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白隙開的指縫裏露出對方半張臉來,他目光遲疑地盯了對方幾秒鍾,沒說話了。


    “來了這裏可就別亂跑了,尤其是天黑之後!”


    慕時年丟下這句話之後轉身離開,沈若白還沉浸在剛才他所說的那句話的意味深長裏,怔愣著坐起來,頂著那張又紅又腫的臉。


    “你好像對這裏很熟悉?”


    慕時年腳步沒停,一聲輕笑淹沒在了海風裏。


    他沒走出幾步便一腳踹起一顆石子,兩米開外的一條豎起身子吐著性子的毒蛇就被擊中了七寸處,他漫不經心地走過去,一腳踩爆了那條蛇的腦袋!


    怎麽能不熟悉?


    十七歲那年,他被扔在這座島上過了四個月生不如死的日子,他身邊的二十五個保鏢死得最後隻剩下他和阿晚兩個人。


    這座島見證了他人生裏最為黑暗的時光。


    不曾想,有生之年,他還能再次來到這裏!


    十七歲那年他沒有死在這裏,那麽,這一次呢?


    ……


    帝都,午後便下起了雨,即將入夏,雨中還夾帶著隱隱雷聲。


    從尹家祖墳離開歸來的車隊一下山便散開了,殷璃看著旁邊閉眼小憩的言溪,摸不準她現在是真的在休息還是在想別的。


    而開車的秦晉之也不發一言,直到殷璃接到了一個電話。


    手機振動的聲音將閉著眼的言溪驚醒,殷璃麵帶歉意地衝著她笑了笑,一看來電顯示,愣了一下,用眼梢瞥了一眼渾然不覺的顧言溪,接通了電話。


    “嗯,是我,有事?”


    電話那邊的人說話突然有些猶豫,而接電話的殷璃還用眼角餘光打量言溪,被言溪發現了,不禁無奈地將手機遞過去。


    “沈雲池的電話,找你的!”


    自從殷璃將顧言溪秘密接迴帝都後,知道言溪迴來消息的人並不多,殷璃也不知道沈雲池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礙於帝都醫院的療養小院他根本就進不去,於是,他這幾天給她的電話都沒斷過。


    可能也知道了葬禮現在結束了,他才挑這個時間打電話過來。


    哦,不對,很有可能這家夥現在就在隨行的哪輛車裏跟著的。


    殷璃在心裏罵了一句,這小混蛋跟他那個大哥一樣陰魂不散,但礙於言溪在場,沒罵出來,把手機遞給她,“你要接嗎?”


    言溪接了過去,殷璃看她都沒猶豫一下,心裏有些怪怪的。


    “雲池!”言溪聲音有些啞,一開口,電話那邊的人都愣了一下,“姐……言溪……”


    顧言溪語調平靜,“你找我有事嗎?”


    沈雲池:“……”


    他其實就是,聽到她迴來的消息很想見見她的,奈何他進不去療養院,想通過殷璃想辦法,結果殷璃犯他就跟防賊似得。


    他也深知因為他哥的原因才導致了言溪失蹤生死未卜,殷璃防著他也是應該的,隻是見不到她心裏這份不安就始終安放不下來。


    直到現在他聽到她的聲音,那份不安才終於墜了地,然讓他隱隱難過的是,她言語之中的疏離著實讓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內心深處的萬千思念都在此刻被內疚給擊得潰不成軍。


    “你,你平安迴來就好!我……”


    內心的愧疚,無法宣之於口,一聲抱歉都顯得沒有分量,電話這邊的沈雲池突然覺得肩膀上好似有千鈞重的力道壓著,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了。


    “雲池!”言溪突然靜靜開口,“這件事跟你沒有任何的關係,你不用愧疚,也不用自責!”


    沈雲池:“……”捏著手機的手緊了緊,喉頭哽咽了一下,“姐……”


    結束了通話後,言溪將手機遞迴給了殷璃,“有沒有沈若白的消息?”


    殷璃看了她一眼,搖頭,“沒有,我去k國之前曾在帝都見過他一麵,當時,他身受重傷。”


    言溪,“他主動找的你?”


    殷璃點頭,“是,在你被r帶走之後。”


    所以,r那天晚上重傷了沈若白,又派人找到他們的住處,碰巧佳哥和楚楚擔心沈若白外出救援,就剩下了她和豆子妹,結果……


    言溪臉色微白,內心深處一種難以言明的痛楚揪得她心髒都擰成了一塊。


    “r,死了嗎?”對言溪而言,r的生死就是橫亙在她興頭上的那把刀,豆子妹是因她而死的,那個畫麵,那個情景,她這一生都忘不了了。


    殷璃不知道她在南三角經曆過什麽,因為她是被r帶去的南三角,如今看她神色,那股子又恨又怒的冷意直從她眼睛裏躥出來,可見是積怨已久。


    “不知道,我們進南三角的時候正值他們內部混亂之際,你被r逼上四樓,那棟樓倒塌之前r帶著剩下的人逃了出來,可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原本是在對岸伏擊我們的r突然不見了,現場隻留下不少血跡和拖動的痕跡,之後便再也沒有找到他的蹤影!”


    失蹤了嗎?


    “我迴到帝都後又去之前的地方找沈若白,那裏早已人去樓空,我原本設置在那周邊的幾個暗哨也被清理了幹淨!”殷璃說著皺眉罵了一句。


    “那混賬東西又跑了!”


    說起來她就不該信他,之前是看他傷重,心道沒得一兩個月肯定起不來,她隻需要在周邊安排一些人隨時盯著,等她從k國迴來再慢慢收拾他。


    結果,等她迴來人都不見了。


    “那他身邊的人呢?”言溪記得,他身邊應該還有一個佳哥和楚楚!


    殷璃咬牙切齒,“我們去k國時,那個楚楚確實幫了我們不少忙,帶著我們進的南三角,可是進去之後……”


    殷璃說到這裏看向言溪的目光帶著一絲遲疑,停頓時卻見言溪眼睛突然亮了亮。


    “你們什麽時候進的南三角?”


    開車一直沒說話的秦晉之開了口,“十二號!”


    言溪聽完喃喃念了兩遍十二號,抬臉時眼睛都亮了亮,“殷璃,十三號那天,我上四樓的時候,你們是不是派人上來過?當時有個人,救了我!”


    殷璃心裏一咯噔,抬臉通過車內後視鏡跟開車的秦晉之對了個眼色,兩人瞬間都想到了。


    那個人,是慕時年吧!


    但看情況,言溪並不知道他的身份!


    ……


    尹家葬禮結束後,當天中午,言溪就迴了顧家老宅,她不願意再留在醫院,顧長安隻好去了一趟,去醫院收拾了一下。


    殷璃在顧家老宅陪了她半天,言溪跟她說了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曆,但被問及是如何從南三角離開的,她卻一無所知。


    “我接到消息時得知你是在s城的海域裏被發現的,在一艘快艇上!”


    言溪愕然,她自從醒來後因為慕時年離世的消息將她所有的精神力都給牽扯了過去,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思考之前的事情,如今一切塵埃落定,再想起來,種種詭異將她包圍得密不透風。


    她是怎麽從南三角活著出現在s城海域的?


    兩者地方距離千裏之遙!


    而中間的那幾天她又是在什麽地方度過的?


    沒有人能給她答案,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


    殷璃看她思慮中臉色越發的蒼白,忙製止她,“想不起來就別想了!”


    言溪忍住太陽穴突突的疼痛,一臉的茫然無措,“殷璃,我總覺得,像是在做一個夢!”


    可她經曆過的一切都不是夢。


    “在想著用夢境來逃避現實是不是有些可笑?”言溪苦笑一聲。


    她總覺得命運一直沒有放過她,四年前如此,四年後依然如此,隻是,四年前的她瘋了,這一次,她沒瘋。


    隻是,心裏卻像荒野一樣的荒蕪淒涼。


    那種蕭索無依……


    殷璃聞言有些不忍,“言溪,這是人的正常反應!”


    言溪便不說話了,把目光轉向了窗外,殷璃擔心她想不開,有心相勸,話都還沒說出口,就聽到言溪喃喃道。


    “我不會有事的,我還有家人,我還有太多的牽絆!”


    她這不像是在勸人,倒像是在自我安慰,自我堅持。


    “在你走之前我想問你一件事!”言溪叫住正要無聲退出去的殷璃。


    殷璃心裏一咯噔,很擔心她問的問題會讓她為難。


    “唐夫人,跟我有什麽關係?”


    殷璃:“……”這個問題,她覺得應該讓顧先生來談比較好。


    見殷璃不答話,言溪扭頭來看她。


    “我雖然難過,但還不至於傻了,我醒來後就發現父親跟唐家的人交往甚密,我爺爺和奶奶在談到唐家時眼神躲閃,言語都有刻意避嫌之意。”


    “而在這之前,我們跟帝都的唐家並沒有任何的交集!”


    “還有,我今天去尹家,那位唐小姐看我的眼神也很不對勁!”


    “種種跡象表明,我跟唐家應該有更深的淵源,而你們,都知道!”


    殷璃那顆懸在半空的心髒被揉得亂七八糟的,“言溪……”


    所以她今天坐上唐家的那輛車很大程度上不是因為唐夫人的堅持,是她想要去弄明白什麽原因。


    而此時臥室的門被人輕輕推開,在殷璃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的時候,顧長安站在了門口,“確實有更深的淵源,言言,你,要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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