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衝本以為,自己經曆了不少離奇怪事,已經到了處變不驚的境界,但當法芮爾從陰影中撲向一名狗幫打手,用鋼絲將他活活勒死的時候,沈衝還是覺得有些不寒而栗。


    屍體疲軟地癱倒在地,法芮爾如一隻噬魂的幽靈緩緩滑下,動作迅捷靈敏沒有發出絲毫噪音。


    她轉身向沈衝點頭示意,兩個人曲著腰,沿著已經成為廢墟的工廠往前走摸去,法瑞爾不時捕獵落單的狗幫打手,槍聲和交火在四處蔓延。沈衝感覺到地麵發出一陣震動。


    看著法瑞爾幹淨利落地殺人手法,沈衝忽然想起了d.va,那個俏皮可愛的小女孩。她年紀和法芮爾相若,但生活的環境卻天差地別。法芮爾殺過的人,很可能和d.va在遊戲中殺過的一樣多。


    這讓沈衝有些惆悵。我們本就生活在巨大的差異裏。他想。


    前方是一座更加龐大的廠房,又是一陣震動從裏麵傳來,沈衝的心中升起濃濃的不安,敞開的大門像是擇人而噬的巨口。


    下意識握緊法芮爾的手,沈衝慢慢踏了進去。


    韋德·威爾遜不喜歡陰暗狹窄的地方,倒不是說他有什麽幽閉恐懼症,僅僅是因為他厭惡了擁擠的運兵車和坦克。他喜歡星垂平野闊的大地,無垠的沙漠,幽深的海洋。但現實卻將他束縛在紐約最漆黑的角落,生活的荒謬不外如是。


    傭兵們在狹窄的甬道中逶迤前進,外觀碩大的廠房內部並不開闊,某種反光材料在內部圍一麵麵崎嶇的牆壁,又密又高,隻留出一條狹窄崎嶇的走道。傭兵們打開手電筒在四周晃過,原來所謂的高牆不過是廢料、貨物和機器被彩色塑料紙包裹著,抬頭望去,連鋼筋架、龍門吊和運輸管道上,都用斑斕的彩紙包住,無數彩帶和花環從高處連接到低處,鈴鐺、彩花、彩球掛在上麵,如同一場節日慶典。


    金毛狗的聲音響起,他唱著一曲聖誕歌,聲音荒腔走板,硬生生將一首溫暖的歌曲唱得邪氣凜然。


    轉過一座廢料堆,工廠的中央是一塊空地,一台地觸碰屋頂的塔吊被裝飾城聖誕樹,兩邊排開,放置著幾十個巨大的禮物盒,每個都有一輛甲殼蟲轎車大小。聖誕樹下堆著各種玩具和禮物,禮物盒精美無比,個頭比四周擺放的更加巨大,像一台豎起來的suv。這一切都放在鋪滿鬆針和地毯的鋼鐵地麵上,顯得溫馨又怪異。


    金毛狗坐在聖誕樹上,手中拿著無線麥克風,正在深情吟唱。


    “真tm夠惡心。”坦克斯坦罵了一句,機槍對準金毛狗掃射,一時間聖誕樹上的鬆枝、零件和泡沫積雪紛紛抖落,金毛狗尖叫著躲進架在聖誕樹上的樹屋裏,不斷呻吟。


    “哦~!上帝啊~!韃靼人,你打中我了。我是那麽愛你,我的愛人當中了我,真是傷心。”金毛狗拉長了語調,像舞台劇演員一樣造作,“你看,子彈從我的身體裏穿過,打中了骨頭……我的骨頭,骨中之骨,肉中之肉。”他翻動傷口血肉的黏著聲被擴音器放大,吧嗒、哢嚓、滋……


    即使是這群刀頭舔血的傭兵,也為他的變態而感到一陣惡心。


    韋德做了個手勢,傭兵們默契地向兩邊包去,有幾個傭兵在視線的遮蔽處架起人梯,爬上了複雜的管道。


    “你為什麽要殺那個女孩?”韋德問。


    “誰?啊……珍妮,詹妮弗·羅蘭……美麗的紅發姑娘,紅的像鮮血。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金毛狗的聲音悠長緩慢,仿佛陷入迴憶,接著他開始瑟瑟發抖,像求饒一眼哀嚎。


    “那是誰?”韋德問。


    “是誰?”金毛狗迷茫地反問,接著他恍然大悟,“是偉大的血星之子!!!!”


    金毛狗突然放聲尖叫,巨大的噪音讓摸上樓梯的傭兵一個趔趄,差點掉了下來,幸好他及時攀住護欄,身軀懸在半空之中。


    “血星之子是誰?”韋德繼續問。


    金毛狗卻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喃喃自語,“血星之子,域外的主人,偉大!偉大?……哦,不,並不偉大。我已經離開了他的懷抱。”他在狹小的樹屋裏張開雙臂,“血星之子呐!你不過是個偽神,戲弄那些蠢貨,你同樣是一個笑話。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啊嗬嗬嗬——”


    韋德看見四位傭兵已經陸續爬上鐵架,占領製高點,他手慢慢舉起,“血星之子在哪?”


    “它在天上。”


    啊?這算什麽迴答。


    “也在地上。”


    隨著金毛狗的話音飄落,一陣哢嚓哢嚓的聲音響起,傭兵們立即縮進附近的掩體,卻沒有迎來料想之內的槍擊。韋德從掩體後探出頭,看見那些甲殼蟲轎車般大小的禮物盒在晃動,它們的外包裝四散而倒,露出裏麵一人來高的透明玻璃箱。


    紅色的液體在玻璃箱中輕輕浮動,有什麽東西在裏麵載浮載沉。


    “裝神弄鬼。”坦克斯坦罵了一句,一槍掃過,一個玻璃箱應聲而碎,裏麵的東西滑了出來。


    傭兵們的手電筒一齊照過去,赤白的光柱下,一具幹癟的男性死屍。


    “啊,我的寶貝。”金毛狗呻吟了一聲。


    傭兵們發出微微騷動,好像認識死者。韋德問坦克斯坦那是誰,坦克斯坦說是金毛狗以前的親信。


    “媽的,這條老狗徹底瘋了。”坦克斯坦罵道,“我說最近他的心腹怎麽一個一個消失,到最後甚至需要讓我們這些外人來保護他,原來他的親信都被他自己弄死了。”


    韋德恍然大悟,怪不得今晚潛入如此輕鬆。這裏有三十多個玻璃箱,代表著金毛狗虐殺了他自己三十多名手下。


    “我可以看見,我能聽見。”金毛狗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們還信奉著偽神,而我卻早已看透,我給予他們偽神鍾愛的死法,這是他們的心願啊!然而並沒有什麽血星之子,所以他們的心願根本就是一個笑話。毫無意義……毫無價值……毫無作用……他們卑微的死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奧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可笑!”


    韋德的手猛一揮,所有人同時向樹屋扣動扳機。


    鐵皮房子叮叮當當亂響,搖搖欲墜。


    一瞬間,韋德以為這個怪物即將死去,他聽見金毛狗在槍聲中的慘叫和嘶吼。接著他聽見,在密集的槍聲中,有一個清脆的聲響。


    未知的恐懼向韋德襲來,他大喊一聲“隱蔽!”身體立即縮迴掩體。


    下一秒,四麵淤泥般流動的土牆猛然拔地而起,將整個聖誕樹緊緊包圍,無數子彈射進爛泥之中,翻滾出一個個氣泡,接著淤泥流轉湧動,子彈急速從泥牆中噴射出來,兩個被眼前奇觀震撼的傭兵來不及閃避,四濺的子彈擊中他們的身軀,健壯的身體慘叫著從六層樓高的平台上跌落下來,摔成一灘血肉。


    韋德和坦克斯坦躲在掩體中,從縫隙窺見泥牆如山崩般坍塌,流淌成一灘沼澤。


    “這他媽是什麽鬼東西——”


    坦克斯坦的抱怨還沒說完,爛泥潭又像開鍋的沸水般鼓動起來,他們洶湧著往中心聚齊,泥液一塊一塊相互堆積,貼上去一些,又有滴落一些,但終究越聚越高越聚越大,形成一個人形模樣。他有著粗壯卻長短不一的四肢,泥團堆砌而成的身軀,肩膀上沒有脖子,直接堆放著一團稍小的圓球。


    爛泥聚合成了一個泥人怪物,它舉目四望尋找著敵人。


    震驚的感覺逐漸消退,韋德不改最賤的本色開始吐槽泥人的長相:“就像用羊糞球堆成的人體塑像,拿到威尼斯雙年展上,肯定能獲個什麽先鋒藝術大獎。”


    坦克斯坦不知道什麽是威尼斯雙年展,他憑借自己的生活經驗糾正韋德的話,“不是羊糞球,羊糞更幹更團,這像是人糞和痢疾的混合。”


    他們倆大聲嘲諷,被他們稱作屎人的怪物看向他們隱蔽的地方,腦袋上大約是眼眶的位置爛泥翻滾,露出一顆純白的眼珠,死死地盯著韋德的方向,接著它裂開嘴巴,從裏麵流出漆黑的汙泥。


    “吼~!!!!”怪物發出一聲震天撼地的吼叫。


    “我艸,真tm臭!”


    韋德和坦克斯坦翻身滾出掩體,一團爛泥炮彈砰地一聲,砸在他們的掩體上。


    “好險。”躲過一劫的韋德看著自己剛剛的位置上爛泥流動,後怕地拍了拍胸口。接著他感覺整個地麵都在晃動,扭頭看去,韋德倒吸了一口涼氣。


    巨大的泥人邁開腳步,正在向他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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