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這句直切入點的問話,慕淺一時也躺不下去了,緩緩坐起身來,盤腿坐在床上,反問道:“你為什麽會覺得有事情發生?”


    “不知道。”陸沅說,“就是感覺你和爸爸之間,好像有什麽事。”


    “那你不直接問他?”


    陸沅緩緩垂下眼眸,道:“我跟爸爸,從來不說這些的。”


    “為什麽?”


    “習慣吧。”陸沅緩緩道,“爸爸的事情,我一向不過問的。”


    慕淺抱住自己的雙腿,微微偏了頭看她,“從前不問,現在也不問嗎?”


    陸沅聽了,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雖然從來沒有明確談論過這個話題,但事實上她們都清楚,從前的陸與川,和現在的陸與川,對陸沅而言是不一樣的。


    慕淺不想去挖掘陸沅和陸與川從前的舊事,她隻知道現在,陸與川既然疼她,那勢必是一樣疼陸沅。


    因此她在陸與川麵前,原本應該更放開一些的。


    陸沅微微唿出一口氣,好一會兒,才道:“從前不問,是因為我覺得爸爸的事情跟我無關。”


    “那現在呢?”


    陸沅緩緩道:“現在,是因為我相信他。”


    慕淺眸光不由得微微一凝。


    “他答應過我的事情,我相信他一定能夠做到。”陸沅說,“所以,我也不問他。”


    慕淺聞言,不由得一時失語。


    “淺淺,你相信他嗎?”陸沅問。


    慕淺靜默了片刻,才終於點了點頭,“大概是相信的吧。”


    陸沅微微笑了起來,“那就好。”


    慕淺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這就夠了嗎?”


    陸沅點了點頭,“隻要你相信爸爸的真心,知道他曾經為了我們做出的努力,那就夠了,不是嗎?”


    慕淺還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卻又頓住了,一時沒有再開口。


    直至房間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緊接著陸與川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兩位公主,城堡熄燈時間到了,該睡覺了。”


    “知道了,國王陛下。”陸沅忽然應了一聲。


    陸與川笑了一聲,隨後才走開了。


    陸沅應完聲,迴過頭來,卻發現慕淺仍舊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她還沒來得及問什麽,慕淺就已經低低開口道:“這樣的狀態,其實你盼望了很久,對吧?”


    “對。”陸沅低聲道。


    慕淺輕輕笑了笑,好一會兒才又道:“我又何嚐不是。”


    “淺淺……”


    “我小時候,在霍家生活的那些年,曾經無數次夢到類似的場景。”慕淺說,“所以此時此刻,真的很像夢。”


    陸沅卻又一次頓住。


    她小時候,在霍家的時候……


    在那個時候,她夢裏的人,不會是陸與川。


    所以,這終究隻是一場夢。


    夢終究會醒。


    陸沅知道慕淺在跟她說什麽,很久之後,她伸出手來,輕輕地、一點點地握住了慕淺的手。


    慕淺隻是靜靜地凝視著她。


    “我知道。”陸沅低低地開口道,“我明白的。”


    慕淺反手握住她,一點點地將手收緊,最終緊緊地攥住她的手。


    陸沅始終不曾迴避。


    好一會兒之後,慕淺忽然笑了一聲,帶著無奈,帶著歉疚,緩緩開口道:“你啊,什麽時候能夠不要這麽平和,不要這麽無欲無求,就好了。”


    陸沅低聲道:“在這樣的狀態裏,我會舒服,你也會舒服。所以,這樣才是最好的。”


    慕淺沒有再說什麽,隻是伸出手來,緊緊抱住了她。


    ……


    淩晨時分,臥室裏的陸與川忽然聽到外頭傳來的一絲動靜。


    他一向警覺,更何況在這樣的夜裏,他根本沒有睡著。


    很快,陸與川披衣起身,拉開房門一看,卻看到二樓小廳裏亮著的燈光。


    這樣的情形,自然不會是有外人闖入。


    陸與川很快放鬆了身心,緩步走了出去。


    剛剛走到小廳入口,陸與川就看到了慕淺,然而這一看之下,他卻皺起了眉。


    慕淺像隻偷東西的小老鼠一樣,搬了一大堆零食堆在自己麵前,旁邊的桌上,竟然還開了一瓶酒!


    “胡鬧!”陸與川快步上前來,“這麽晚了,你不睡覺,在這兒幹什麽呢?”


    慕淺抬眸瞥了他一眼,絲毫不懼地迴答道:“心情不好,想找機會發泄發泄,不行嗎?”


    “你現在懷孕了,怎麽能吃這些東西,還喝酒呢?”陸與川說,“這事兒我得向你老公如實匯報啊。”


    慕淺頓時又發起脾氣來,將麵前那些零食逐一扔向他,“我吃了嗎我吃了嗎?我喝了嗎我喝了嗎?”


    那一包包零食砸到陸與川身上,倒真是沒有拆封的,還透著一絲異樣。


    陸與川抓起一包放到耳邊,搖了搖,發現雖然沒開封,裏麵的東西卻已經別捏碎了。


    而慕淺已經拿起另一包,一臉怨念地開始繼續捏。


    陸與川不由得輕笑了一聲,隨後走到慕淺身邊,毫不介懷地陪她坐到地上,“零食是用來捏的,那酒呢?”


    “廢話。”慕淺咬牙道,“不讓人喝,聞聞還不行嗎?”


    陸與川頓時就笑出聲來,“我就知道,我家淺淺啊,還是很有分寸的。”


    一聽這話,慕淺卻仿佛更加火大,更加用力地揉起了手中的零食袋。


    “好了。”陸與川抽走她手中的零食袋,“別拿零食發泄,你有什麽不滿,都發泄到爸爸身上。”


    慕淺手中一空,不由得咬了咬牙,隨後才又看向他,“你明知道我是為了什麽!”


    陸與川聽了,有些無奈,更多的卻是欣慰,“還在為爸爸去淮市的事情擔心?”


    “不是。”慕淺梗著脖子否認,“你這種人不聽勸的,我才不擔心。”


    陸與川見慣了她長期以來的唱反調,隻覺得好玩,便道:“那就乖乖迴去睡覺。”


    “陸與川!”慕淺一時火大,連名帶姓地喊了他。


    陸與川不由得微微挑了眉,倒也不以為忤,隻是等著她說下去。


    慕淺靜靜地看了他許久,才終於開口道:“你能不能不去淮市?”


    “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我知道我知道!”慕淺焦躁地開口道,“我不是傻子,我過耳不忘,你說過的話我通通都記得!”


    陸與川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那你這是怎麽了?”


    慕淺安靜片刻,才終於開口道:“我心裏很慌,我總覺得會出事……”


    “傻丫頭……”陸與川忍不住低笑道。


    “我直覺一向很準的!”慕淺轉頭看向他,“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陸與川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手,道:“你懷孕了,所以情緒不穩。”


    “不是!就是第六感!”慕淺說,“就是因為你的事情!”


    她一麵說著,一麵伸出手來緊緊拉住了陸與川,眼神裏又是生氣,又是擔憂,“你不要去了……”


    陸與川輕輕拍著她的手背,先是笑了一聲,隨後才又道:“很久沒有人跟爸爸說過這些了,能從你口中聽到,爸爸真的很高興……”


    “那你別去!”慕淺說。


    陸與川微微唿出一口氣,道:“可是事情總是要解決的,不能這樣一直拖下去。”


    “凡事都有解決的辦法,絕不是隻有一條路可以走。”慕淺咬了咬唇,隨後道,“既然這件事情這麽棘手,那我們就不要跟他們硬碰硬,大不了避開他們……出國!去一個他們找不到的地方,總能夠擺脫他們!”


    陸與川聽了,應了一聲,“嗯,爸爸出國,然後呢?從此跟你們天各一方,一年也見不到一次?”


    “我們可以去看你啊。”慕淺說,“隻要你是安全無虞的,我們隨時都能飛過來看你的。”


    陸與川卻低笑了一聲,道:“如果是你,你會不會讓自己這麽選?”


    “我會!”慕淺斬釘截鐵地迴答,“為了我的孩子們能夠放心,我肯定選擇讓他們最安心的法子保護好自己!”


    “撒謊。”陸與川伸出手來,在她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道,“你是最像爸爸的,所以你了解爸爸,爸爸也了解你。你有一顆向往自由的心,爸爸也是如此。”


    “去國外同樣是自由!”慕淺說,“沒有人會監控你拘禁你,你想幹什麽幹什麽,想怎麽生活怎麽生活,不是嗎?”


    “隻需要一輩子躲著某些人,避開某些地方,對吧?”陸與川補充道。


    慕淺咬了咬唇,“這也是無奈之中的辦法。”


    “不,對我而言,這種自由毫無意義。”陸與川緩緩道,“我要的,是絕對的自由。”


    說這話的時候,陸與川鏡片之後的眼眸,不再似水溫柔,而是陰寒的。


    雖然隻是轉瞬即過,但是慕淺還是看見了他眼眸之中的狠厲決絕。


    她不由得頓了片刻,隨後才低低開口道:“什麽是絕對的自由?”


    陸與川已經恢複了溫潤的容顏,淡笑著開口道:“當然是……我想在桐城就在桐城,想去國外就去國外。想見你的時候,爸爸就去見你。想見沅沅的時候,就去見沅沅。想我的外孫們了,就去陪他們,或者將他們接到我身邊來。我自己的事情,當然要由我自己來做主,怎麽能受製於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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