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驟然安靜下來,許久再沒有一點聲音。


    容恆固然知道容雋和喬唯一之間存在許多問題,可是卻怎麽都想不到兩人之間連相愛基礎都有問題。


    他到底並非當事人,無法完全了解其中的種種,又怕問得多了讓容雋更加不開心,因此隻能沉默。


    眼看著容雋繼續一杯杯地喝酒,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勸。


    易地而處,如果讓他知道陸沅是因為感激才跟自己在一起,那他能怎麽自處?旁人再怎麽勸又有什麽用?


    容恆心裏忍不住唏噓,可是眼見著容雋這個樣子下去,他也隻覺得不是辦法,正糾結猶豫之間,他眼角餘光忽然瞥見房門動了動,隨後,他看見了站在門外的喬唯一。


    他看見了她,可是容雋並沒有看見。


    容恆驀地站起身來,快步走到門口,準備將喬唯一拉到旁邊仔細問問她。


    可是喬唯一卻隻是對他擺了擺手,道:“謝謝你通知我他在這裏。我來照顧他吧?”


    容恆見她的神情,猜到她大概是聽到自己剛才和容雋說的那些話了,不由得頓了頓,道:“嫂子,我哥他狀態真的很差,你能不能——”


    “我知道。”喬唯一說,“你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容恆遲疑片刻,這才點了點頭,看著喬唯一推門進屋,暫時迴避了。


    喬唯一進屋的時候,容雋正獨自坐在沙發裏,低著頭,手中拿著一杯酒,卻仿佛已經入定了一般,一動不動。


    喬唯一知道他已經喝多了,於是走上前去,伸手去取他手中的那隻酒杯。


    容雋卻將杯子捏得很緊,喬唯一拉了兩下都沒有拉下來,反而容雋一縮手,重新將酒杯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同時不耐煩地抬眸開口道:“你幹什麽——”


    然而抬頭的一瞬間,他看見了她,驟然愣住。


    “老婆?”他如墮夢中,喃喃喊了她一聲。


    “你喝多了。”喬唯一說,“迴家去吧。”


    他眼波凝滯,神智同樣凝滯,乖乖交出了自己手中的酒杯。


    喬唯一轉身要將酒杯放到桌上的瞬間,他卻恍然迴神一般,一把奪迴了那隻杯子,隻是瞪著她,道:“不要你管。”


    喬唯一安靜了片刻,才又道:“真的不要我管?”


    “對。”容雋惡狠狠地開口道,“不要你管!”


    “那你是要讓我走?”喬唯一又問。


    “對,你走!”容雋情緒驀地又激動了幾分,“你有多遠走多遠!你去你的國外!你去找你的沈遇!你去好好發展你自己的事業!別管我!”


    喬唯一靜靜地看了他片刻,才又緩緩道:“那如果我非要管你呢?”


    “哈哈哈。”容雋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竟控製不住地大笑出聲,隨後才緩緩逼近她的臉,冷眸道,“你管我?你憑什麽管我?你又不愛我,你憑什麽管我?”


    “我愛你。”


    他瞬間愣在那裏,隻是看著她。


    很久之後,他才又啞著嗓子開口,“不,你不愛我……”


    “我愛你。”她溫熱的掌心貼上他的臉,“我唯一愛的……就是你。”


    ……


    容雋猛地從床上驚醒。


    睜開眼睛看時,他正躺在自己公寓的大床上,熟悉而清冷的臥室裏。


    他坐起身來,伸出手來按了按額頭。


    他好像喝了很多酒,所以頭很痛。


    他好像還做了一個夢,一個美夢……


    可是到底是什麽夢,容雋卻怎麽都想不起來。


    他用力地按著自己的太陽穴,很努力地迴想了一番之後,忽然忍不住在心底嘲笑了自己一聲。


    一個夢罷了,他就算想起來了,又能怎麽樣?


    想到這裏,他靠迴床頭,靜靜地看著頭頂的天花,努力想要平複自己內心那股子空到極致的痛感。


    可是就在這時,他卻忽然聽到了什麽動靜。


    像是有人輕而緩的腳步聲,逐漸接近了他的臥室門口……


    可是他明明是一個人住的。


    他有些茫然地轉頭,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房門被人推開,茫然地看著喬唯一走了進來……


    她手中端著一杯蜂蜜水,走到床頭,放下手中的水杯,隨後才看向他,“你還不打算醒嗎?”


    他看著她,腦海中忽然就閃過一個畫麵——


    是她撫著他的臉,對他說:“我愛你。”


    是了,這就是他昨天晚上做的夢。


    難怪那麽努力地迴想都想不起來,這樣虛無縹緲的夢,簡直荒唐到了極點。


    眼見著他隻是失神地看著自己,喬唯一伸出手來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如果還沒醒,那就再休息一會兒。記得喝蜂蜜水。我還要迴去換衣服上班,就不多待了。”


    她說完,又看了他一眼,準備站起身的瞬間,容雋卻忽然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來拉住了她。


    喬唯一動作頓住,兩個人又對視了片刻,容雋忽然又鬆開了自己的手。


    喬唯一低頭,就看見他的手臂微微迴縮,然而手指卻依舊控製不住地在張合,仿佛還在猶豫要不要再一次抓住她。


    “容雋。”喬唯一忽然喊了他一聲,隨後道,“謝謝你。”


    聽到這句話,容雋臉色驀地一沉,目光也瞬間陰鬱了幾分,隨後,他抬眸看向她,道:“你謝我什麽?”


    “謝謝你幫我找到沈覓和沈棠他們的下落。”喬唯一說,“謝謝你把小姨和姨父離婚的原因攬到自己身上,謝謝你幫忙消除了小姨和沈覓之間的誤會……”


    她越說,容雋的臉色越難看,到最後幾乎就是瞪著她。


    喬唯一說完之後,頓了頓,忽然傾身上前,輕輕在他唇上印了一下,“謝謝你。”


    因為她那一吻,容雋瞬間更是僵硬,手都控製不住地捏成了拳頭。


    良久,他才又開口道:“你都是這麽謝謝人的?”


    喬唯一緩緩搖了搖頭,道:“我隻這麽謝你。”


    容雋的拳頭瞬間攥得更緊,“喬唯一,我不需要你的謝謝。”


    “哦。”喬唯一應了一聲,隨後反問道,“那你要什麽?”


    容雋臉部的肌肉控製不住地抽動了一下,沒有迴答。


    喬唯一說:“你要不要都好,該謝的我總歸要謝。如果什麽都不說不做,我怎麽過意的去?”


    容雋驀地咬了咬牙,隨後才又道:“你過意不去,所以就幹脆拿自己來還?”


    “容雋,你邏輯這麽差嗎?”喬唯一說,“我說了,因為過意不去,所以我說了謝謝。什麽拿自己來還?我為什麽要拿自己來還?”


    “你自己心裏清楚。”


    容雋隻覺得她今天似乎有什麽不一樣,可是他無暇細思,他滿腔憤怒與火氣已經處於快要失控的狀態——被她逼得。


    “我不清楚。”喬唯一說,“容雋,你不要再跟我耍這種莫名其妙的脾氣。昨天晚上在酒莊,你喝醉了我可以容忍,可是你現在應該已經酒醒了,應該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吧?”


    她這是……衝他發脾氣了?


    這種感覺過於陌生,容雋不由得愣了一下,張口就欲反駁的時候,差點衝口而出的話卻忽然卡死在唇邊——


    她剛才說什麽?


    他喝醉了,她可以容忍?


    昨天晚上,在酒莊?


    與此同時,先前那幅在他腦海中閃過的畫麵再度來襲——


    她撫著他的臉,對他說:“我愛你……”


    背景是在酒莊,昨天晚上那家酒莊。


    所以,那究竟是不是夢?


    他唿吸驟然粗重起來,目光來迴在她臉上逡巡,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最終,還是喬唯一又開了口:“你好好休息吧,我真的該去上——”


    “你愛我嗎?”


    容雋的聲音一出來,喬唯一的話語驟然中斷,隨後,便是一陣窒息般的沉默。


    容雋忐忑不安的目光終究一點點沉澱了下來。


    “算了,你走……”


    最後一個“吧”字還沒說出口,喬唯一已經打斷了他的話,道:“愛愛愛,你到底還要我說多少次?”


    容雋驟然僵在那裏,看著她,分明是滿臉的震驚和不敢相信。


    與此同時,他腦海中再度閃迴了一些畫麵——


    是在此刻的這間臥室,此刻的這張床上。


    他緊緊地抱著她,纏著她,反反複複地問著同一個問題。


    “老婆,你愛不愛我?”


    “愛。”


    “真的愛?”


    “真的愛。”


    “你騙我……”


    “沒有。”


    “老婆,你愛我嗎?”


    “愛。我愛你。”


    “你騙我……”


    “沒有。”


    ……


    容雋猛地伸出手來,一把捉住了她,唿吸和神經一並紊亂。


    良久,他才終於又再度低聲開口:“你……愛我?”


    迎著他的目光,喬唯一目光也緩緩沉澱下來。


    她低低應了一聲,緩緩道:“嗯,我愛你。”


    他瞬間又繃住了自己的唿吸。


    “你不愛我。”他再度開口,聲音卻又低了幾分,“你隻是在忍我。因為你知道我為了你棄政從商,你覺得你欠了我,所以你一直在忍我。你忍了兩年,終於忍不下去了,所以你才要跟我離婚……”


    “容雋。”她輕輕喊了他一聲,“我承認,結婚的那兩年,我是很多時候都在忍。”


    他的目光驟然淩亂破碎。


    “可那並不是因為虧欠或者感激,而是因為,那個人……是你。”


    “如果那個人不是你,那又有什麽所謂?我隨時可以抽身,隨時可以離開,何必要忍過那兩年?”


    “我不想失去的,不是那個讓我覺得虧欠和感激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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