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葉惜的“奢望”,慕淺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任何第三者,哪怕看得再通透,再清明,也無法代替那兩個人參與進一段感情之中。


    縱使葉瑾帆在慕淺這裏罪無可赦,可是在葉惜那裏,他終究是她的唯一。


    他們從前怎樣,現在怎樣,將來會怎樣,沒有人會比他們兩個更有體會和感觸。


    因此,慕淺沒辦法給出任何評價和結論。


    安靜很久之後,慕淺才緩緩開口道:“既然你還有這樣美好的願望,那我就隻能祝你美夢成真了。”


    聽到慕淺這句話,葉惜的眼眶瞬間紅得更加厲害。


    她看著慕淺,許久之後,卻隻能喊出她的名字:“淺淺……”


    慕淺緩緩搖了搖頭,“其他的,我無話可說,而且,也沒什麽好說了。”


    說完這句,慕淺就站起身來,轉身就往外走去。


    葉惜安靜地坐在原位,看著她離開的身影,眼淚終於控製不住地滑落下來,無聲落入麵前那碗潔白晶瑩的米飯之中。


    慕淺走出這間小別墅的時候,孟藺笙正安靜地坐在車裏等她。


    見到慕淺出來,孟藺笙似乎還微微有些驚訝,“這麽快就吃完了?”


    “東西不怎麽樣。”慕淺說,“我還是迴家去吃吧。”


    孟藺笙邀她坐上車,這才又緩緩開口道:“你不會怪我多管閑事吧?”


    “你管都管了。”慕淺說,“還會在意別人的看法嗎?”


    孟藺笙聽了,道:“裏麵那個人怎麽樣,我的確是不在意的。我隻是覺得,你應該會想來見見她。現在,你覺得好受點了嗎?”


    慕淺聽了,卻隻是看著窗外,沒有迴答。


    孟藺笙見她這樣的狀態,一時也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吩咐司機送慕淺迴去。


    慕淺一路沉默,直至迴到霍家老宅,她也隻是簡單向孟藺笙告別,便徑直進了門。


    孟藺笙的車子又在門口停留片刻,直至慕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才終於緩緩離去。


    慕淺進了家門,陪了兩個孩子一會兒之後,很快就迴到臥室躺了下來。


    這一躺就躺到了傍晚,直至霍靳西迴到家中,進了房間將她喚醒。


    慕淺睜開眼睛的時候,霍靳西正坐在床邊輕撫著她的眉眼與額頭,安靜無聲地看著她。


    “夢見什麽了?”見她睜開眼睛,霍靳西問。


    “什麽也沒有夢見。”慕淺低低迴答道。


    霍靳西聽了,伸出手將她從床上扶了起來,又為她整理了一下淩亂的發,這才開口道:“今天中午那頓飯吃得不好?”


    慕淺忽然就輕笑了一聲,笑過之後,卻忽然就毫無預兆地紅了眼睛。


    她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這一刻,卻不知道觸動了什麽,再難克製。


    麵對著霍靳西的沉沉注視,慕淺控製不住地伸出手來,抱住他的脖子,埋進了他的頸窩之中。


    “你知道嗎?她跟我說,她有一個奢望,就是希望葉瑾帆有一天能夠迴頭,不再繼續犯錯……”慕淺低低開口道,“我原本覺得沒什麽的,她用這樣的方法等他迴頭,至少說明,她是清醒的,她的人生,也還是存在著希望的……”


    “然後呢?”霍靳西撫著她的背,低聲問道。


    然後?


    然後孟藺笙就問她,感覺好點了沒有。


    也就是在那一刻,慕淺忽然就難過到了極致——


    孟藺笙跟她合作,帶她離開葉瑾帆的身邊,是因為他要向葉瑾帆報複,他刻意要折磨葉瑾帆,而葉惜剛好是可以利用的對象;


    而孟藺笙安排她去見葉惜,是因為他覺得她可能有這個需要,也許見完葉惜之後,她會放心一點,開心一點;


    他完全不會考慮到葉惜。


    葉惜會不會難過,會不會辛苦,會在這一過程中經受多少的折磨,孟藺笙根本就不會在乎——


    沒有人在乎。


    沒有人會為她考慮,沒有人會為她設想,沒有人會在意她的想法,也沒有人會去問她過得好不好……


    而被她視作“唯一”的葉瑾帆,會將成功放在第一位,將複仇放在第一位,將身份地位放在第一位,卻永遠不會把她放在第一位——


    所以她到底還有什麽?


    她從一個嬌氣明媚的無憂少女一路走到今天,究竟得到了多少,失去了多少,她想過嗎?算過嗎?她覺得值得嗎?


    慕淺甚至不知道,時至今日,她究竟是靠什麽在支撐自己。


    難道就是那份盼望著葉瑾帆能夠迴頭的“奢望”嗎?


    如果是這樣,那該是一種怎樣的絕望?


    慕淺沒有辦法想象。


    “為什麽這世上會有這麽傻,這麽蠢的女人?”慕淺艱難地開口道,“為什麽偏偏要選擇這麽一條路?偏偏要選這麽一個人?吃盡苦頭,一無所有,還不夠嗎?為什麽還要將人生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葉瑾帆身上?如果葉瑾帆永遠不迴頭,又或者是自作自受遭到報應呢?那她是準備等上一輩子,還是……陪他一起去承受那份報應?明明她也清醒,明明她也後悔,為什麽就是不能學會徹底放手,為什麽就偏偏要把自己的人生係在這麽一個男人身上?”


    她越說越激動,連眼淚落下來也不自知,直到霍靳西扶起她的臉來,伸出手抹去她滑落到腮旁的眼淚。


    “我好生氣,我真的好生氣……”慕淺已經瀕臨失控的邊緣,她看著霍靳西,艱難訴說,“我看到她我就生氣……可是我不想說,我也不能說,因為我再怎麽說,她也不會聽……我跟她已經不是朋友了,我們再也不可能做朋友……可是我還是生氣,我就是生氣——”


    她語序顛倒淩亂,可見思緒已經混亂到了一定的地步。


    霍靳西一麵安靜地聽著她哭訴,一麵為她擦去不停滑落的眼淚,最終又一次將她抱進了懷中。


    “對不起,對不起……”很久之後,慕淺才又道,“我知道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我不該說的……”


    霍靳西偏過頭來,輕輕吻了她一下,隨後才低聲道:“不跟我說,你還想跟誰說?這些話,原本就隻有我能聽。”


    慕淺眼淚瞬間更加洶湧。


    霍靳西緩緩將她圈緊入懷,低聲道:“任何人,如果是真的想迴頭,那任何時間都不算晚。所以,葉惜未必就等不到。前提是,葉瑾帆必須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相應的代價,那他才有迴頭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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