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惜隨後進來,一眼看到了站在角落裏的慕淺,連忙上前,伸出手來握住了她。


    慕淺緩緩抬起頭來,衝她笑了笑。


    眼下沒有消息,至少也算得上是好消息。


    葉惜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靜靜地陪她站在角落裏。


    又過了幾分鍾,霍靳西才終於出現在搶救室門口。


    一見到他,霍家一群人仿佛都看見了主心骨,頓時都圍上前,七嘴八舌地說著現在的情況。


    霍靳西麵容沉晦地一一聽了,一轉頭,才看見站在角落裏的慕淺。


    慕淺貼著牆,安靜地站在那裏,目光平靜停留在眼前這一群人的身上,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對上霍靳西的視線,她也隻是漫不經心地瞥他一眼,又移開了視線。


    葉惜同樣看著霍靳西——這個男人,她早已從慕淺的講述、各種周邊報道中了解了個徹底,卻到了今天才第一次近身相見。


    她心裏認定了這個男人不是什麽好人,然而這次初見,卻還是不由得為霍靳西周身氣場所震懾。


    幾乎不用仔細觀察,就能看出這個男人身上的淡漠與強勢。葉惜見過不少世家公子,有的紈絝,有的溫文,有的霸道,像霍靳西這樣的,卻很少見。


    他像是身居高位已久的帝王,從來都是以江山與自我為中心,至於民間疾苦,他無法體察,也毫不在意。


    他若喜歡,便可以掠奪一切,他若是不喜歡,便可以毀滅一切。


    這樣的男人,是沒有心的。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心中所想,霍靳西朝這個角落裏瞥過一眼之後,轉過頭便沉聲開口:“丁洋呢?”


    丁洋原本正站在拐角處,聽到霍靳西的聲音,有些戰戰兢兢地走出來,“霍先生……”


    霍靳西隻看著他,眸光冷凝迫人,“怎麽迴事?”


    丁洋隻覺得口幹舌燥,有些艱難地開口:“霍老先生今天在療養院散步,護工去給他倒水,我見起風了,所以迴房間去給他老人家拿件大衣,誰知道剛走開一會兒,老爺子就摔倒了……”


    霍靳西聽了,卻隻是看向自己帶來的人,“記下來了嗎?”


    陪他同來的除了齊遠,還有霍氏的一名律師,律師見狀,連忙點頭,“記下來了。”


    霍靳西又瞥了丁洋一眼,不再說話。


    丁洋被他那一眼瞥得手腳發軟,齊遠見狀,和律師一起將丁洋喊了出去。


    隻是沒一會兒齊遠又跑了迴來,看了一眼搶救室亮著的燈,猶豫片刻,還是走到霍靳西身邊,低低說了句:“霍先生,美國來的電話。”


    旁邊站著的霍柏年聽了,朝這邊看了一眼,沉聲道:“這個時候還接什麽電話?”


    霍靳西看了他一眼,開口道:“我不接電話,站在這裏也幫不上爺爺。”


    說完,他拿過齊遠手中的電話,轉身走了出去。


    葉惜挽著慕淺,全程冷眼看著霍靳西的一舉一動,直至他走出去,她才又一次看向慕淺。


    慕淺卻全程隻是看著搶救室的門,並沒有多看霍靳西一眼。


    兩分鍾後,搶救室的門忽然打開,所有人頓時都圍上前去,葉惜下意識想要拉著慕淺上前,慕淺卻依舊一動不動地站著。


    “淺淺?”


    葉惜轉頭看她,慕淺卻隻是看著眼前一群人的背影。


    她聽到霍柏年在問醫生情況,隨後她聽見那名醫生說:“我們依然在盡力搶救,但是霍老爺子心髒數次停頓,希望你們能有心理準備。”


    此言一出,霍家男人尚能自持,幾個女人已經開始控製不住地啜泣。


    葉惜有些擔憂地看著慕淺,慕淺麵容已經沉靜,許久之後,才輕輕唿出一口氣。


    “淺淺……”


    慕淺沒有動,目光有些放空地看著前方,緩緩道:“生死有命,我懂的。”


    葉惜頓時不敢再多說什麽。


    也不知又多了多久,搶救室的門再一次打開。


    “霍老爺子醒過來了!”醫生的聲音也帶著難以掩飾的喜悅,“情況暫時穩定了!”


    霍家眾人聞言,頓時都一窩蜂湧向搶救室,卻又被醫生攔住。


    隨後,霍老爺子的病床從搶救室推了出來,在一群人的護送下推向病房的方向。


    慕淺卻還是站在角落裏沒動,直至葉惜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去病房看看吧。”


    慕淺這才迴過神來一般,點了點頭,緩步走向病房的方向。


    病房內人頭攢動,慕淺就站在病房門口,試圖從前麵密密的人頭中看到床上的霍老爺子。


    沒過多久,圍在病床前的人卻忽然自動讓出一條道,讓慕淺清晰地看見了病床。


    病床上,霍老爺子臉色蒼白地躺在那裏,一隻手卻顫巍巍地伸向了她所在的位置。


    “淺淺,爺爺叫你過來。”霍柏年道。


    慕淺這才從門口走進來,一路走到霍老爺子病床前,伸出手來握住了霍老爺子那隻蒼老的手。


    霍老爺子的手很涼,可是她的手溫度卻更低,以至於她竟感覺到了溫暖。


    可是她握著霍老爺子,卻一個字都沒有說。


    霍老爺子隻是看著她,微微笑了笑,“你怎麽了?”


    慕淺沒有迴答,下一刻,卻有滾燙的眼淚不受控製地滑落下來。


    她緊抿著唇,仍是一言不發,隻有眼淚不住地往下掉,一直掉……


    “你哭什麽呀?”小姑姑霍雲卿有些煩躁地開口,“爺爺好端端的,都被你哭晦氣了!”


    可是慕淺卻仿佛沒有聽到,她隻是看著霍老爺子,漸漸地哭出了聲。


    病房裏其他人都沒有發出聲音,唯有霍老爺子床頭各種儀器的聲音,伴隨著她的哭聲迴響。


    霍老爺子明明已經穩定下來,她卻逐漸哭到失控,像個小孩子一般,趴在霍老爺子床邊,哭到涕淚橫流。


    “淺淺,爺爺沒事了,你別哭了。”霍柏年上前,輕輕拍了拍慕淺的背。


    其他人麵麵相覷,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隻有霍老爺子沒有攔她,任由她難以克製地放聲慟哭。


    人群之外,葉惜聽著慕淺的哭聲,漸漸難以承受,轉頭跑出了病房。


    她捂著唇急匆匆地走向外麵,也不知自己走過了什麽地方,直至最後在花園裏撞進葉瑾帆的懷中。


    “怎麽了?”葉瑾帆見她雙目泛紅,咬唇隱忍的模樣,連忙問道,“慕淺爺爺情況不好嗎?”


    看見他,葉惜終於控製不住地哭了出來,有些艱難地開口:“不是……”


    “那你哭什麽?”葉瑾帆伸出手來擦掉她臉上的眼淚。


    葉惜仰頭看著他,臉上淚痕斑駁,“淺淺說,生死有命,等送走了爺爺,她就徹底無牽無掛,想去哪裏去哪裏……可是爺爺真的要走的時候,她卻嚇得泣不成聲……我從來沒有見淺淺這麽哭過……她失去那麽多,她從來沒有這麽哭過……”


    葉瑾帆聽了,默默將葉惜攬進懷中,撫了撫她的頭。


    “當初她被霍家趕走的時候沒這麽哭,在岑家無立足之地的時候也沒有這麽難過,甚至在她失去笑笑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麽哭過……”葉惜同樣哭得難以自持,“她真的沒有人可以再失去了……她不可以再失去了……”


    葉瑾帆默默攬緊了她,低聲安撫:“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哥……”葉惜聲音低啞地喊了他一聲。


    “沒事沒事。”葉瑾帆說,“你就別哭了,她還得靠你來安慰呢……你這麽個哭法,她會更難過的……”


    夜色之中,花園中燈光昏暗,光影斑駁之中,霍靳西自後方的長廊走過來,徑直從兩人身旁走過,走向了醫院大廈。


    葉瑾帆看著霍靳西的背影,忽然示意了一下葉惜。


    葉惜順著他的指示,轉頭看向霍靳西,眼淚驀地一頓。


    “都怪他,都怪他……”葉惜咬牙,抽泣著開口。


    葉瑾帆重新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好了,不哭了……”


    ……


    霍靳西走進霍老爺子病房的時候,慕淺哭聲依舊。


    其他人似乎想上去勸阻,霍老爺子卻抬手示意他們先離開。


    眾人哪裏放心得下,自然都不願意走。


    直至霍靳西走進來,見此情形,緩緩開口:“你們都先迴去吧,時間也晚了,別打擾爺爺休息。”


    “那她就不打擾爺爺休息了?”霍瀟瀟瞥了一眼依舊埋在床邊慟哭的慕淺,說話間忽然也控製不住地紅了眼眶,“幹嘛呀,哭得這麽驚天動地的,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她一邊這麽說著,一邊似乎受不了自己被慕淺情緒感染的事實,轉頭就走出了病房。


    霍瀟瀟這麽一走,其他人陸陸續續地也都離開了,隻剩下慕淺一個人還守在床邊。


    霍老爺子一隻手被慕淺握著,另一隻手有些艱難地撫著慕淺的頭,慕淺哭聲卻始終不見收勢。


    霍靳西坐在床對麵的沙發裏,安安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也不知過了多久,慕淺哭聲漸消,腦袋卻依舊埋在老爺子的手上,不肯抬頭。


    “爺爺的手在你的眼睛底下洗了個澡。”霍老爺子緩緩開口,“我又沒事,你哭什麽呢?”


    慕淺終於緩緩抬起頭來,眼睛和鼻子哭得通紅,看清霍老爺子的樣子之後,她才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我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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