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鐵生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心底慢慢泛起了一絲酸澀,但他極力的控製著自己,不讓心底的那絲酸澀泛濫開來,而是慢慢撚滅了它的苗頭。


    “那天,我故意約他去了那所房間。他以為,我是要給他錢,很高興的就來了。見是我一個人,他更沒什麽防備。隨後,我趁他不注意,直接拿起了地上的磚頭砸向了他的後腦。當時,看著倒在牆邊的他,大量的血從他的後腦處流了出來,我覺得害怕極了。我想逃走的,可是,在離開的一瞬間,我又走了迴來。我強力穩住自己的心神,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卻發現,他好像隻是昏過去了,並沒有死。於是,我用衣服把他捂死了。因為我爸曾經是我們那的砌牆工人,所以,我也會砌牆。於是,我動手把他的衣服都脫了下來,並把他砌進了牆裏。而脫下來的衣服也被我給燒了。警官,整件事情都是我一人完成的,沙平根本就不曾參與,都是我一個人做的啊。”淑芳說完,便將雙手十指插進頭發裏,低著頭,肩膀微微的顫抖著,顯然是在哭泣,隻是,不知是悔恨還是其他。


    “你跟死者甘藍是怎麽迴事?她為什麽用自殺來陷害你?”


    聽到陳鐵生的話,淑芳慢慢抬起頭來,此時的她,頭發有些淩亂,眼裏也沒有多少光彩,像是所有的一切都淡漠了似的。


    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隨後才開口,“那天,我處理高飛屍體的時候,被她看見了。她本來要去報警,可我卻把她拉住了,我告訴她,不要報警,我會幫她把孩子生下來,但是如果她報警了,那我就會把她的孩子也處理掉。我跟她說,高飛已經死了,難道她就不想把高飛唯一的血脈留下來嗎?”


    “就因為這個?她會堅持了三十年沒有說?”


    “當年,我謊稱自己被高飛強爆了,並說自己有證據,如果一旦她把這個秘密說出去,那我就把手裏的證據交給警察,那高飛死了也不會安穩,會背上強奸犯的名號而她的孩子也會被叫做強奸犯的孩子。當時,對於自己這個拙劣的借口,我都沒想到,她竟然一信就是三十年。我不知道,她為什麽在三十年後這樣做,但我已經覺得無憾了。其實,我早就該在三十年前就死了的。卻沒想到,我還多活了三十年,也夠了,真的夠了。這三十年來,我過得很幸福,有一個很愛我的人在我身邊,真的很幸福。唯一的遺憾,就是我沒答應他的求婚,早知道,我應該答應的,答應嫁給他。”說完,淑芳的眼角就劃過了一滴眼淚。


    另一間審訊室裏,陳鐵生看著眼前的沙平,默不作聲,就隻是一個勁的看著他。


    終於,沙平被看得心底開始發起慌來,他看著眼前的陳鐵生,隻見他神色淡定,像是一切皆被他掌握其中似的。


    “陳警官從剛剛進來就一直看著我不說話,不知是什麽意思呢?”沙平也在盡量維持著他臉上的平靜。


    “沒什麽,我隻是想看看,一個能讓女人願意擔下所有罪責的男人是什麽樣的。”


    聽到陳鐵生的話,沙平臉上的平靜再也維持不住了,猛地站了起來,“她說了?!”他的眼裏既懷疑又震驚。


    “她說兇手是她。”陳鐵生說完,就擰著眉,瞟了一眼眼前的沙平,像是在恥笑他不如女人。


    此時的沙平耷拉下眼皮,半斂著,瞧著陳鐵生,“警官,她說謊了,真正的兇手是我,她是替我頂罪啊。”


    陳鐵生聽完,沒說話,隻是麵目嚴峻的看著他。


    “其實,真正的作案過程跟她沒有關係。三十年前,我以給高飛錢的名義將他騙到了那間房間裏。因著給他錢,把他弄得都習慣了,他並未察覺到危險,還是以著那副令人作嘔的表情去了。隨後,我趁他不備時,用那間房間裏的磚頭直接就拍上了他的後腦勺,當場,他就被我打暈了。當時,我心裏真的挺害怕的,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表現出害怕的樣子來。於是,我鎮定了一下心神,便上前試了試他的鼻息,我發現他竟沒有死。我本想離開來著,可是,當我想到,如果他沒死,那以後我還是會陷在他那貪婪的胃口裏出不來的。於是,我隻得狠了很心,脫下他的衣服,把他捂死了。隨後,我就把他砌在了牆裏。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這一切竟被甘藍看見了。她要去報警,卻被我攔住了。當時,我威脅她,如果她敢去報警,那我就會讓她肚子裏的孩子胎死腹中。最後,權衡之下,她隻得答應了不會說出去。而我也不想再造孽障,便心存僥幸的放她離開了。隻是,沒想到,在今天,一切都真相大白了。說實話,高飛真的配不上那麽好的女人。那個甘藍,直到死,都是為他而死,你說他何德何能,讓一個女人如此待他啊。”說到這,沙平抬起他那半耷拉的眼皮,看著陳鐵生,嘴角噙起了一抹笑意。


    “警官,你知道嗎?我跟我最愛的女人得到了三十年啊。這三十年,我把每一天都當成是最後一天來過,愛到了極致啊。那種感覺,我覺得就是喝了孟婆湯,我也不會忘掉的。下輩子啊,我就憑著那股感覺來找她,不是隻活三十年,而是活一輩子。這輩子,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娶到她。我知道,她是知道自己不能懷孕了,怕耽誤我,才沒答應的。是,我是想要個孩子,我覺得孩子會是我們愛的延續。可是,如果那個孩子不是與她生的,那我寧可不要。因為,隻有她,才能給我,我想要的愛。三十年啊,這輩子足夠了。”沙平的嘴角慢慢漾開一抹笑意,眼裏湧出一絲霧氣,那霧氣漸起,漫上了眼睛。


    “警官,可信輪迴嗎?”


    陳鐵生看著他,依舊沒說話,因為他知道,此時的他並不是真的在詢問他,這句問話,隻不過是他的一種想要表達自己內心的引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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