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沅匆匆走進陸與川的病房時,病房裏已經聚集了好些人。


    除了陸家人,還有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的陸氏高層,多數都是陸與川的心腹。


    聽到陸沅推門而入的動靜,所有人都轉頭看了過來,包括陸與川在內,甚至,陸與川還是眼含期待地看過來的。


    在看在陸沅的瞬間,陸與川眼眸明顯波動了一下,隨即便朝陸沅身後看,卻見陸沅反手就關上了門。


    這意思瞬間再明白不過,陸沅身後,沒有其他人了。


    陸與川很快收迴了視線,眸光也變得有些冷淡起來。


    “爸爸。”陸沅快步上前,“你怎麽樣?”


    作為一個長期在商場上打滾的生意人,陸與川的身體並不算好,甚至心髒上還一直有一點問題。可是這麽久以來,他的自控能力都很好,陸沅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微微蒼白憔悴的模樣。


    “我沒事,你們都先出去吧,沅沅留下。”陸與川說。


    他一發話,眾人當然不敢違抗,紛紛退出了病房。


    陸沅這才在他旁邊坐了下來,道:“爸爸,你傷得嚴重嗎?有沒有其他症狀?”


    “皮外傷而已,不礙事。”陸與川說,“你見到淺淺了嗎?”


    陸沅如實點了點頭。


    陸與川微微歎了口氣,隨後才道:“她沒事?”


    “嗯,她沒事。”陸沅頓了頓,才又道,“霍靳西來接她迴家休息去了。”


    陸與川聽了,微微點了點頭,下一刻,卻又控製不住地抬手按了按心髒的位置。


    陸沅臉色不由得微微一變。


    難怪他說這次隻是一點皮外傷,卻要住院,原來是因為心髒的緣故?


    “爸爸——”陸沅連忙站起身來,“我去叫醫生。”


    “不用。”陸與川緩過來,擺了擺手,道,“一點小毛病,沒有大礙。”


    陸沅又盯著他看了許久,見他確實是緩了過來,這才微微放下心來,隨後又道:“爸爸,你很希望淺淺來看你吧?”


    陸與川聽了,淡淡一笑,道:“她不來也是正常的,畢竟……的確是我這個爸爸做得不夠好,才會讓她恨我。”


    “淺淺她……”陸沅抿了抿唇,才又道,“其實是心軟的人。”


    “嗯?”陸與川眼神緩緩掃過陸沅。


    “爸爸,隻要你願意做出改變,淺淺的態度也會變的。”陸沅說,“我知道你在乎她,如果你真的在乎這個女兒,那為她作出一些改變,也是理所應當的,不是嗎?”


    陸與川聽了,微微安靜了片刻。


    一直以來,陸沅對他在做什麽,怎麽做,其實都不怎麽過問,可是今天居然跟他說出這番話來,已經是相當難得。


    “你覺得……爸爸為她做的改變還不夠多嗎?”陸與川問。


    “不夠。”陸沅想也不想地迴答,“完全不夠。”


    陸與川視線落在陸沅臉上,發現陸沅已經控製不住地微微紅了眼眶,不由得道:“這是怎麽了?難得跟爸爸說些貼心話,哭什麽?”


    陸沅微微轉開臉,平複了片刻,才又迴轉頭來,“因為我想看到爸爸你和淺淺成為真正的父女,我希望你們能夠放下所有的心結……可是……”


    餘下的話,陸沅沒有再說。


    她性子一向很淡,很少關注自身以外的事情,可是陸與川和慕淺終究是例外。


    這兩個例外,在她的人生之中都很重要,可是偏偏,他們走的卻是一條不同的路。


    哪怕明知道前路渺茫,陸沅心裏其實還是存在過幻想——她幻想,慕淺和陸與川已經解開所有的事情,讓三個人真正成為一家人。


    可是她知道這個幻想有多飄渺,因此她從不抱希望。


    可是即便不抱任何希望,她卻還是忍不住對陸與川說出了這樣的話。


    畢竟,隻要他肯為此多努力一分,多改變一分,那未知的將來,也許就能更美好一分。


    可是陸沅還是很難過,因此說出這句話之後,她便低下了頭,盡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


    陸與川靜靜地盯著她看了許久,忽然之間,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伸出手來,輕輕摸了摸陸沅的頭。


    “爸爸明白你的意思了。”陸與川頓了頓,才又道,“沅沅,這麽久以來,是爸爸忽視了你。”


    陸沅輕輕搖了搖頭,仍舊是沒有說其他的。


    陸與川又道:“我這個女兒,看著性子淡淡的,好像什麽都不在乎,實際上,她什麽都懂。”


    好一會兒,陸沅才又抬起頭,道:“爸爸不也是什麽都知道嗎?可是爸爸你任性慣了,你隻會按著自己的想法來做事。如果爸爸肯站在淺淺的角度多想一想,那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隻有淺淺嗎?”


    陸沅吸了口氣,緩緩笑了起來,“我不要緊。”


    “可是一樣是爸爸的女兒啊。”陸與川說,“淺淺能得到的,你也應該能夠得到。”


    陸沅聞言,控製不住地又一次轉開了臉。


    陸與川見狀,又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不再多說什麽,眼神卻漸漸沉凝了下來。


    ……


    慕淺被霍靳西拎迴家之後,原本以為一切都已經翻了過去,沒想到接下來的一周,她愣是被霍靳西關在家裏,哪兒也不讓去。


    慕淺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懷個孕而已,居然要遭受這麽大的罪。


    如果早知道懷孕的後果會是這樣,她打死也不會想要給霍靳西生什麽猴子!


    在家裏待了一周之後,慕淺進行了一番深刻的自我反省,並且當著霍靳西的麵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以及采用噓寒問暖、鞍前馬後的姿態來贖罪,以求得霍靳西的諒解。


    她這一番深刻的“自我折磨”,終於成功喚起了霍靳西僅存的一絲惻隱之心,獲得了特赦。


    得到特赦的當天,慕淺立刻如同出籠的小鳥一般,身穿寬鬆裙,腳登平底鞋,出門撒歡去了。


    然而半個小時後,正在某辦公室內開會的霍靳西忽然就接到了吳昊匯報的消息:“霍先生,太太說要去陸家,我們實在是攔不住。”


    看到這條消息,霍靳西眼神驀地一凜,下一刻,他便合起了麵前的電腦,站起身來,丟下一句“散會”,便頭也不迴地離開了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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