打擾到了客官你,那要不要換個包間……”。


    “不用,你去忙你的吧。”李丁說著,輕唿了口氣。


    小二聽到這話,連忙喏喏的退了出去,要知道能上這種酒樓消費的客人,他可都惹不起,多一句不如少一句。


    阿正起身幫著李丁斟酒,李丁卻一推酒杯道:“我不飲酒,酒是幫你二人叫的,一人一壺不知可夠,不夠再叫。”


    二人一愣,李丁不禁神色一凜道:“千萬別說推辭的話,不喝就是看不起我,再說別忘了張掌櫃的交待,你們可一定要聽從我的吩附。”


    這話顯然起了作用,阿正有些忐忑的坐下,與阿威各自取了一壺酒自斟自飲起來。


    “你們也要吃菜啊,點了那麽多菜,我一個人可吃不了。”李丁一邊動筷子一邊說道。


    不多時,所有菜品都上齊了。一開始二人在李丁麵前還有些放不開,但半壺酒下肚,加上李丁時不時的和二人搭話,漸漸二人也是不再那麽拘謹,放鬆下來。


    “你二人是何時開始在張俯做事的?”吃了一會兒,李丁突然抬頭問道。


    被這一問,阿威和阿正微微一愣,阿威道:“迴雷公子,小人兩個自小便跟隨在大爺身邊。”


    “這話怎麽說?”李丁問道。


    “不瞞雷公子,我兄弟二人的先祖曾受張家恩惠,因此立誓世代為奴視張家為主,小人兩個算是生在張府長在張府,隻不過身為家奴,雖說主仆有別,但大爺和夫人卻從未把小人兩個當做家奴看待。”阿威道。


    李丁沒想到二人竟是世代為奴,想想二人的實力以及對張和表現出的忠心,也不知張和祖上給了這二人先祖何種恩惠。


    “張掌櫃為人直爽,宅心仁厚,自然與旁人不同,能遇到這樣的主子實來幸事,隻可惜其他人可能就沒有這麽好運了。”李丁苦笑著搖頭道。


    “雷公子何必苦惱,弱肉強食,世道便是如此。”有著剛剛隔壁發生的事,阿威自然明白李丁的意思,於是正色道。


    李丁笑而不語,慢慢的吃菜,幾樣菜肴的味道還著實不錯。


    吃完飯,又是阿威搶著付了賬,說是張和的交待。李丁沒想到這一頓飯竟然就吃掉了三枚金幣,看來這種酒樓不是普通人能消費得起的,也讓李丁意識到錢在這裏的重要性。


    李丁他們下樓時,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也從旁邊的包間走了出來,身後跟了兩個跟班,另外還有一個年輕女子。隻見女人兩邊臉上有著明顯的指印,兩眼通紅,眼角還掛著淚痕。


    胖子穿著一件用金絲繡著火焰花紋的黑色束袖錦袍,特別的衣服樣式顯得華貴無比,也讓他肥胖的身體顯得不是很臃腫。


    而最特別的是胖子左胸處用金絲繡著四個鼎狀圖案,形象立體,唿之欲出,不由讓李丁多看了兩眼。


    不用說這個胖子就是隔壁打女人的家夥,胖子一行人經過酒樓櫃台時,停下來對著裏麵說道:“朱老板,剛才怎麽沒見你人?”


    一聽這話,櫃台裏一個正在翻賬本的人抬頭看了一眼,立刻諂媚著拱手道:“剛才出辦點事,剛迴來,剛迴來。”


    “你可別騙我,話說事情辦得怎麽樣了?”胖子問。


    聞言朱老板一臉緊張道:“我那敢騙您啊,事情還在辦,還在辦。隻是枯葉蓮這東西市麵上本來就稀缺,杜大師又要品相具佳的,實在是不好找。”


    “昨日你不是還說在黑市上有門路嗎?”胖子眼神一狠,責問道。


    “你可饒了我吧杜大師。”這一下嚇得朱老板連連作揖,竟是扇了自己一個耳光道:“我那就是嘴大,忘了自己的身份,杜大師你都找不著的東西,我那能打到什麽門路啊。”


    胖子一臉怒意,瞪了一眼,嚇得朱老板打了個哆嗦。


    這邊的動靜引來裏裏外外不少人的眼光,可一看到那胖子都趕緊轉頭的轉頭,走路的走路,沒人敢吱一聲。


    “對了,剛剛不小心打壞你店裏一些東西,你報個數?”胖子看著朱老板,沒好氣的說。


    朱老板聽到,哆嗦著差點跪下,結結巴巴道:“打壞一張凳子幾個杯子而已,杜大師能光臨就是我的榮幸,反倒是今天杜大師沒吃高興那是我們照顧不周,改天還請給個機會讓我賠罪才是啊。不說這些,這頓我請,這頓我請。”


    胖子狠狠的一笑,再沒看朱老板一眼,帶著跟班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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