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害怕……”


    阿織走了一路,雙腿一直在哆嗦,言溪便將她手裏的藥碗端了過來,自己捧著,看了一眼身後拿槍抵著她們的人。


    “我們都已經上來了,你們再這麽步步緊逼就不怕我們因為太慌太亂把事情搞砸了嗎?”


    言溪一手撐著托盤,一手將阿織拉在了自己身後,她到不是因為不怕,而是因為這段時間經曆得多了,知道害怕也沒用。


    阿織被她拉得一個踉蹌藏在了她身後,一直拽著言溪的衣角不放,中醫師老齊翻了個白眼,從言溪手裏奪過了那碗藥,“自己的手都在哆嗦!”


    言溪:“……”拉阿織的時候是一隻手端著藥碗,沒控製好力道晃了晃,不是手抖哆嗦!


    三人從電梯裏出來,身後幾人也跟著出來了,但卻止步在電梯口的位置,誰都沒有朝前一步,卻用槍指著他們,低聲嗬斥,“過去!”


    言溪被人推了出來,身後還帶著一個阿織,老齊的待遇要好些,當然,不排除是因為害怕一推把那碗藥給廢了。


    “走吧!”


    相對於言溪和阿織,老齊是格外的淡定,走在前麵帶路,言溪拉著阿織緊跟著,身後數個槍口就對著她們。


    “齊叔!他們為什麽不跟著?”言溪低聲,她是第一次來四樓,看那夥人堵在電梯門口就沒有要過來的意思,不知道他們為什麽不跟著,滿心疑惑,難道這過道上有什麽東西是讓他們害怕的?


    齊叔,“怕死所以不敢跟著了!”


    言溪:“……”果然!


    她將目光轉向了周邊,視線在過道上的流轉,看起來沒有什麽特別的,跟樓下三層樓的過道都差不多,如果非要說區別……


    這裏很安靜,整條過道上鋪著厚重的地毯,連他們的腳步聲都能被吸掉。


    還有,這裏很壓抑。


    言溪像是走進了一個大盒子裏,四周密不透風,壓抑感隨著不斷深入越發的強烈。


    身後的阿織稍有遲疑,就被安裝了消音器的子彈飛過來擊中了緊靠著腳後跟一處的地板上,差點廢了她的腳,嚇得她張嘴又要叫,被對方低喝,“再喊弄死你,快走!”


    阿織最後是被言溪拖著走的。


    而接下來,她們被勒令用手敲打著過道牆壁,把地上鋪著的地毯給掀開,用腳一步一步挨著踩,連過道兩邊安置的景觀盆栽都被要求搬過去。


    這是體力活,言溪和阿織一起,搬了兩盆盆栽後站在一邊歇了口氣。


    阿織想哭又不敢,低聲斷斷續續道,“我,我總覺得有好多雙眼睛在盯著,四麵八方都有,好可怕!”


    言溪:“……”


    她也感覺出來了,這走廊牆壁,或是天花板乃至地板上,都好像有東西在窺視著。


    而這些人的做法也印證了她之前的想法,這過道上怕是有什麽讓他們忌憚的機關武器,讓她們來翻一通是為了能查找出來。


    可她們翻來翻去也沒翻出什麽來。


    也就阿織所說的好像有人窺視,有人盯著,還真是……能感覺到。


    老齊,“瞎說什麽?”


    作為三人之中唯一一個最為鎮定的人,老齊端著那碗藥最後站定在了一個房間門口。


    此時電梯門口那邊的四人迅速地圍了過來,再次將三人圍在中間。


    一人直指著中醫師,低聲厲喝,“敲門!”


    中醫師抬手就敲門,而身邊那幾把槍也在此時全都集中到了三人身上,一旦這邊有異,三人都會瞬間被打成篩子!


    言溪拽緊了阿織的手,“別怕!”不是在勸阿織,她也是在安慰自己,手心都拽出冷汗來了!


    敲門聲響了三聲,每一聲都讓言溪心髒緊繃著不能放鬆。


    會開門的嗎?會嗎?


    萬一不開門,他們是不是就沒了被利用的價值?


    “再敲!”言溪被推到門邊,咚的一聲,她那好不容易才消腫下去的臉頰撞上去了,不得已伸手拍門。


    他們在過道上鬧出這麽大動靜,為什麽裏麵的人一點反應都沒有啊?


    言溪都開始懷疑,裏麵到底有沒有人了?


    也不知道被誰推了一把,言溪撞了臉後,胳膊也撞在門板上了,氣急之下想要反擊,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是阿織!


    “啊……”


    挾持著阿織的人一聲爆喝,“有人!”一手直接將阿織拽過來擋在自己前麵,麵朝著電梯那邊一陣掃射。


    而其他人也在此刻反應過來,電梯門那邊突然竄出來的幾個黑影朝他們射擊。


    “阿織……”言溪想要伸手過去抓阿織,被旁邊的中醫師直接摁在身後擋著,“別去!”


    過道上交火激烈,言溪被中醫師抓住兩隻手抱住自己的腦袋,強行將她摁在門邊蹲著,兩人反應迅速,讓其他幾個想要來拉擋箭牌的人無計可施,而言溪親眼看到阿織被打中了腿,鮮血浸染了她的白色褲子,哭聲在過道上慘烈迴響著。


    “阿織!”言溪看著阿織被越拖越遠,焦急萬分,自己卻什麽都做不了。


    眼看著電梯那邊的人已經射殺了兩個,剩餘的兩人一人挾持著阿織,一人在瘋狂迴擊,一時間過道上子彈橫飛,言溪沒辦法救人隻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希望在麵前的這扇門上,用足了力氣地砸門。


    “開門,開門啊……”


    這扇門是他們唯一的希望,哪怕不知道裏麵到底還隱藏著什麽跟危險的東西,可當下,他們若是進不了這扇門就得死在外麵了。


    言溪甚至爬起來直接用身體撞門,驚得旁邊的中醫師趕緊攔她,“你瘋了!你以為進去了就安全了?”


    言溪:“不進去難道死在外麵嗎?”


    中醫師老齊:“……”罷了,左右都是個死,索性跟著言溪一起撞門,其餘兩個活著的人正在對抗電梯那邊突然躥出來的人,沒有時間來理會他們兩個,兩人撞門力道不輕,整個過道上都是砰砰砰的聲音。


    “裏麵不是有人的嗎?為什麽沒人開門?”言溪使出渾身的力氣去撞門,情急之下腦子都是暈乎乎的。


    老齊:“有人跟開不開門是兩碼事!”


    言溪:“……”這是要看著他們死在外頭也不想搭救的意思,太冷血了!


    言溪恨不得砸了這扇門,然這扇門哪是他們兩人撞一下就能開的,簡直就像個銅牆鐵壁似得。


    “閃開!”憑空一聲低沉的喝聲在耳邊乍響,言溪都還沒有來得及轉身看身後的人,出於警惕自衛,本能地轉身要撞開身後的人,卻被那人猛得一壓,高大的身軀壓下來時言溪險些透不了氣,驚恐萬分地撐眸盯著對方。


    視線之上也隻能看到對方的肩膀處,看不到臉,臉上套著黑色頭套,隻有一雙眼睛露了出來,雙手撐在她兩邊,將她整個人都護在了身下。


    兩人目光隻在半空匆忙一對視便錯開,言溪整個人被壓在門上貼著,震驚之餘也被對方肩頭上被刺中的匕首驚得眼瞳撐大。


    他,他才是為了救她!


    “你是誰?”被推開遠離門口的險些被流彈打中的中醫師整個人趴在地上暴躁開罵:“你特麽推我?”


    明明他和顧言溪兩人以這扇門為躲藏地點的,結果這人突然竄出來直接一腳踹開了他,他一把老骨頭了哪裏經得住踹,咚地一聲跌地上,流彈擦著他的耳朵邊飛過去,嚇得他大驚失色立馬趴在了地上以這種狼狽的姿勢臉撞上了對方的腳!


    額……嗶了狗了嗎?


    然他的大罵聲換來了對方一聲冷冰冰的迴應,“閉嘴,滾!”


    中醫師:“……”日!囂張!


    算了,還不能滾!


    言溪整個人都驚呆了,她看到對方肩膀上血水浸濕了一片,又被他的這一聲迴應給驚怔住,有一瞬間,這個將她保護在懷裏的人帶給她的熟悉感讓她感動得想哭。


    她突然想要伸手去抓開他臉上的麵罩,隻是還不等她做出決定,過道盡頭就傳來一聲大喊,“小心!”


    有子彈打中過道上的吊燈,像是觸動了什麽機關,隻聽到過道的另外一頭傳來一陣哢擦哢擦,數十道交錯在一起的紅外線沿著過道那邊奔襲而來。


    伴隨著那邊的慘叫聲,原本已經躲過去的人瞬間倒地沒了聲息。


    “啊……那是什麽?”


    那是隻有在科幻片裏看到的東西嗎?


    言溪驚悚地看著那類似於一張大網的東西朝他們過來了。


    而擋在她麵前的那人已經將槍口對準了那扇門的門把,一手將她的臉強行扭轉到自己的胸口位置摁住,手指捂住了她的耳朵,“砰砰砰……”


    接連好幾槍,再一腳踹開,門就在這般狂暴的攻擊下被踹開了。


    言溪被推了進去,連帶著麵前的人一起,而趴在地上躲避子彈的中醫師也在尖叫中迅速地爬了進來,將門重重一關。


    “砰……”


    ……


    一刻鍾前。


    “能告訴為什麽這地底下的石頭都能像泥巴一樣被鑽通?”


    此時沿著石洞往上爬的幾人前赴後繼連成一線,石壁上還有濕噠噠的水漬,偶爾還能聽到水滴滴濺的聲音。


    石洞空間狹小,一次隻能過一個人。


    南三角內部的房屋建築為了避開水位上漲房屋不被雨水侵蝕,都選擇了將房屋建在高處,而主樓這棟樓的條件更是得天獨厚,是建在一塊巨大的石頭上的,石頭地基高處水平麵五米以上,比其他建築都要高。


    也就是因為如此,這棟主樓才在這樣惡劣的自然環境裏屹立了十幾年而不倒,其他房子都是倒了再建,多年來再建次數很是頻繁。


    尤其是每年雨汛之後,過了水位線被雨水浸泡個大半個月的房屋根基都軟了,不得不拆掉重建。


    除了這棟樓!


    所有人都以為上去的路線隻有那一條路,通過從外界石頭上鑿出來的吊橋,卻不知道還有一條路是鑿穿了這塊巨大的地基石頭,從地下挖通的道路。


    “要鑽通這裏怕是廢了不少功夫吧?嘖嘖!你們用了多少年?要瞞過這裏的人怕是不容易!哎喲……”


    陸肖話還沒有說完就撞了腦門,被身後的宋靖白用手茹了一把,將他卡在石頭縫裏的腳給塞了過去。


    “話少一點,看路!”


    陸肖忍不住低嚎,“疼啊!”


    撞了頭不說,還被塞了一下,他腳要斷了好嗎?


    這哪是路?彎彎曲曲的石頭縫道,難怪進來之前幾個身形彪悍的兄弟不被允許進來,進來也是堵洞的,卡在縫裏摳都摳不出來。


    “陸肖!冷靜!”


    說話的人就是他前麵的慕時年,陸肖一聽立馬閉了嘴,黑暗中,若是能看得見他臉上的表情,一定能看到他現在那張格外扭曲的臉。


    “這條路我們花了三年多的時間才挖通的!”前麵帶路的楚桓沉聲道,這裏麵沒有通風口,氣息不流暢,一行人進來後肺憋得都快炸開了。


    加上這石縫路崎嶇難走,很多時候都要爬地而行才能穿過,進來了一個多小時,眾人都被折騰出了一身的汗。


    幾經周折才聽到前方的人停了下來,“到了!”


    洞口的上方是地板,經過楚桓的幾番試探之後用了匕首將頭頂的那塊板子給撬開,“哢擦”一聲,頭頂有細碎的木屑掉下來。


    “上麵是一樓的儲物室,除了主樓的女傭之外很少有人會來的地方。”楚桓將地板四周邊緣地方都撬鬆了,這才小心翼翼地將木板取下來。


    狹小的空間裏瞬間有了氣流湧入,幾人依次從洞內出來。


    慕時年率先走向門口方向,“我先上去!”


    楚桓當即攔下他,“四樓過道上處處暗藏殺機,至於有什麽我們都沒能查出來,因為闖進去的人都沒能活著出來的!”


    “那相比較之下,到底是過道上更危險還是房間裏?”


    楚桓皺緊了眉頭,“沒得比較!”


    “那就是不管是過道還是房間裏,危險程度都一樣!”慕時年說著定了定神,“我知道了!”


    楚桓本來還想阻攔一下,多提醒幾句,卻被宋靖白看了一眼,“行了,他是一定要上去的!”


    “待會我們幾個打配合,掩護他吧!”


    ……


    一刻鍾後,四樓過道上的激戰以過道上出現詭異紅外線網而突然中斷。


    “臥槽!那是什麽東西?”陸肖低叫。


    電梯被楚桓強行打開,幾人退了進去,眼看著那道網從過道盡頭那邊壓過來,將原本算得上是一條漏網之魚的人給瞬間切裂成好幾塊,當真是在幾人麵前上演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獵殺,而且還是以這樣的方式。


    眼看著那道網又在半空變了形狀,之前隻有幾條線劃過,如今轉眼一看變得比之前還要密集,壓過來帶著死亡的森冷寒意。


    宋靖白蹲在電梯門口,將手套取下來一隻隔空丟了出去,那質地精煉的防護手套隻在半空劃過去立馬碎成了無數塊的碎渣落下。


    幾人瞬間靜音,緊接著,倒抽氣吞口水的聲音一個接著一個。


    “我這是在哪兒?我經曆了什麽?我看到了什麽?”陸肖咕咚咕咚地猛吞了好幾口口水,目瞪口呆,被旁邊的楚桓一把抓著往後一扔,陸肖低唿出聲時,那張網已經壓在了電梯門口。


    也幸虧楚桓眼明手快將陸肖丟到了後麵,否則此時此刻,陸公子現在恐怕已經被切成好幾塊了。


    “我,我,我……臥槽……”陸肖這輩子啥東西沒見過?從進南三角開始就帶著這輩子死了就死了的決心,就算之前聽到這裏有鱷魚猛獸捕食,他也沒被嚇得這麽慘烈過。


    這簡直就是,科幻電影嗎?


    楚桓退到了後麵,屏住了唿吸看著電梯門前的那道網,“難怪闖上四樓來的人沒有一個是活著離開的!剛才你們是觸動了哪兒的機關了?還記得起來嗎?”


    陸肖癱坐在電梯裏,“剛才子彈亂飛誰還記得!”他的認知再次被刷新了,開始懷疑這個電梯會不會被那紅色網給切個七零八碎,而此刻躲在電梯裏的他們,會被切成幾塊呢?


    “咦,沒了!”


    眼前堵在電梯門口的紅外線網突然淡了下來,最終消失不見,宋靖白擔心有詐,取了隻手套扔出去,手套完好無損,可他們卻依然沒敢有任何舉動。


    廢話,萬一那鬼東西突然又冒出來了呢?


    “怎麽辦?”陸肖緩了一口氣,定了定神,沒有那麽緊張後才將目光投向了過道那邊那扇緊閉著的門。


    “他進去了怎麽都沒動靜?”


    “房間裏不會還有跟可怕的東西吧?”


    陸肖的三連問讓在場的幾人都皺緊了眉頭。


    楚桓檢查了電梯,“電梯卡在這一層樓了,也好,下麵的人上不來!”


    r少布置在主樓外麵的人不少,恐怕現在人還在主樓下麵等消息,隻是可惜了他的人,全軍覆沒!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電梯卡在這裏,過道那邊隨時都有可怕的東西冒出來,我們是在這裏等死麽?”


    陸肖倒抽涼氣,宋靖白拍了他後腦勺一巴掌,“當然是想辦法進那個房間!”


    陸肖:“……”哪怕是鬼門關也得去闖一次啊!


    ……


    顧言溪被推進房間時整個人栽倒在地,咚的一聲,而她有所預感的疼痛卻沒有傳來,她被麵前的人一把抓著貼著瞬間移位,倒下去時壓在了對方的身上。


    有個這麽大的肉墊墊底,言溪哪裏能感覺到疼?


    “哎喲!”最先喊出疼的人是連滾帶爬滾進來的中醫師老齊,隻是這一聲喊出之後他立馬靜音,好像剛才那一聲喊不是從他嘴裏發出來的一樣。


    言溪一陣急喘,心跳速度快到了不能控製,想要開口說話,卻被身下的手抬手捂住了嘴巴,撲麵而來的血腥氣息卷了她的鼻腔,刺激得她渾身一個哆嗦,努力地撐大著一雙眼睛想要從黑暗中看清麵前的人。


    奈何室內光線太暗了,她看不清。


    在進這扇門之前她就發現他受傷了,替她擋了一刀,匕首還戳在他的左肩上。


    她被捂住了嘴巴,不能言語,身體也僵硬著不敢動,唇邊濕濡的液體有血腥氣,黏黏的,她一個哆嗦,伸手抓住對方的手。


    他是誰?


    為什麽會給她一種如此強烈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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